《梦里不知身是客》人寸三

92、有人唱歌

　　圣诞节如期而至，学校的小超市里面到处都是圣诞树和包装好的苹果，那是2009年的最后一个星期五。

　　贺云韬跟我上完无机化学课之后从书包里面拿出来一个苹果，我把苹果收起来，说：“我说你今天怎么背书包了，原来是藏着苹果呀。”

　　“嗯，一会儿吃了饭我就得回去了，快元旦了，还有最后一次彩排。”

　　“哦，那你们排练的顺不顺利？”

　　“还可以，等过几天你记得过去看。”

　　“肯定去。”

　　过节啊，就只有过节欢乐的气氛，张程程拿了一包苹果回来，“来来来，发苹果了啊，收了我的苹果，晚上都去给我们家尹磊投票去！”

　　李会：“别你家你家的，人家都不认识你。”

　　张程程：“我认识他就行了，记得啊，晚上过去投票去，南区总决赛，过了能去新区参加最后总决赛。”

　　颜如李：“尹磊唱歌特别好听吗？”

　　张程程：“好听，粤语歌特别好听，早就叫你们去看看，就不去，今天晚上都得给我去，谁不去我就回来拽你们过去！”

　　我说：“歌手大赛几点啊？你们不是还策划了舞会，我们都去看歌手大赛，你们的舞会怎么办？”

　　张程程：“哦，两个同时进行的，台上歌手大赛，台下舞会，今天晚上一餐被我们包了，随便玩儿！”

　　王璇：“你看你这豪气万丈的样子。”

　　张程程：“歌手大赛七点开始，都去啊，记得啊，我先走了，先去布置会场了。”

　　张程程一走，颜如李就说：“晚上有事干了，去不成超市了。”

　　李会：“不然下午去超市吧，下午又没事。圣诞节超市又活动，去看看啊。”

　　王璇：“同意！”

　　我说：“好！”

　　等我们从超市出来已经六点半，张程程一直在挨个给我们打电话，催我们赶紧回去，我们几个被她烦得不行，紧赶慢赶的终于在七点准时回到了学校。放下东西立马就去了一餐的小礼堂，才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歌声传出来。

　　我说：“听着好像还行啊。”

　　颜如李：“你都不知道唱歌的是谁。”

　　李会：“走吧，又在□□上面催了。”

　　我们四个进去就被震耳欲聋的音乐震了一下，颜如李说：“这么大声呢，在外面真不觉得。”

　　王璇：“棉门帘也不是白安的。”

　　“舍长！如李！这儿！”

　　我们老远就看见张程程冲着我们挥手，舞台前面挤满了人，台上是一个男生在唱歌，唱的还是周杰伦的稻香。一半食堂是歌手大赛，另一半食堂是跳舞的，可能是刚开始，还没有多少人跳，而且前面还有几个女生在教怎么跳舞，舞会那边都不用BGM了，直接歌手大赛的音乐就能用。

　　我们四个挤过去，我说：“你家尹磊什么时候上啊？”

　　张程程：“倒数第二个。”

　　王璇：“倒数第二上，你这么急着打电话叫我们回来干什么？”

　　张程程：“想好好让你们看场歌会，都不要门票的，总在宿舍干什么啊，都学成傻子了。”

　　颜如李：“不学成傻子，到时候谁教你这个笨蛋？”

　　张程程：“都来了吗就不要说学习什么的了，反正我学号跟你挨着，到时候考什么都不怕！”

　　李会：“我见那边舞会都没什么人，你们舞会那儿没有负责人？”

　　张程程：“有啊，学姐带着人在那边教人怎么跳舞。舞会时间晚了会儿，这次总决赛有十个人参加，大概一个小时就能完了，完了以后就能去参加舞会了。”

　　颜如李：“反正你家尹磊还有一会儿才上，我们要不然先去学习一下跳舞？在那边也能听见唱歌。”

　　张程程：“没事儿，一会儿我教你们也行。”

　　我说：“你跳的舞都跟抽筋儿了一样，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跟你学了吧？”

　　张程程：“你才跟抽筋了一样，我那是个性，懂不懂？”

　　我说：“你们舞者的世界我不懂。”

　　王璇：“换人了，还有女生进决赛？”

