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人寸三

115、我是个什么人？

　　我举着糖葫芦，眼睛瞄了瞄四周，说：“那啥，吃饭去吧？”

　　“你想吃什么？”

　　“都行，你看着吧。”

　　我们两个重新往回走。

　　我咬了一颗山楂，真是，好酸！这一酸总算是头脑清醒了。

　　我刚才干了什么？

　　好像是直接扑到了贺云韬怀里？

　　还抱着人家抱了很久，鼻子附近好像还是贺云韬身上的味道。

　　后来，后来，贺云韬抱我了？

　　还，还在我耳边说话了？！

　　突然觉得耳朵好烫，我不着痕迹摸了摸，热度烫人，八成变成一只红色的耳朵。

　　“你耳朵怎么了？”

　　贺云韬的声音突然响起，我一下把整个耳朵都捂住了。

　　“什么？”

　　贺云韬指了指，“耳朵，怎么了？你捂着它干嘛？”

　　我松了松手，觉得可能他也看不清楚红了没有，“没事，有点儿耳鸣，过会儿就好了。”

　　“嗯，我们去吃馄饨？”

　　“行啊。”

　　我见贺云韬一脸坦然，好像刚才那几分钟都是我臆想出来的一样，但是我手上的东西是实实在在的，山楂还很酸。

　　我问他：“你，你刚才……”

　　“刚才怎么了？”

　　刚才拥抱了啊，你就没点儿反应吗？！你抱的是我，又不是木头！

　　“你刚才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

　　“不开心？”

　　“嗯，就是我上车之前，好像你突然就不高兴了。”

　　贺云韬看我，“你很在意我高兴还是不高兴？”

　　“也不是，就是你突然就不高兴了，搅和的别人也心烦意乱的，情绪会传染的啊，你不高兴，周围的人也会受到影响的。”

　　“是吗？”

　　“是啊，那你看见我高兴你不会觉得开心？”

　　贺云韬笑着说会，他想了一下，接着说，“苏宴，你看见我，会觉得开心吗？或者如果有一天你见不着我了，会不会想起还有我这么个人？”

　　会，当然会，你就是我心里的白月光。想想就觉得不公平，我会很想你，可是你应该不会记得我，人都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但是这么久了我连个波纹都没看见，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我又咬了颗山楂，脑子清明。

　　我说：“看见你当然会觉得开心，你这么帅，是吧？要是有天毕业了，我们散落在天涯，不如就相忘于江湖，总是惦记你干什么？能给我吃还是能给我穿？能帮我找工作还是能帮我修水管？”

　　“你……”

　　我止住他，接着说：“我说的是事实啊，万一将来我结婚了，我还想着你，我老公得多生气，老公跟同学，孰轻孰重？当然先紧着我老公了。”

　　“老公老公的，你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有！”

　　“我现在没有，将来又不是一定没有！”

　　“你将来都找不到！”

　　“你别太过分了！信不信明天我就去找一个？”

　　“你找，我看你找得着！”

　　我拿着糖葫芦指着他，什么玩意儿！亏我照顾他的心情还想着回来哄哄他，让他高兴一下，这么一来还不如让他难过着呢，省的气人！我化悲愤为食欲，把剩下的几颗山楂都吃了，酸的我牙疼。

　　走到吉祥馄饨的店里，我径直找了个座位坐下，贺云韬坐到我对面，他拿过菜单，问：“吃哪个？”

　　“随便。”

　　“老板，两碗玉米鲜肉的。”

　　两碗热腾腾的馄饨端了上来，两碗上面都飘着绿油油的香菜。

　　他一定是故意的！

　　贺云韬拿过小勺把一个碗里的香菜一锅端，都舀进了另一个碗里，把没香菜的那一碗推给我，“吃吧，都被你气糊涂了。”

　　讲道理啊，谁气谁？是谁红口白舌咒我找不到对象的？我找不着对象是对你是有什么好处吗？你就不怕有朝一日你找找对象了我去把你们两个搅黄？

　　吃饭时我们两个井水不犯河水，宛如两个坐在一张桌子上的陌生人，我吃完最后一个，贺云韬就起身朝收银过去了。

　　出了门，我想着也没什么事了，贺云韬看起来还是有些不高兴。哎，本来想着能高高兴兴回去呢，现在可好，一顿气生完总有另一顿气在等着。气无止境，现在就看时间的魔力了，时间啊，总能磨平一切喜怒哀乐。

　　我跟贺云韬说：“我回去了？”

　　“刚吃了饭你就坐车，就不怕上车吐了吗？”

