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人寸三

46、手机和失眠

　　开学不久就三月份了，月底的时候要准备又要准备一次月考，我在学习的间隙中看了看窗外。贺云韬已经去了17班，他走的那天跟我说，“我走了。”

　　我手里转着笔，琢磨怎么给李桢回信。我爸在我临走前把手机给了我，一个很小的直板手机，不能拍照不能听歌，只能打电话发短信，不过里面有小游戏：贪吃蛇。

　　李桢在信里跟我说了她们学校附近的小吃，有凉皮，有米线，特别好吃。还说了教室里的同学，说她们每天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最后说学校离汽车站很近，问我能不能去找她，她到汽车站接我去，我想她肯定是很想我去的，也许去H市也不错。

　　我给她在信里写了我的手机号，告诉她，我们开学之后没了体育课，大课间成了体育课，每天大课间都要围着教学楼跑三圈，锻炼身体。告诉她我们英语老师跟别的班的化学老师结了婚，我们送了个煮蛋器给英语老师。最后告诉她，等着我什么时候有空了就去H市找她玩儿。

　　我隔几天跑完步就直接就去校门口的值班室，每个班在里面都有一个信箱。寄给本班的信或者报纸之类的都会放进去，你需要往外寄的信或者东西直接给值班的人就可以了。

　　刚拿到钥匙的时候觉得很兴奋，每天都去看一看，就算是什么都没有也觉得很开心。值班室的大爷都知道我叫什么了，他说就没见过像我这么勤快来看的。

　　又一次大课间，老师讲题讲的晚了，等我们下去之后，好几个班都已经提前跑走了。体委组织我们赶紧站好，准备跑步。这次没有像之前那样按照班级顺序跑，我往前看了看都没有看到宋乔的影子，也不知道跟在哪个班后面，我们就出发了。

　　经过值班室门口的时候，值班大爷认出了我，喊道：“那姑娘，今天有你的信。”，我在队伍里面大喊：“我知道啦！”，大爷就进去了。

　　等跑完步，我就直接去了值班室，一进门，看见贺云韬满脸汗的正站在信箱门的前面。

　　“哎呦，你怎么在这儿？”

　　“来看有没有我们班的信。”

　　我走了过去，“我还以为你们都只顾着学习，不需要什么娱乐活动。”

　　贺云韬说：“也有人愿意写信的。”

　　我把我们班信箱打开，拿出了李桢给我的回信，美滋滋的笑了起来，总算是收到回信了。

　　“这么高兴？”

　　我抬头看看他，“啊，这不是收到回信了，开心。”

　　“谁给你写的信？”

　　我想着回去了再拆，把信往身后一藏，“同学啊，我们从学前班就在一个班了，后来才认识的。”

　　贺云韬一直盯着我身后，“那怎么现在给你写信了？”

　　“哦，我们寒假约好了的，她说她在学校没什么人说话，说还是我好，就隔段时间给我写封信，加深一下感情。”

　　“他离得特别远吗？”

　　“不远不远，就在H市，坐车大概一小时左右，她说让我去找她玩儿来着，但是我还没有想好什么时候去。”

　　贺云韬满脸不高兴，“现在学习这么紧张，你怎么还有空跑来跑去？他就不能来找你？”

　　李桢那个学校明显比我好太多了，让她来找我，恐怕是难。

　　“她学校学习压力挺大的，万一耽误了怎么办？她班里也是高手如林，落后一点儿就要挨打，还是我去找她好。”

　　贺云韬反驳道：“那你的学习就不管不顾了？怎么就只想着别人，你晕车他不知道吗？他要是个男的就该来找你。”

　　我一脸懵的看着贺云韬，舔了舔嘴唇，“我，我没说她是个男的吧？”

　　我们两个从值班室里走了出来，我拿信封捂在嘴上，防止贺云韬看见我还在笑受刺激，贺云韬走在我前面，雄赳赳气昂昂的，像是要去打鬼子。

　　“快点儿走！磨磨唧唧干什么呢！”，贺云韬见我一直没跟上，回头就来了一句。

　　自己想歪了怪谁？一天到晚想着早恋，你怎么不去找个对象？

　　我加快脚步跟上他，“你走这么快干什么，还有好几分钟才上课。”

