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月》数数龟毛

1、诡异之事

　　夜里，月圆光洁，天晴朗得可以。正是夏季，种满了绿色植物的校园里虫鸣阵阵，这夜里倒也不寂寞。
　　方萍匆匆收拾了东西，从办公室里出来。抬腕看表——都零晨了。无奈地抚抚额头，今天的身体状况奇异地好，从中午一直忙到现在竟也没有觉得累。
　　她从办公楼里出来，往宿舍的方向赶。方萍是这所大学法律系的英语教师，又是新生辅导员，工作繁忙。现在的学生又难管难教，工作到深夜，是常常有的事情。
　　她其实是个妩媚的女人，对学生却异常严厉。不明究里的新生，常常为她外貌所骗自得地以为捡到美女老师，等见识了她的手段后才来叫苦连天、暗骂方萍内分泌失调。是以，她教过的学生背地里骂她什么的都有。
　　今晚的天气异常地好，凉风习习，令忙活了一整天的方萍精神大好。今天的月色也显得特别美丽，或许因为是半夜和满月的关系吧！她想。
　　学校的办公楼同教师宿舍之间，隔了一堵墙和一条绿荫小道，这里的环境特别好，方萍一向喜欢漫步在这里，然后悠悠踱步回家。已经习惯了的夜路，走起来没有丝毫害怕的感觉。
　　可是，总觉得今天很特别。抬头赏月，月亮忽然闪烁起来……象忽明忽暗的灯泡。方萍怔了一下，认为自己一定是花了眼，伸手揉了揉，眼神却不受控制地飘向腕上的手表∶零晨一点十三分。
　　忍不住再抬头望月……只见月亮上射出一道强光，光芒四射极尽绚丽之能事…仿佛邀请般……光圈里出现了天使，方萍看到了她在这人世间最美丽幸福的一幕。
　　幸福满足的笑容渐渐在她脸上扩大……慢慢地散泛开来……渗进了皮肤……化进身体……
　　再也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加令她满足了……
　　人间的繁琐与狂嚣离她远去……好温暖好温暖……神在召唤她了……
　　她的笑容依旧幸福满足……却不知，一丝丝的诡异一丝丝的诡异……在慢慢地慢慢地爬上嘴角……溶进笑里……
　　她迎了上去，沐进光圈……来了来了……闷闷的嘣响轻轻撕开夜幕……天上细细落落地飘扬起红色的雨珠……空气里满是甜腥的味道四逸……
　　“咕咚”！方萍圆滚滚的头颅直接掉了下来……混和着天上飘落的红色液体，努力地将它们喷洒在身边的每一个角落……小道边……林子里……树梢上……到处是血红的一片……
　　手指、脚趾，都各自重获自由……欢欣地洒在自己想去的各个地方。
　　掉下来的头颅兴奋的在地上多滚了几圈……一不小心……右眼掉了出来，上面连着长长的神经，也不管喷出来的血液都和脑浆都沾到了脸上……故我依然地拖了好远好远……
　　方萍的头依旧在笑……
　　依旧是那么幸福……
　　依旧是那么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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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北交大。
　　新学期伊始，本来是年年人满为患、人人为之挤破了门槛的校园今年清静不少。
　　今年投报这所大学的学生与昔年少了将近四分之一，都只因去年八月该校一名女教师莫名惨死，而至今此案仍未告破被人视之为可怕悬案的缘故。
　　但江北交大毕竟是名校，尽管出了这样的事，如飞娥扑火般涌来的人依旧不算少。
　　秦晴悠闲地在校园里闲逛着。她是昨天来报道的，今天总算把一切安顿好，而同寝室的室友们也都来齐了。趁着吃过晚饭，炎热的天气微微有些凉快，她便沿着大道上的绿荫慢慢走着，试图熟悉她未来将度过四年时光的校园。
　　此时与酷热的白天相比，校园里已有不少的人了，大家都趁这个一天里比较凉爽的时刻出来透气，放松心情。
　　秦晴喜静，便一直往人少的地方钻，心里想着事情，不知不觉来到一栋很旧的大楼前。忽然一阵阴风带起刺骨的寒意，秦晴打了个激零，这才看清眼前的东西。
　　这里四处杂草丛生，楼前的铁门锈迹斑斑，门窗有些破损，楼墙上沾了些炭状的黑块，看来是很久很久没有人烟的样子。傍晚时分，太阳已经下山，但天还微微亮着，灰蒙蒙地映着大楼，使它看起来象是一个残旧而狰狞的怪物矗立在背光的阴影里。
　　沾满了灰尘的残玻璃反射着怪异的光，隐隐可见晃动的影子。
　　又一阵风吹来，特别地凉，完全不似夏日里的凉风。秦晴觉得冷，皮肤上冒起了鸡皮疙瘩，她皱皱眉——从走进这里开始，就似乎有些寒意，与外边的炎热不同，这里的感觉就象是……就象是秦晴曾经去过的——太平间？！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这里的气息令她厌恶！撇撇嘴，她转身决定离开。
　　就在她回身的一刹那，一团黑糊糊的影子迅速从她背后闪过并疾速向她靠近。
　　秦晴猛地掉头——她好象感觉到了什么，可身后什么都没有！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疑神疑鬼了？自嘲了一声，她又往回去的路走。