　　贺云韬这个乌鸦嘴。

　　“那现在干什么？在西门转转？但是这附近好像没啥好玩儿的，倒是吃的小店不少。”

　　“沿着马路走走吧，一会儿再坐车。”

　　行吧，那就轧马路吧。

　　走着走着，贺云韬开口说：“我不高兴是因为你说看见我觉得不好，苏宴，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我？我，我的意思是不太喜欢见到我？”

　　“啊？”，我惊讶，我怎么会不喜欢见到你，我喜欢见到你的啊，你都不知道我多喜欢看见你，你到底是怎么得出我不喜欢看见你这个结论的？

　　贺云韬接着又问：“我是有哪里做的不好吗？”

　　“你怎么这么问？我没不喜欢见到你。刚才那是气急了乱说的，你看你哪次叫我过来我没过来的？”

　　“那是因为社团有活动。”

　　“……没，没活动你叫我过来我也会来的，你看你叫我来给你当模特我也来了。”

　　“那是因为你答应我了。”

　　“那，那还有别的呢，比如，嗯，比如……”

　　贺云韬看着我。

　　我叹口气，“好吧，没有。那也不证明我不想看见你，我们本来就在两个校区，见不着很正常。”

　　“那以后我叫你过来玩儿，你来吗？”

　　以后？还有两个月我们就大二了，到时候运气不好的话指不定我们就在一个校区了，还用你叫？

　　我说：“来，管吃就来。”

　　贺云韬总算是笑了，“嗯。”

　　五月份，《溯洄》可以演出了。

　　“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你。”

　　“没关系。”

　　……

　　“溯溯，你喜欢他吗？”

　　“喜欢。”

　　……

　　等到结束，大幕拉开，我们所有的人谢了幕。

　　今天台下来了很多人，话剧社的海报贴出去没几天，曹学姐就跟我说，很多人说想去看看，我问为什么，曹学姐直接把海报给我发了过来，原来因为画海报的同学把贺云韬这个招牌脸挂了出去。

　　海报上面，大红色的加粗加横线的写着建工学院校草贺云韬，旁边还画了个Q版的小人，小人坐着，手里举着一个牌子，牌子上面写着我们的话剧名称。

　　曹学姐还说画海报的同学本来准备去打印一张照片出来，可是被贺云韬本人知道了，计划腰斩，只能退而求其次，变成了Q版小人。

　　那天演完以后我们出去吃饭，临出门的时候我拉住海报小姐姐求Q版小人，小姐姐看着我说，再也不画了，指责贺云韬就是个魔鬼，天天逼她改这里改那里，明明最初那一版最好了，结果被他改成了现在这样。

　　我觉得还挺好的，海报小姐姐拿出手机给我看了一张照片，Q版倒是那个Q版的，就是画风有点儿不一样。这一个贺云韬冷着脸，睥睨苍生一样，眼睛里都是不好惹的光，旁边立着一个牌子，牌子上面是我们的话剧名，贺云韬一手扶着牌子，头顶上有个文字泡：都给我来看！！！三个鲜红色的惊叹号，乍一看真是提神醒脑。

　　海报小姐姐说：“怎么样，这个是不是比那个好？这才是贺云韬的一贯作风，符合普罗大众对他的理解，现在海报上那个是真的太平易近人了点儿，像个绵羊，感觉不是这个世界的贺云韬。”

　　我也觉得这一个贺云韬更好一点，符合气质。我问她，为什么要换成海报上的那个，小姐姐说：“还不是因为本人不满意，贺云韬觉得这个太凶了，破坏了他的形象。”

　　“他什么形象？”

　　“温柔且善解人意的大学学生。”

　　我一脸苦涩，大学学生是真的，温柔也可以这么说，善解人意？

　　小姐姐看着我，接着说：“你看，连你都不相信，他真的是对自己有很深的误解，好好的高冷校草不保持，要当什么温柔的隔壁同学。”

　　我听见贺云韬的声音传了过来，往那边一看就见他正跟几个同学说着什么，然后直接走了过来。

　　“你们在说什么？”

　　海报小姐姐笑眯眯地说：“没说什么啊，就是把你的不合理要求跟女主抱怨一下。答应我的东西呢？”

　　贺云韬：“周末给你，苏宴，你宿舍的同学呢？”

　　宿舍的同学？不，她们以后就不是我的同学了！我要跟她们绝交！

　　话剧一结束一个两个都没影了，王璇给我发了条短信，说她们先去南门买零食去，让我约完会给他们打电话。

　　约什么会！

　　我说：“她们先去南门了，我马上就过去找她们了。”