　　张程程看看台上，“哦，那是，十个人里四个女生呢，都唱歌特别好听，你们听听就知道了。我看看啊，这是经管学院的。”

　　王璇：“经管学院的？你家温西没来？你没叫他啊？”

　　张程程：“叫了叫了，我让他带他们全宿舍的都过来，正催着呢。”

　　李会：“温西要是知道你叫他来就是为了别的男人，不会生气啊？”

　　张程程：“我们又不是情侣，生什么气？而且这台上一会儿可还有他们班的人，得过来加油的。”

　　我们正听着，我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我拿出来就见贺云韬给我打的电话，不是排练吗，打电话干什么？我这里太吵，恐怕接了也听不见他说什么，索性就直接挂断了给他发短信过去。

　　我在一餐这里看歌手大赛，你排练结束了？

　　贺云韬：没有，中场休息，想问问看你圣诞节在干嘛。怎么去看歌手大赛了？去看你说的那个穿红色运动鞋的男生？

　　嗯，张程程他们社里办的活动，她很喜欢尹磊，就是那个穿红色运动鞋的男生，让我们今天晚上过来给他投票。

　　贺云韬：除了这个人，还有多少人参加决赛，你看了几个了，有你喜欢的歌手吗？

　　一共十个人决赛，我才刚来一会儿，唱了两个人了吧，还没有看见我喜欢的歌手。

　　贺云韬：嗯，那个尹磊唱了吗？南区比赛结束之后好像所有的人都要来新区参加总决赛，你到时候也来？

　　尹磊还没有唱，说是在倒数第二个才轮到他，也不知道尹磊能不能闯进总决赛，进了总决赛八成我也要去新区给他加油。

　　贺云韬：你还没听他唱就决定要来新区给他加油了？你见着他了？

　　没有，就是因为张程程喜欢他，要是进了总决赛，肯定也要把我们都拉到新区去的，今天就是。下午我们在超市逛就一直打电话催我们回来，我们来了才知道尹磊要倒数第二个才唱，还不如晚会儿来，看完歌手比赛还能顺便跳个舞。

　　贺云韬：跳舞？怎么还有跳舞？

　　不知道，舞会跟歌手大赛都在一餐，都是舞蹈社办的，本来是要同时进行的，但是现在要等歌手比赛比完了再开舞会。想跳什么舞跳什么舞，前面也有学姐在教，现场学也没有问题。

　　贺云韬：那你们跳舞都需要有舞伴吗？

　　应该要有的吧，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倒是看见一对对小情侣在跳了，估计他们舞蹈社打着跳舞的名头在搞联谊。

　　贺云韬：联谊不要去，尤其是跳舞的这种，你又不认识他们，别被占了便宜。等会看完歌手大赛就回宿舍去，明天你不是还有课？

　　你说数学辅导啊？已经结课了，数学辅导就上到16周，高数要等到18周结课，我们以后就能过周六日了！

　　贺云韬：既然不用去，那明天后天来新区看我彩排，整个戏剧都拍好了，你也提前看看，知道知道剧情。

　　我不去，等元旦过去了，我就该天天往新区跑了，剧情我也都知道了，台词我都背的差不多了。

　　我正编辑短信，贺云韬一个电话又打了过来，我没看清，一下接了起来。

　　“你怎么打电话了？”，我大喊。

　　贺云韬那边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楚，我接着喊：“你等我一下！”

　　我往后挤了挤，张程程说：“干嘛去？”

　　我指了指手机，“一会儿我就回来。”

　　我走到食堂外面，身后震耳的音乐一下就被隔到了另一个世界，外面的冷风一吹，才感觉到脸上其实挺热的。

　　我看见温西带着好几个人过来，跟他打了个招呼。

　　“苏宴，你怎么出来了？”

　　“打个电话。”

　　“不打扰了，我先进去。”

　　我冲他了解的一笑，点点头。

　　我对手机叫了一声：“贺云韬？”

　　“我在，出来了？”

　　“出来了，不过一会儿得回去，你打电话干嘛啊？”

　　“短信太麻烦，电话比较方便。刚才是你同学？”

　　“哦，不是，张程程的同学兼老乡，被张程程拽过来给尹磊投票的。我刚才说我明天后天就不去新区了，等元旦一过我就该天天往新区跑了，我的台词都背的差不多了，剧情也都清楚了，就等着过去走个场了。”

