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笔记本》阳明书院

5、“他”在这里

　　“周队，你们可算来了。”
　　老方猛吸了一口烟，正在办公室来回踱步。
　　“怎么了？”周志斌带着小张刚进门就见到了眉头紧皱的老方。
　　“简单跟你说一下情况，疑犯谢思思，女，24岁，某证券公司行政职员，性格孤僻甚少与人来往。
　　死者赵俊辉，男，32岁，本市的一个杂牌经纪人，3月21日晚八点左右被人发现死在一个狭窄潮湿的巷尾，死因系钝器袭击后脑所致，凶器暂时未找到。
　　一个收破烂的老头看到后报的案，据老头所言，当时谢思思就站在死者旁边，我们接到报案赶往现场，发现谢思思仍然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周围没有任何摄像头，与经纪人有关的人员都排查过了，案发时都有不在场证明。”
　　“看来，最直接有效的突破口就是谢思思这了，她极有可能目睹了整个行凶过程，亦或是她根本就是凶手。”
　　“人已经带回来了，在拘留室审着呢，但是这小妮子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啊……”
　　老方摇摇头，叹了口气，“她老爹有点钱，对我们拘留她女儿的行为怒不可遏，不但给她请了一个大律师辩护，还申请了保释。
　　这倒也没什么，关键是这人关了快到点了，还是不肯说一句话。要是过了24小时还找不到实质性的证据，就得先放人，取证就更难了。”
　　周志斌一愣，对此有些难以置信：“我说老方，你这是怎么了？又不是头一天穿警服了，怎么还能犯这样的笑话。大风大浪什么场面没见过，现在连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都审不了？”
　　“就是因为是小姑娘，一开始才轻敌了！”老方将刚喝到嘴边的咖啡杯往桌上一砸，“目前的证据显示她只是和死者有关，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说就是她杀的人，我们也就是想问问她看到了些什么，和死者都有哪些来往。谁知道这货不知什么情况啥都不肯说，总不能把对付地痞流氓那套用在这吧？”
　　一旁的小张思考片刻开了口：“会不会是心理疾病啊，找心理医生开导一下啊？”
　　“谁说没找呢，结果进去的医生没五分钟就被赶出来了，那小妮子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别人不招她，就不声不响的闷着。结果去了个医生，鬼哭狼嚎的吓得人医生转身就走。”
　　“嘿，有点意思。走，会会去。”周志斌整理了一下警服，推开了办公室大门。

