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黄金之海 ...
-
一 黄金之海
海上的落日总是很特别的。洋洋洒洒的金色随着海鸟的鸣声从容不迫地晃动，那金色甚至辉煌到能让人以为海面上盛开了一个大宝藏。
对初见的人也许如此，但是对看腻的人来说也就那么回事，或者只能平添郁闷而已。
塞弗利安诺•栗提就是这类人。
淡金色头发被块破头巾胡乱系着，五官还算端正——尤其是深蓝色的眼眸给人印象深刻——身材也算高大。
总体看来是质量不错的一个青年，目前正百无聊赖挂在甲板栏杆上用半睡半醒的表情呆呆看着落日景象以及……
“啊啊我想吃肉……”用飘渺的声音吐出这句虚弱的抱怨，海风也配合地托起了他破破烂烂的头巾。
实在是一幅凄惨的景象——如果能忽略他身后刚才还兴高采烈托着烤鱼的大盘子而现在面部显然已经在抽搐的人的话。
“塞弗！不想吃的话就给我去跳海！在这里浪费什么粮食！”随着怒吼，“咻”的一声，一个香喷喷的鱼头飞过，以塞弗的头为跳板，“咕咚”回到了它的故乡大海。
被点名批评的人站起来晃晃头巾，一脸无辜：“我只是表达了真实想法而已啊，是曼塔说马上就能到陆地我才有了这种奢望啊啊结果这都几天了！你们到底会不会开船！不会的话就……”
“不会的话有本事你来啊！你个一无是处的笨蛋！”怒吼声的来源，兼职厨子的船医拉瓦尔轻车熟路地抄起一个鱼头准备继续进行愤怒的投掷。
看着迅速躲到边远角落抱头下蹲防范准备齐全的目标，拉瓦尔愤愤地补上一句：“真是全船的耻辱！”
“是啊是啊医生，让他拥有这艘船本来就是个很耻辱的事情了啊。”大概想要安慰一下怒火中烧的船医，掌舵的曼塔回头凉凉地补充道，“这个大家都知道了。诶，可怜的小塞蒂，真是明珠暗投啊……”
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到在角落里正带着尴尬的讪笑缩头缩脑的众矢之的身上。
“不是啊，栗栗也说想吃肉……”微弱的辩驳声偷偷摸摸地传了出来。而被拿来当挡箭牌的栗栗，一只松鼠， “吱啾”一声从塞弗的头巾里蹦出，蹦蹦蹦到了几米开外的地方，一甩大尾巴，像是要极力证明自己不和此人同流合污。
“笨蛋！松鼠吃干果的！”舵手终于也忍不住指责起来。
介绍一下，这艘装备得还算不错的小货船叫“塞蒂”号，所有者和船长就是缩在角落的这位塞弗利安诺•栗提先生。
塞弗里安诺出生在一个家境还算过得去的家庭中。双亲基本上是在家族的生意以及日常生活方面只靠着天真的直觉随便应付的类型，多亏了性格正直的叔父一家随时监督才使这一家免于流落街头。
但现在看来，塞弗里安诺非但没有被他敬爱的叔父所影响，反而出色地继承了双亲的“能力”。
大约是受某本冒险小说的影响，塞弗从小莫名地立志要当个自由来去的航海家。在他的成人礼上，溺爱儿子的父母送给他一艘货船，从此开始了塞弗的“航海”生涯。虽然只是区区的一艘小船，但是头脑回路中对“航海家”这个职业有着天真梦想的塞弗，没事经常想出给“塞蒂”号加个天空女神的船首像之类的馊主意；另外在认真研究阅读了很多相关书籍之后，还在自己船上配备了主计长、测量士、船医（兼厨师）、瞭望手、操舵手、操帆手等等一系列人员，平白给小小的货船增添了很多不必要的负担。
被他看似可靠的外表所蒙蔽的水手们上船后发现薪水和乐趣都少得可怜，于是在毫不留情的一阵狂轰滥炸之后，终于找到了鄙视船长这仅有的乐趣。
所以刚才的事情与其说是忍无可忍，不如说是例行公事。
在用目光发泄完愤怒后，医生终于平静下来，开始招呼大家来甲板上晚餐。饿狼状的水手们从各个舱室飞奔而至，甲板上顿时传遍了吵闹的声音。
只有被例行鄙视够了的船长——大概是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仍在赌气似的趴栏杆哀叹“想吃肉”中。
“喂喂，塞弗，再不吃就真的没了哦！”水手们高兴地招呼着。
“还剩下五条半鱼了。”主计长萨伊法幸灾乐祸的声音也飘了过来。
“……”塞弗拂拂耷拉下来的头巾，内心在吃和面子中摇摆不定。
天色渐渐深了，星星开始淡淡地在天空出现。水手们酒足饭饱后愉快的长吁短叹，收拾锅碗瓢盆的声音……一阵阵撩拨着塞弗身体内部那根叫做“饥饿”的神经。
现在反正过了这么久，不如去找拉瓦尔要点好吃的吧……？随便安慰了下自己的自尊，塞弗直起身。
“我说，告诉各位一个好消息，”这时头顶上传来了在塞弗耳中比“有美餐”更天籁的声音——瞭望少年约修的声音在傍晚的海风中散开，“我好像看到港口的光了。”
……
沉默片刻后，刚才还蔫蔫的船长先生第一个爆发出欢呼声，随即手舞足蹈起来。
“约修！什么港口？大概还有多远？什么时候能靠岸？那里大么？会有肉吃么？喂约修！你怎么下来了继续看嘛！”似乎忘掉了饥饿的打击，塞弗难得地亢奋了起来。
望着冲到刚爬下瞭望台的少年面前使劲抓住其衣领摇晃的船长，收拾完毕的医生提醒道：“塞弗，约修还没有吃饭，你想把他直接晃晕么？”
这才发现少年的脸色很差的塞弗讪讪地放开手，故作轻松地拍拍少年的肩膀：“咳咳，约修辛苦了，快去吃饭吧。”
“……”对船长那目的极其明显的亲切报以白眼，少年以飞快的速度奔向与迟来晚餐的约会。
“港口啊……是不是马上就能到呢……”没有获得答案的塞弗只好趴回栏杆上自言自语继续白日梦的状态。
天色已晚，除了甲板的灯光外，只有天上的星星的微光仍在闪烁着。
“啊……港口还没有到嘛……”第二十三次发出这种感叹的塞弗，已经忘记究竟是为了什么在期盼到达港口了。
夜的气息沉沉地笼罩下来，不远处舵手用来驱除困倦的烟草味也已经淡淡消逝在海风之中。被风鼓起的船帆发出惯常的“呼啦”“呼啦”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下，无疑可以媲美催眠的歌曲。
“哈……”发出意义不明地叹气声之后，吵闹的船长先生终于被睡眠之神俘虏，进入大概还在重复“想吃肉”的梦乡。
作者有话说第1章 黄金之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