　　“你台词都记住了？”

　　“嗯。”

　　“那我考一下你。”

　　“你不会吧，这有什么好考的？你把英文版的台词也背会了？”

　　“差不多，我记得中文的，现场翻译也行。”

　　“你好厉害。”

　　我听见手机里面有人叫了贺云韬一声，就说：“你快去忙你的吧，我也进去了，不然一会儿张程程要出来拉人了”，说着我就转身准备回去了。

　　“苏宴。”

　　“嗯？”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朋友突然的关心……”

　　贺云韬在唱歌，我拿着手机定在了原地。

　　唱歌的声音跟他平时说话的声音有些不同，说话的声音像是风穿过竹林的声音，有种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的感觉，可是他一唱歌，这世上的万物就都沉寂了下去，我在校园里，只觉得万籁此俱寂，惟余贺郎音。

　　不知道贺云韬什么时候唱完的这首歌，只听到手机里面有人问，“好听吗？”

　　一瞬间背后冲天的音乐又充斥在了我的世界里，我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说，“好听。”

　　“苏宴，你干啥呢，快点儿回来了，快到尹磊了。”

　　是张程程出来叫人了，怪不得音乐一下子大了起来。

　　我跟贺云韬说：“我，我先进去了，有人叫我。”

　　“苏宴，我……”

　　“嗯？”

　　“没什么，你去吧，一会儿我排练完了给你打电话。”

　　我又挤在了人群中，台上换了个男生接着唱歌。那个时候周董真的是很火热，台上的男生唱着东风破，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活像MV里面周董的形象，不知道刚才贺云韬唱歌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

　　等到台上的人下去又上来，张程程一下抓住我的胳膊，她手指头特别细，抓的人特别疼，“你轻点，你抓的是我的胳膊！”

　　“尹磊！”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瞎。”

　　台上的瘦高男生穿着红色的运动鞋，个子得有一米九，就是直不起腰来，看着就感觉一股颓废的感觉扑面而来。

　　他今天选了一首海阔天空来唱，才一开口台下的尖叫声就响了起来，颜如李跟我喊：“这还没有怎么唱呢。”

　　我喊道：“有几个人是认真来听歌的啊，还不是都为了那张脸！”

　　“你觉得他长得很帅吗，感觉还没有你同学帅！”

　　我看看台上，嗯……尹磊的确是还可以，半长的头发遮住一点儿眼睛，脸型很小，灯光打在他脸上，皮肤是古铜色，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牛仔裤。

　　贺云韬不一样，他是短头发，高中时候偶尔见到他的头发长了，就从小平头变成了大平头，脸型有点儿像一颗爱心，皮肤偏黑，穿搭倒是清清爽爽，看着让人很舒服。

　　张程程说：“苏宴那同学不能跟尹磊比，她同学一看就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适合让人仰望，我们家尹磊是那种帅气，坏小子的那种帅气！”

　　后面的温西说：“你就喜欢这样的，你看看你那毛刺头，跟尹磊站一起，别人还以为你们是兄弟！”

　　张程程：“我能当他兄弟也行！”

　　颜如李拉拉我，“苏宴，一会儿投完票我们跳舞去吧？”

　　我点头，“行。”

　　等到最后一个男生唱完，每个人手里就都有了一张票，写上名字放进投票箱就行，两天之后出最后结果。

　　我们一行人看完歌手大赛就一窝蜂去了舞会那边，已经有三四对在跳舞了，张程程因为那边有事要等一下才过来。

　　我说：“你们谁会跳，教一下。”

　　三人都摇头，王璇说：“找学姐去吧，不是现场教学吗，咱们去学习一下。”

　　颜如李：“问问有没有教华尔兹的，暑假在家看《一起来看流星雨》里面的舞特别好看。”

　　正好学姐说华尔兹她会可以教我们，我们就开始学跳舞，正好四个人，两对儿。我跟颜如李一组，李会跟王璇一组。

　　刚开始时的确是不知道要迈那条腿，简直就像腿不是自己的了一样，学姐教我们几个教的满头大汗，结果在我踩了无数次颜如李，而她也报复回来之后，我们就开始自己跳了。

　　跳舞跳的渐入佳境，张程程回来一看，我们都跟女生在一起跳，顿时大怒，“舞会舞会，跟女生跳有什么意思！”

