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人寸三

143、考试

　　外面的雨一直在下，但我也不能一直在书店里待着，所以只能麻烦贺云韬同学先送我回去。

　　我跟贺云韬挤在一把伞下面，雨水打在伞上，透过校园里的灯光，贺云韬的肩膀又在雨伞外面了，高中时候的那次，我就看见他湿了半边肩膀，现在还是这样。

　　我伸手把伞往贺云韬那边推了推，贺云韬看看我，“怎么了？”

　　我说：“你肩膀都湿了。”

　　贺云韬歪了歪头，“没事。”

　　“怎么没事，你感冒了也不好。”

　　“伞比较小，护着你就行了，我也不知道今天能看见你，知道的话就拿个大的伞过来了。”

　　“也怪我，出门的时候如李让我带把伞的，我没拿。”

　　“这几天一直预报有雨，你怎么就不知道以防万一？”

　　“我本来就是想去书店看看我的书有了没，马上就能回去的，谁知道你来了。”

　　“幸亏去了，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没事。我不找你，你就不知道来找我吗？有几次，我都看到你看我了，怎么转身就跑了？”

　　那还能因为什么，因为我自己在跟你生闷气，你不想见我，我还不想见你呢！

　　“没什么，想起来有事就走了。”

　　“苏宴，我们以后有事直说，行吗？你不是说过，我是你很重要的人吗？你，也是我很重要的人，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含糊了一声，觉得这次的事情甚是荒唐，我因为不想让别人看见他不高兴，他因为，因为，贺云韬因为什么生气的？他好像没说因为什么生气，整段都是我在表达不满！我一个怒目丢过去没看脚下，直接踩进了水坑里。

　　贺云韬一惊，“怎么这么久了还是改不了脚步重的毛病？鞋不要了？”

　　伞跟着一偏，几滴雨水打在了我脸上，凉凉的，贺云韬那湿了的半个肩膀在我眼前晃，算了，看在他湿了半个肩膀头的份上，这事还是翻篇吧，万一他再想起来什么，秋后算账可就完了，他那个脑子不一定什么时候就挖好了坑等我往里面跳。

　　“我已经够轻了。”

　　贺云韬看了看附近，我们离着二教比较近，“我先把你送到二楼门口，我去给你拿暖壶，你往上挽一下你的裤腿，再这么下去，回宿舍估计你这裤子也不能要了。”

　　我站在二教门口看了看，裤子湿了小半截，帆布鞋也没能幸免，连带着贺云韬的情况也不太好。

　　“不好意思啊，连累你了。”

　　“你也知道，我去拿暖壶，你拧一下裤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趟河去了。”

　　他重新走进了雨里，转身之后我又看见他湿了的后背，总感觉他这是在感冒的边缘疯狂试探，万一再进一次医院，我皱皱眉，还是打个电话让王璇给我送把伞过来吧。

　　电话接通，“苏苏？啥时候回来啊？”

　　“我在二教门口，你给我送把伞吧，我回不去。”

　　“不是在书店，怎么跑到二教去了？贺云韬人呢？”

　　“他拿的伞太小了，遮不住我们两个。”

　　“哦，知道了，等着，我给你送伞去。”

　　“那个，等一下。”

　　“嗯？”

　　“我校服在柜子里，你帮我把校服也带过来吧。”

　　“哦，冷啊？行，等着我吧。”

　　贺云韬提着暖壶回来，站在台阶下看我，“怎么不挽裤腿？还觉得不够湿？”

　　我摇头，“不是，我刚给王璇打了电话，让她再给我送把伞过来。”

　　“也没多远的路了，怎么还让人送伞？我送你回去就行了。”

　　“你后背都湿了，还是别了。”

　　贺云韬看了看，“真的没事，谁下雨天出来还不被淋？”

　　我坚持，“不行，万一感冒就不好了。”，我从他手里拿过我的暖壶，“一会儿王璇就能过来了，你陪我等一下她。”

　　“好吧。”

　　“上来吧，我们进楼道等，外面冷。”

　　我们两个在楼道里略躲了躲，我的手机被响了，我往外面看了看就见王璇拿着把伞，手里搭着我的校服上衣。

　　我跟贺云韬出去，王璇看见我俩，“呐，衣服。”