　　瘦小、苍白、呆滞，这是周志斌见到谢思思的第一印象。摄像头前，花白鬓角的老警员仍在不留余力的循循善诱着：“知情不报属于包庇罪，你真想坐牢吗，你爸妈这么大年纪了，还在外面给你收拾烂摊子容易吗？还是说……”
　　“我们进去吧。”周志斌在观察台看了一会儿，带着小张进入了审讯室。
　　正如老方说的那样，他和小张进去之后，谢思思空洞的眼睛只抬起扫了一眼，随即落了下去，继续闷不做声的低着头。
　　“歇会儿吧，老李老郑，这儿我来盯。”
　　两名口干舌燥的警员向周队行了个礼之后退出了房间。
　　拉开椅子，二人坐定，沉默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空气就这样安静了五分钟，房间里的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观察室里的警员们都有点奇怪，不知道这俩人葫芦里卖什么药。
　　小张见周志斌不说话，只好低着头翻着审讯的资料，他在来之前已经将所有搜查资料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谢思思被发现时，身上并无什么可疑物品，她的人际关系简单，与同事也不来往，每天都是两点一线的生活。
　　警方在她家中没找到什么有用的资料，只发现了一个可疑的红色笔记本，上面歪七扭八的写了许多类似小说的片段，当时周志斌带着他看了整整一个通宵才看明白点其中内容，这里面大概是写了一个明星拍戏的故事。
　　“我去弄点咖啡，小张你问着。”周志斌率先打破了干燥的气氛看，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只剩小张一个人尴尬的愣在原地，心里泛起了嘀咕——
　　周队搞什么鬼，明知道他是新来的，根本不会审讯犯人，更何况一个连老警察都奈何不得的人。
　　气氛再次陷入静谧。小张刚从警校毕业没多久，根本没有任何审讯经验，此时他只希望周志斌能赶紧回来。
　　“你很像一个人。”
　　坐在桌对面的女孩竟不知什么时候抬起了头。
　　小张当时就懵了。他表面装作十分淡定，手上却出了许多冷汗，怎么办，他该怎么接？要是不说话肯定会被外面的同事笑话太怂，只好赶紧翻开一些资料档案，看看有什么可以聊的。
　　“你为什么这么紧张？”面前的女孩竟一眼识破了他的内心。
　　丢人丢到家了，警察反过来被疑犯给审了。
　　小张急了，下意识说了一句：“我没紧张。”
　　“其实，你我都是一样的，都是喧嚣世界的牺牲品……”她的眼眸突然暗淡，陷入了忧郁。
　　小张观察了她几秒，她的长相不算惊艳，但十分清秀，眉眼间有着林黛玉的孱弱，只是眼窝凹陷，皮肤暗淡，还有着很重的黑眼圈，一看就是长期熬夜睡眠不足所致。
　　他冷静下来了，悄悄拿起笔，顺着谢思思的话继续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太吵了吗？”
　　“有时候可能是有点吵，不过我这人随和，什么都能接受。”
　　谢思思不说话了。
　　“你刚刚，说我像一个人，是谁啊？”小张决定乘胜追击。
　　“不知道，我没有给他起名字。”
　　“是你笔记本上那个大明星吗？”
　　“怎么可能……”谢思思突然嗤笑一声，满脸的你不配。
　　小张扎心了，但好在他的心比较皮实，不动声色的继续追问道：“那，应该是那个憨憨的小伙子吧。”
　　谢思思再次不说话了。
　　“你为什么没给他起名字？”
　　“没想好……他不重要……”
　　“不如，你现在就起一个？”
　　“……”
　　“你既然说我像他，我姓张，不如就叫他张阳吧。他在你的笔下应该是一个很阳光的小伙子。”
　　谢思思沉寂的看着他，小张被盯得有些发毛了。半分钟后，她才缓缓点了点头：“好名字。”
　　“我刚刚看了你那个小红本子，老实说我很喜欢你这个故事，但是上面好像不太全啊，有一些肢零破碎，你能给我讲讲为什么要写这样一个故事呢？”
　　谢思思不再应他的话。
　　小张发现她又回到了戒备状态。
　　沉默了一分钟后，小张再次开了口：“不如这样，你就把我当做你故事里的张阳，他总得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才能继续在你的故事里存在下去吧？”
　　谢思思依旧沉默。
　　“许思思？这是你给自己在故事里起的名字吧。那现在你就是许思思，我是张阳，制片助理，现在我该去做些什么呢？”
　　谢思思似乎比之前更紧张了，小张心里也打起了鼓，在想这样刺激她真的有用么。但转念一想，有情绪波动总比让她目光呆滞的干坐着强，不如就这样继续刺激她。
　　“许思思，你就这样只甘心活在一个破笔记本里吗？既然谢思思每天都在虚拟里主宰你的人生，你为什么不能跳到现实中向她宣誓主权呢？”
　　小张说完这段话感觉自己都要精神分裂了，周队离开也有一段时间了，如果谢思思依旧不肯开口，就准备敲墙，让观察室再派个人进来了。
　　“我……可以吗？”谢思思的声音变得颤抖起来。
　　“当然，这里就是教室，你看看这里还有其他人在吗？给我介绍一下。”
　　有戏！小张的语速加快，生怕她会突然反悔。
　　谢思思长叹了一口气，低头用双手捂住了脸，随后她再次抬起头，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明亮。
　　“他就坐在这里，看着我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