　　贺云韬：“正好，我们宿舍说想去南门吃饭，我们一起过去？”

　　“不用，我自己去，你宿舍的还在后面等你呢，你们一起吧。”

　　海报小姐姐说：“贺云韬你也是，你们一群男生，苏苏怎么好意思跟你们一起？你当你带女朋友见舍友呢？”

　　别说，这个样子还真的是像。大学里面好像很流行，谁有了男朋友或者女朋友都要跟宿舍的人见一见，请一请吃饭，认识一下。但我总觉得就算是吃了饭顶多也就知道有对象了，对象叫什么，什么专业，长了个什么模样，也许脸盲的还根本就记不住模样，至于别的就不知道了，学校里面遇见可能也就比陌生人好一些，其他的并没有什么用，还可能会因为走得太近了，对不起舍友。认识别人的对象，真是弊大于利。

　　我在一边点头，“你们一起过去吧，我一会儿走过去。”

　　贺云韬：“好，那你回南区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嗯。”

　　我跟着大部队一起下去，然后穿过广场朝南门去，贺云韬一行人在我前面，我能看见他时不时的回头。

　　天色已经暗了，校园里的昏黄灯光次第亮起，贺云韬侧脸美如画。

　　我们已经接到了通知，大二的时候要搬去中区，贺云韬说他们还没有定下来，不知道去不去，我当时跟他说的时候，他就说搬去中区也很好，离新区更近了一些，方便我去找他。

　　前面有个人影渐渐慢了下来，退到了我旁边。

　　贺云韬说：“都是要去南门，你一个人也不好，我跟你一起。”

　　“有什么不好？我又不瞎，这么一条路我也不至于迷路。”

　　“那你就当我瞎，需要人带着去南门。”

　　“……”，我看着前面那4个人影，头顶上就像是写着ABCD四个选项一样，我头顶上大概率就是试卷上偶尔才会出来的E选项，可以理解为幸运E。

　　贺云韬：“周周跟你抱怨什么了？”

　　周周就是海报小姐姐，王岩南的同学。

　　我说：“你答应给她什么东西了？”

　　贺云韬：“她跟我要一本画集，我高中的时候买的，现在已经不出版了，她听王岩南说我有，想借去看看。”

　　“哦，我们也没说什么，就是随便聊了两句。”

　　“我声明，我的要求都是合理的。”

　　我一想到那个酷酷的小人就想笑。

　　我问他：“你为什么非要改海报啊？原来那一版挺好的，跟你很像。”

　　“现在的这个不像？”

　　“像，但是总觉得你应该是高处不胜寒的那种。”

　　“你觉得我给人的感觉很冷？”

　　“对啊，高冷且有才的那种，让人敬仰，超越不过去，遥不可及的存在。”

　　“我跟别人也没什么不一样，怎么就成遥不可及了？”

　　你跟别人没什么不一样？你是不是脑子不清楚？你去校园里问一问，问一问你跟别人一不一样？光这张脸就很不一样了。

　　贺云韬又问：“你，敬仰我？”

　　“你又不是什么伟人，我敬仰你干什么？”

　　“那你怎么说我让人敬仰？”

　　“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你意会一下。”

　　“我觉得不好，每个人虽然对每个人的评价不一样，但是我觉得我还是挺和蔼的。”

　　我不想跟他争他是不是个和蔼的人了。

　　“行吧，你和蔼。”

　　“你觉得我不和蔼？”

　　“和蔼有什么好的？你要当老好人还是大众情人？”

　　“我当什么大众情人，我就只喜欢一个人。”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问他：“你有喜欢的人了？”

　　“有。”

　　这么快又有了？不在一个校区信息果然闭塞。

　　贺云韬：“你不问问是谁？”

　　有点儿不舒服，虽然知道他早晚都会有。

　　“不问，你喜欢的人，又不是我喜欢的人。”

　　“万一你认识呢？”

　　我震惊的扭过去看他，“你，你别告诉我你跟我们宿舍的谁谈上了。”

　　“你，你这个脑子，我真的是……我不跟榆木脑子计较。”

　　嘿，你这话！

　　“谁榆木脑子了？”

　　“你！”

　　我瞪他一眼，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所以我接着直接采取了行动，气冲冲地往前大步走了。超过前面的ABCD，听到他们之中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扭过去看他们，贺云韬跟在他们后面。

　　我说：“同学，跟贺云韬四年同宿舍真是辛苦你们了！”

　　四脸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