　　我把衣服递给贺云韬，“你披件我的衣服回去吧，后背都湿透了，这么冷，别感冒了。”

　　贺云韬看看我，“给我的？”

　　“嗯，可能有点儿小，你就稍微挡挡就行了。”

　　“我……”

　　我推他：“赶紧走吧赶紧走吧，我也回去了。”

　　“好，你别推我，我伞还没打开。”

　　贺云韬跟王璇道了谢，然后跟我说：“那我走了，一会儿脚下轻点儿。”

　　我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快走你的吧。”

　　贺云韬笑了笑，把衣服披在了身后，校服衣服本来就宽大，总算是能勉强遮住他的后背，起码不会湿的更严重了。

　　我跟王璇两个人往宿舍走，王璇问：“这是和好了？”

　　趁着夜色，我嗯了一声。

　　“和好了就好，以后还跟我们上自习不？”

　　“上，为什么不上，我喜欢你那个选修，我要继续去。”

　　“姐姐，我那个选修是葡萄酒鉴赏，你对酒文化有兴趣？我们上课又不喝葡萄酒，也没有82年的拉菲，你去干什么？”

　　“了解一下葡萄酒的制作工艺，你们下节课不是要讲PPT，你做了？”

　　“放学后不要提作业行不行？”

　　“行~，那我要继续去。”

　　“去去去，想去就去。”

　　……

　　过了几天，阴雨天气渐渐好转，我们在11楼上课的时候，有人喊：“彩虹，出彩虹了。”，教室里的人一窝蜂的涌道窗户那里看，真的是彩虹，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的彩虹。

　　手机震动，熟悉的铃声。

　　“苏宴，看窗外。”

　　“我看见了彩虹了，我们教室都在窗户边，你在二教那边也能看见啊？”

　　“嗯，都在一片天空底下，为什么厚此薄彼？”

　　“那祝你心想事成。”

　　“嗯。”

　　五月份，贺云韬要去考口语，在他考试前，我再三叮嘱他不要紧张，一定要沉着应对，相信自己，你能行！最后可能烦到了贺云韬，他拿书糊住了我的脸。

　　“安静一点，最近话越来越多了。”

　　我把书扒下来，“这是关心你，怎么不识好人心？”

　　“那我让你跟我一起去新区，你为什么不去？”

　　“明天跟如李她们约好了去超市的。”

　　“所以你今天准备把明天要说的话全说了？”

　　“你又没告诉我你几号考试，那我当然不知道那天我有事啊。”

　　“不告诉你是因为我能过几天安静日子，提前跟你说我怕是要被你吵死。你没发现你最近说话的频率上升了？”

　　“不好吗？”

　　“不是，挺好，好像跟你们班上的同学关系近了好多。”

　　“你不是说我总跟人不亲近，有点儿高冷嘛，我这不改变一下。”

　　“嗯，青春会散场，但是友情不会。”，贺云韬站起身，“明天你跟颜如李她们去超市，我去考试，我们明天见。”

　　我看看手机，才八点多，我问：“今天这么早就走了？”

　　“我明天是要去考试的，得早点儿回去休息。”，贺云韬敲敲桌子，“走了，送你回去。”

　　第二天晚上，我在操场前面等贺云韬过来，他今天跟我打电话的时候总觉得像是没考好，声音低低的，有点儿没精打采。

　　“回去了吗？”

　　“我们中午要在外面吃个饭，你考完了？”

　　“嗯，我在新区还有点儿事，可能得晚上才能回去了。”

　　“哦，没事，你回来了跟我说就行。”

　　“我知道了，我还有事，先挂了。”

　　我也不敢问他考得怎么样，按理说这种学霸型人在考试上失败的机率应该是很小的，如李这么多次考试哪次，不对，四级就没考过。但是贺云韬四级笔试考出来个巅峰水平，说英语说得也挺好的，有时候他说得快了我都听不懂，我还让他慢一点，是不是我拉低了他的水平？英语就应该说得让人听不懂，这样才对？毕竟考英语听力的时候，有那么一半我都是听不太明白的。

　　越想越觉得是我拖累了贺云韬，中午吃了饭我还去了个礼品店，给贺云韬买了个小玩意儿，他手机上带着的那个手机链还是高中时候我买的那个，都快磨秃了还挂着，我重新给他买了一个。