　　“回去看书。”

　　“那你先回去呗，我信纸没了，我得去个超市。”

　　贺云韬停了下来，“那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急着看书学习了？”

　　他趾高气昂的说：“我也要给人写封信。”

　　路上我问了贺云韬在17班怎么样，他说还好，能适应，我们跟实验班的课不同步，他这段时间也是辛苦了。放假前奥数比赛的事情还没有定下时间，贺云韬问李桢会不会也去参加，我假期的时候问过李桢，她说她那段时间有点儿不舒服就没有参加初赛，这复赛自然是无缘了。

　　我在一沓信纸里面挑挑拣拣的，从旁边递过来一沓蓝色的信纸，底部画着一枝梅花，贺云韬说：“这个好看。”

　　蓝色看着也很干净，我拿过信纸，说：“你要给谁写信啊？”

　　贺云韬看着手上的信纸说：“一个很重要的人。”

　　我又问：“女生吗？”

　　贺云韬抬眼看我，“嗯，女生。”

　　“你有喜欢的人了？”

　　贺云韬手里拿过一只碳素笔，一点一点的敲着手上的信纸，然后薄唇微动，吐出一个有字。

　　我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能让他写信表白的？难道换了班还真的遇到了真爱？17班，学校就那么两个实验班，这得出个多出类拔萃的女生啊。

　　“能说说是个什么样子的女生吗？”

　　贺云韬想了会儿，“不能。”

　　我小心腹诽，什么嘛，吊起来人的胃口然后就不管了，那你不要说你有，说话说半截的人最讨厌了。

　　我们从超市出来就往教学楼去了，到了三楼，我跟贺云韬告辞，才上了几节台阶，贺云韬在身后说，“是个特别好的女生。”

　　我回身看他，“什么？”

　　贺云韬脸上挂着会心的微笑，“我说，我要写信的女生是个特别好的女生，不过她不会知道我给她写过信，这封信我不会寄出去的。”

　　“为什么啊？”

　　“因为我害怕，怕她离我远远的。”

　　贺云韬的眼睛里都是深情，他要是喜欢一个人应该能长长久久的喜欢吧？

　　几天之后，吃完晚饭我接到了李桢的电话，我拿着手机出了教室，学校里面的校园广播还在继续，走到哪里声音都很大，我直接从四楼的连廊去了教学楼B座。这边还没有用起来，没有广播，我直接走到了对面的四楼走廊上，一边听李桢说话一边四处看看。

　　B座教室里面都是灰尘，还没桌椅和讲台，就是空荡荡的屋子。我路过每间教室都往里面看看，想试试能不能遇见一些灵异的事。走到最左边都没有遇见，可能是因为那些鬼怪知道还有个人也在。

　　我听李桢说了好些他们学校的事情，不禁感叹，“你们学校不愧升学率高啊，这么没日没夜的学习，傻子也能考个三本吧？”

　　“我跟你说是想让你跟我一起骂学校不好的，你这么一下让我怎么回？”

　　“嘿嘿，等你毕业你就知道自己学校多好了。我跟你说件事啊，我们英语老师让我去她宿舍玩儿呢。就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没收了我小台灯的英语老师，不过她现在不怎么记得我了。”

　　“那怎么让你去她宿舍玩儿？”

　　“嗯……这几天睡不好，有点儿失眠，额头上起了好多痘痘，给英语老师看见了，她觉得我压力大，就想让我放松一下。”

　　“那还挺好的。”

　　“好什么啊，他跟别的班的化学老师结婚了，现在我去，一进去就得面对两个老师！”

　　李桢出主意：“那你就找个人陪你一起去啊，有个伴就好了。”

　　“现在好像没什么人陪我，宋乔整天要跟她对象在一起，最近我大部分都是自己去吃的饭，现在换饭友都不好换了，大家都有固定的人了，宿舍里面的我倒是问了问，但是大家一听说英语老师就都不愿意去了。就是啊，谁想周末了还面对老师，还是两个老师，虽说那个化学老师跟我们不熟，但是我们班隔壁就是化学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那你怎么办，你已经答应了吧。”