　　颜如李：“你到底是叫我们来跳舞的还是来联谊的？”

　　张程程：“可以培养一下感情，今天这么多人，你们几个都是单身，要不要找找有没有自己的Mr.Right。”

　　王璇往旁边一坐，“是热闹，就是我不适合。”

　　我说：“你怎么了？”

　　王璇指了指自己，“个儿太矮了，跟舍长都不配了。”

　　李会在旁边笑，“我也不适合，我都有对象了。王璇，我们出去走走吧，老在这里面闷得慌。”

　　颜如李：“我也去，我想回宿舍上个厕所。”

　　我还没说话，张程程一瞪我，“你不许走，就剩你一个人了。”

　　我说：“那，那我去那边跟着跳兔子舞行不行？”

　　“去吧。”

　　我跟着一圈人跳着兔子舞，只不过还是会时不时踩别人或者被人踩一下。跳着跳着就听中间的音响音乐变了，围成一圈的人也散了开，张程程过来找我，“兔子舞结束了，待会儿跳别的。”

　　“我说你怎么让我来跳兔子舞，感情跳不了几分钟的啊。”

　　“哎呀，有什么关系，走了，带你跳探戈去。”

　　“我不会。”

　　“有人教。”

　　我看着眼前的人，跟张程程说：“我怎么觉得这个人有点儿眼熟？”

　　张程程震惊的看着我，“你跟人家当了半年同学了，你都不记人什么样子？！”

　　同学吗？我搜索了一下，实在是想不起来大学那会儿那几个男生什么样子了，有时候想起来名字还跟脸对不上。

　　我继续问：“谁啊？”

　　“王皓！”

　　原来是王皓。他是我们班上仅有的一个个子达到180的男生，剩下几个男生都在175左右晃悠。

　　我看看王皓，“那个，你也来了？”

　　王皓一笑，“嗯，来看看被张程程抓过来的。”

　　张程程：“这可是咱同学，你们两个凑一块儿，我跟温西一块儿。”

　　我说：“不用了吧。”，我跟王皓也不太熟。

　　张程程过来跟我咬耳朵，“我都给你找了个认识的了，你怎么还不愿意？你不是没对象吗，难不成你真喜欢贺云韬，怕他知道了生气？”

　　“我才不喜欢他，跳就跳！”

　　王皓搂着我的腰，握着我的手，对面温西跟张程程也是这个样子，我们两个刚准备跟着温西他们两个学，我就感觉我口袋里手机又在震动。

　　我冲王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我接个电话。”，然后拿着手机就跑了。

　　等出了一餐都没敢在门口停，直接顺着门口的路跑到篮球场去了。一溜烟跑出来之后，在屋里闷热的感觉就被冷风吹散了，篮球场上还有人在打篮球，我坐在一边，看手机，贺云韬的未接来电。

　　我给贺云韬回拨了回去，那边马上接了起来，“苏宴，你干什么呢？”

　　“贺云韬。”

　　“怎么了？”

　　“谢谢你啊！”

　　……

　　“你到底怎么了，刚才在干嘛？”

　　“刚才好尴尬的，我跟我们班上一个男生一组跳舞，结果我俩看看对方都觉得挺不好意思，但是……”

　　“你跟男生跳舞了？”

　　“没，就才摆了个姿势，你电话就来了，真是太谢谢你了，助我逃离尴尬！我知道那个男生的名字，但是一直跟脸没对上。我们班同学女生还好，宿舍都在一起，看多了也就知道谁是谁了，但是男生就不行了，上课往最后一排一座，我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我只记得我们班长什么样。”

　　“我刚才就想说，看完比赛就回宿舍，跳舞什么的不好。”

　　也不知道是谁后来跳舞跳得那么起劲！

　　我问：“你们排练完了？”

　　“嗯，你现在在哪儿，好安静。”

　　“在篮球场，等会儿再回去，不然又得被张程程拽回去。”

　　“那我陪你聊会儿天。”

　　“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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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聊着聊着就聊到九点半，手机都在微微发热，我感叹时间过得好快，看见食堂那边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就跟他说，“差不多了，我回宿舍去了，外面好冷的。”

　　“回去吧，我也准备回宿舍。”

　　“嗯，那我挂了？”

　　“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