　　贺云韬从远处走了过来，我赶过去了两步，“你过来了。”

　　“嗯，吃了吗？”，一脸疲倦的样子。

　　“还没有，你呢？”

　　“没有，不想吃。”

　　我把小玩意儿拿了出来，“这个给你。”

　　贺云韬皱眉看了半天，“这是个什么，狗？”

　　“什么狗，这是龙猫。”

　　“哦。”，贺云韬拿在手里看来看去，“给我买这个干什么？”

　　“你手机上那个都好几年了，都看不出来是竹子了，换一个吧。”

　　“你换？”

　　行吧行吧，今天你是老大，“手机给我。”

　　我把贺云韬手机上的旧手机链拆了下来，手机链的绳子倒是还不算太旧的，不过也不是我当初买下时自带的黑绳，也不知道他换了几条绳子，竹子的竹节都磨没了，我把竹子收起来，把龙猫串了上去。

　　我拿着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看，好看吗？”

　　“嗯，旧的给我。”

　　“都不好了，扔了吧，这不是有新的了吗？”

　　“没看出来你还喜新厌旧。”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以后还有那么长时间呢，就算是这次没考好，以后也是有机会的，不还有六级要考的嘛，龙猫保佑你。”

　　“哦。”

　　怎么更低落了？我嘴真欠，怎么就提起考试的事情，该打。

　　“你要是不想吃饭，我们去后门街上看看，看看你想吃什么，吃饱了心情就会觉得好了。”

　　“不想去。”

　　“去吧，不然你想干什么呀？”，我走到他身后，推着他，“走！”

　　“苏宴。”

　　“快点儿走了，一会儿路边摊就该收摊了。”

　　我把他拖到了后门，“我请你吃，想吃什么？”

　　贺云韬来回看了看，“没胃口，不想吃。”

　　“我都拉你出来了，不想吃也得吃，吃小火锅吧，没有什么问题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一顿不行明天我再请你吃一顿。”

　　贺云韬立在那里看着小火锅的临时帐篷，眼睛里都是不干净不卫生不想吃，他又不是学化学的怎么能洁癖成这样？我直接拽着他过去，跟老板要了两个小锅。现在我是确定贺云韬这次考砸了，整个人状态都不对，他得考成什么熊样才落得如此境地？上考场直接晕过去了？

　　“你就在这里坐着，我去拿东西。”，我把贺云韬放在座位上，拿了两个小筐就去前面挑东西了。

　　嗯……这个生菜有点儿蔫了，不好，这个豆腐颜色不太对，不好，这个金针菇有的根还没有切，不好。我瞟了一眼贺云韬，都怪他，我挑点儿吃的都开始嫌东嫌西了，还得顾着他，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的。

　　我又跟老板要了一壶热水回去，把用到的小碗跟筷子都烫了一遍放在贺云韬面前，“我都烫了，能用了吧？”

　　“嗯。”

　　你心情不好我不跟你计较你总是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

　　小火锅一开我就把东西放进去，就见对面还是那副样子，一副我不开心需要哄哄的架势，但是我又很缺乏安慰人的经验，又不能感同身受，说什么都是白搭。

　　这种时候是不是需要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贺云韬这种人应该不会半夜跑到楼顶上大喊大叫，何况，自从新区有人出了事，楼顶已经都锁了，我又不是撬锁小能手，怎么上？不然吃完了去跑步？运行可以缓解一下抑郁的情绪，不行，吃了就运动容易胃下垂，早知道先去跑步了，他都没吃饭，直接去跑步低血糖了怎么办？这么晚了也不能去远的地方，中区在市中心，一些好的景点又都不在市中心，想散心都没地儿去。

　　啊，头大，一头乱麻。

　　“水开了。”

　　“啊？”，我一看，小火锅里面的水已经沸腾了，“哦哦，那我们吃吧？”

　　我看见一个红薯球浮了上来，用勺子舀了起来递过去，“给你。”

　　贺云韬抬眼看看我，拿盘子接了过去。

　　我说：“我明天没课，你明天课多不多？”

　　“还行，下午上完第一节课就没事了。”

　　“那，那我们去附近转转？听说人民广场那边最近有展览，画展，你不是喜欢吗，我们去看看啊？”

　　“嗯。”

　　“那说定了，明天下午四点，我们学校门口见。”