　　我满脸悔恨，“是啊！我当时嘴快就答应了，而且英语老师人挺好的，我背课文没背出来她都没怪我。”

　　“你换个英语考6、70的试试？”

　　“有英语好的原因吧，可我觉得就是因为英语老师人好，而且过几周她还要当我们班主任，我们化学老师身体不舒服，要请假，英语老师暂代班主任。”

　　“那看来你是推不掉了，硬着头皮去吧，反正说的玩儿，就当自己去散散心了，我最近也是压力大，睡不好，也可能是天天熬夜熬的，早睡了不习惯。”

　　“你还是要注意休息的，总熬夜也不好，而且晚上的时候没有灯，你也准备戴眼镜啊？”

　　“那不是挺好，咱两一起戴姐妹镜。”

　　我心里觉得开心，笑了起来，“也行，哈哈哈。”

　　“好了，我得上晚自习去了，我用的小卖铺的电话给你打的，改天再跟你说。”

　　我挂了手机，脸上还是笑眯眯的，我趴在教室门前走廊的栏杆上往对面看，灯火通明，白色的灯光把附近的几米地方照的干干净净。有人匆匆从一边跑进教学楼，有人在教室里面或站或坐。我数了数教室，看到了16、17班的位置。

　　两个教室里面的人都安安静静坐着，整整齐齐的，不过我总是看不到同学的脸分不清楚温书明是哪个，贺云韬又在哪里。吹了会儿风，我就走了回去。

　　我鼓动我下铺的冯亚娇跟我一起去英语老师家，她死活不同意，“我每天面对白老师够够的了，我不想周末还要面对老师。”

　　我死皮赖脸的求她：“求求你了，你是英语课代表呢，跟英语老师肯定有话说，我都不知道跟她说什么。”

　　冯亚娇同学继续拒绝：“那也不行，我不去，我害怕，而且还是两个老师，你见过的吧，31班的那个化学老师，一脸严肃，我在楼道里面见他都觉得心惊胆战。”

　　那个化学老师的确是比较严肃，而且长相比较凶，又不怎么笑，简直就是能吓哭小孩儿的面相。

　　我劝：“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有什么害怕的啊，他就算再严肃，那还不是娶媳妇儿了啊，不温柔一点怎么娶媳妇儿，英语老师都不会搭理他。”

　　“那你见过那化学老师笑过吗？”

　　我停下了拉扯冯亚娇的手，想了想，“好像没有，我又不怎么见他。”

　　“我见过，那个勉强的笑容，还不如不笑呢，僵硬死了。”

　　“可能化学老师是个害羞的男人，工作生活不一样嘛，你看物理老师，我们给他教师节送个什么东西，他都能脸红，笑的也挺腼腆，多好的人，你能想到他生气那个样，眼睛一瞪，感觉随时都要跟我们干架一样，吓死人了。”

　　冯亚娇小手一挥：“那你自己去啊！”

　　我自暴自弃的说：“我也害怕！两个老师，双重打击！”

　　冯亚娇瞪着大眼睛看我，“苏宴，我真不知道你当时是怎么同意去的，你想什么呢？”

　　“我说我有事不想去，英语老师直接就跟我约下周，那怎么办，早死晚死都是死，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你不是有同学在31班，跟他们打听一下他们化学老师是个什么人，看着怪渗人的，你看我们班主任多和蔼可亲。”

　　“你怎么不说咱们班主任儿子都上大学了，那化学老师才二十多岁，而且，我同学这学期就不在31班了。”

　　“嗯？进快班了？我说最近怎么不见来找你。”

　　我长叹一声，“我还是自己单刀赴会吧！”

　　周末，我在学校外面买了点儿苹果就去了教工宿舍楼。

　　3单元401，我站在门口犹犹豫豫，手抬起来放下去，抬起来放下去，心里打鼓，我进去以后要说什么？先叫个老师好？

　　楼道里面有人上来了，为了避免别人觉得我不是个好人，我就直接抬手敲了门，里面有人喊道：“稍等。”，是英语老师。

　　上楼的脚步声突然停了，也是到这层的吗？

　　英语老师给我开了门，“快进来，你也进来吧。”

　　还叫了别人过来吗？总之，有别人在就好，起码焦点不会一直在我身上了。

　　等进了屋，那人在我身后进来，英语老师让我们随便坐，化学老师在厨房漏了个头，“我正做饭，你们先玩会儿。”，我坐下的时候才看见了我身后那人的脸。

　　趁着英语老师给我们倒水，我问他，“你怎么来了？”

　　贺云韬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我来看我化学老师。”

　　“你老师叫你来的？”

　　贺云韬进屋之后倒是淡定，“不是，我跟老师说有点儿问题不明白，想再跟他请教一下，毕竟他教了我一年，肯定比新班级里面的老师了解我一点儿。”

　　我钦佩这种见了老师还很从容的学生，夸奖他：“你真有勇气，还敢直接来找老师。”

　　贺云韬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我又不像你，恨不得离老师八百米远。你这是老师叫你来的？”

　　我点了下头，“前几天英语老师跟我说我压力太大，让我适当放松一下，就叫我来家里玩半天。”

　　“压力大？”

　　“嗯，睡不好，你看额头上都是小痘痘。”，我把刘海撩了起来。

　　贺云韬皱着眉头说：“怎么这么多？你晚上通宵了？”

　　我摸了摸额头，其实摸不出来那些痘痘，英语老师看见的那天，我正好把刘海夹了上去，漏出来一个光洁的大脑门，英语老师又从侧面看的，坑坑洼洼的特别明显，这才说让我来。

　　“我没通宵，就总是失眠，也有可能是头发太多捂得吧。”

　　英语老师拿着几个杯子和一个电热水壶过来了，“聊什么呢？你俩应该是认识的吧？”

　　我接过来杯子，说：“嗯，我们高一的时候都在19班，是同学。”

　　“是吗，我高一教的18班，对苏宴倒是有印象，头发特别长，还被我没收了个台灯。”

　　“老师你记得啊？”

　　英语老师坐在桌子的对面，“嗯，你还追着我说了好久，让我把东西还你。刚见到的时候就眼熟了，后来想了想就记起来了。”

　　“那我们就是老相识了。”

　　“嗯，先喝点儿水，冰箱里面还有橙汁，你俩有没有忌口的？让王涛做饭的时候注意点儿。”

　　我摇摇头，“没有没有，我什么都吃。”

　　贺云韬说：“我也没有。”

　　英语老师就朝厨房喊道：“王涛，你看着做吧。”

　　“行！”，化学老师又从厨房里面漏出来个头，“云韬，你先坐，等会儿我们再聊。”

　　贺云韬应道：“嗯，王老师您先忙。”

　　英语老师把电脑打开，说：“你们有没有什么想看的，或者玩个小游戏，别拘谨，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我环视了一周，教室宿舍很小，客厅很小，只能放下一张玻璃桌子、一个沙发和几个圆凳，客厅里面还种了几盆绿萝，点缀着春天。

　　不一会儿，英语老师说，“不然测测你们的命？我前几天测了两次，挺好玩儿的，也能算算爱情、金钱。”

　　我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看见电脑，电脑里面放着歌，那个算命的界面弄得花里胡哨的，直接输进去名字就能测了，英语老师招呼我们两个过去，我说，“我就不测了吧，应该不准的。”

　　英语老师说：“准不准的，算着玩儿，我这儿也没什么好玩儿的。算爱情也行，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看了看贺云韬，他一脸正经的看着电脑上的界面，察觉到我看他，贺云韬说：“看我干嘛，算不算？”

　　“你，你先算吧。”，我从电脑前面坐到了旁边，英语老师说，“男生也会玩这个？”

　　贺云韬坐到电脑前面，输进去了自己的名字和生日，“没见过这个，有点儿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