　　“坐公交去？”

　　“坐什么公交，就三站地，你不是有自行车，我带你去。”

　　“你带我？”

　　“不然你带我？”

　　“你带我。”

　　行行，你说了算，我从善如流，“我带你。”

　　我拿来的东西都吃的差不多了就又起身拿着小筐过去挑，等我回来的时候正好见贺云韬打电话。

　　“我跟苏宴在外面吃饭，今天上午有考试，我跟您说过了，不是故意关机的，下午在新区找了几个同学，没事，够用。考试？英语口语的，还行，等几个月成绩就能出来了……”

　　考试，还行？那他这么丧着脸是闹哪样！亏我谨小慎微的把他当菩萨一样供着，还变身小侍从给你拿吃的烫碗筷，最后就听到一句这？

　　“贺云韬。”

　　他回头看我，“苏宴回来了，我不跟您说了，知道了。”，他起身接过我手里的小筐，“回来了。”

　　我问：“你考试考得怎么样？”

　　“还可以，怎么了？”

　　怒从心头起，但是又不知怎么发出来，我以为我以为的就是我以为的，但其实，并！不！是！

　　“苏宴？”

　　“你不要叫我，我需要冷静一下。”，我把东西放下，坐在小马扎上平复心绪，不怪他不怪他，是我先入为主了，就知道学霸不会有失手的时候，我怎么还会担心他考试会考砸？王璇说得对，贺云韬就是个妖怪，妖怪除了吃唐僧肉吃不着之外，抓孙悟空都不是个事儿！

　　贺云韬问：“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我酝酿了一下，艰难问他：“那你今天怎么一天就有气无力的，就好像考试考砸了一样。”

　　“哦，这个，我上午考完之后在新区跟几个学长吃了顿饭，下午去你们学院实验室帮忙去了。”

　　“你？去我们学院实验室帮忙？”

　　“嗯，跟你们学院的一个大四学姐约好的，谁知道她临时去了实验室做实验，我被抓着做了一下午苦工。我一下午配了起码十几种元素的标准溶液，你们实验室安排太不合理了，仪器在五楼，实验室在一楼，一楼五楼我来回跑了好几遍，你们学院电梯还坏了，我都是爬的楼梯，试剂药品的我还得去四楼拿，我这一天都快跑断了腿。”

　　“你去找我们学姐干什么了？”

　　“给你借几本书，环境生态学跟生物化学不还都没有吗？她们宿舍还有几本。”

　　还是为了我？

　　我说：“她这明显就是找人帮忙，你可以不帮的。”

　　“不帮忙怎么好意思多借几本？”

　　“那她怎么知道你会的，你直接说你不会啊。”

　　“哦，那是我多嘴了，我见她手忙脚乱的就去帮了个忙，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那还是你自己不好。”

　　“是，下次就不开口了，今天一天累死我了，你们专业真是男生太少了，搬桶水还要女生自己来，我今天还搬了五桶水。”

　　“我们专业男女比例一直都是这样，女生都是当男生用的。”

　　贺云韬笑了笑，“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啊？”

　　“我怎么了？”

　　“又给我买龙猫又请我吃饭的，脑子里搭错那根弦儿了？”

　　有苦说不出，只能强撑，“没什么，就是想感谢一下你这么久的照顾。”

　　“嗯？”，贺云韬伸手过来，“你发烧了？”

　　我打掉他的手，“你才发烧了。”

　　“那你这话什么意思？还感谢一下我这么的照顾，你要远走高飞了？”

　　一言难尽，“那就是句客套话，接着吃吧。”

　　“真没事？不是要转学？”

　　“我转什么学，你当这是高中啊，我想转学就转学了？”

　　然后吃着吃着我就听贺云韬又开了口，“你该不会是觉得我考试考砸了吧？”

　　我把叼着的半条宽粉咬断，“怎么会？怎么会有考试难住你，你都披荆斩棘砍了多少考试了。”

　　“也是，明天画展几点结束？四点过去会不会有点儿晚了？”

　　……，我明天还得驮着他去看画展！恨不得穿越回半小时前打醒自己：清醒一点，那个妖怪怎么会考砸考试！！！

　　“室外展览，到晚上八点多。”

　　“哦，那明天先去东边路口打个气，很久没骑过，快没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