　　“咔！”身后传来树枝被压断的声音，回头，还是没有人！
　　秦晴心下一惊，顿时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她没再敢回头，下意识地急急向前跑去。
　　跑着，眼看就要跑出这片小树林了，正打算松口气，忽然直直飘来一团黑影，挡住秦晴的去路。突发的状况令她猛地停住脚步，惊吓令她硬生生地往后退了两步，脚一软，仰面狠狠摔到了地上。
　　“啊！”秦晴叫出声来，不是因为摔疼了，是因为看到了眼前的“人影”。
　　没有人会在夏天里裹上厚重的衣物，而眼前的人却用黑色的雨衣将自己包了个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张惨白惨白的脸，毫无血色，甚至感觉不到他（或者是她）的呼吸。看不到他（她）的唇，瞪圆的眼珠子是灰白的，周围本该是眼白的地方却通红通红，此刻正森森的盯着秦晴。
　　“离开，不要再来！”他（她）的声音破碎而沙哑，还夹杂着一丝奇怪的尖啸。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又如来时一样，飘入林子隐而不见。
　　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了，月亮缓缓爬上了天空。
　　秦晴舒了一口气爬起来——会说话，至少表示他（她）还是个人！
　　小跑出树林，秦晴终于回到校园的大道上。轻触额头，上面竟爬满了密密的冷汗。看来自己是真的被吓着了。抹把汗，准备回寝室洗个凉水澡。
　　身边已经有了人声，秦晴心情轻松不少，顺便抬头望了望天，圆圆的明月高挂，圆莹润洁——今天，是满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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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雾缭绕的网吧里，四处是撕杀的声音。
　　敲著键盘、点著鼠标的一个个少年青年无不红著双眼沈浸在血色的屠戮游戏中不亦乐乎。
　　段惊尘关掉电脑，完成了今天的“工作”。到巴台结走人，出了网吧才知道，天都快黑下来了。
　　月亮已经高高地爬起来，在黑漆漆的天幕中象是瞪圆了的独眼。揉揉眼睛，已经痛得不行，不用想也知道它肯定是通红通红地布满了血丝。段惊尘的脸色有些苍白，大概是通宵未睡又一直坐在电脑面前奋战的缘故。
　　他有些瘦，却难掩自然散发出来的青春帅气。只是──他现在看起来精神确实不太好。在游戏里撕杀了一天一夜，其中只吃了两碗泡面，现在是又困又饿，他正寻思找地方吃些什麽补充体力。
　　学校就在附近，随便吃了快餐後，他也不急著回去，慢悠悠走著，权当是户外运动。
　　段惊尘就读的是江北医大，心理学。
　　医大隔壁就是交大。当初也不知道两校是怎麽设计的，两校不仅是邻居而且彼此之间是相通的。常常会有一些隐蔽的小道被那些无孔不入、分於两校的情侣给翻出来供相会之用。
　　现在也就六、七点的样子，倒也不急著回去，趁著晚上有些凉意，到交大去走走也好。正值新生到来，过去没准能遇上几个美女也说不定。
　　大摇大摆地从交大北门进去，门卫也没拦著，反正两校的校徽差不多，就这样混过去了。
　　段惊尘从前都是走南门，交大的南门也就是正门，与医大学生宿舍的一个侧门挨得很近。侧门通常是不开的，但由於墙矮，靠这边住的又都是男生，贪图方便的人就直接翻出来了，段惊尘也这行列中的一员。
　　走上小道，前面不远就是个小林荫子，这一片是交大以前的旧校区，楼啊路啊都是旧的，看起来有些阴森恐怖，一些奇怪传说的起源地也常常是这里。学生不爱来，这里也便没有什麽人烟。
　　段惊尘从来都不是胆小的人，就算那些黑洞洞的树林象一条条张牙舞爪的鬼影，他依旧是不紧不慢地打算穿过林子到交大的另一边去。
　　其实，要过去并非只有这一条道，另外还有一条较大点的小路可以绕过林子和教师宿舍直达校园，可是远，他腿懒，不愿意走。
　　正悠闲地四处看，平白无故地，背上忽然泛起一阵凉意，冰冷冰冷的，还带起微微刺痛感。段惊尘深深皱起了眉──被窥视！那是一种被窥视的感觉！黑暗中，仿佛有一只犀利而狠毒的眼在看他，泛著饥饿和贪婪的味道在看他．
　　段惊尘警觉地观察四周──什麽也没有！没有人！
　　只有林子里的虫鸣蝉叫。他又象前迈了几步，被人窥视的感觉更加强烈。身後似乎起了凉风，冰冷冷的、凉嗖嗖的。
　　他突然愤怒起来，堵气似地又向林子迈进。一阵麻痒的感觉立刻从裤兜里传了上来──吱呱……一声怪叫远远地飘荡开──段惊尘正抬在半空中的右腿僵了一下，随即──苦笑一声将手伸进了裤袋──
　　“喂，老大什麽事啊？差点被你吓死！”原来，是手机。振动加铃声，那生“吱呱”是他无聊下的杰作……虚惊一场！
　　“你死在哪？大夥在喝酒，就缺你！还不给我死来！”电话另一头的人也毫不示弱地顶撞回来。
　　“我不是泡网去了吗！你们在哪？我就来。”
　　“交大北门……那个、那个叫什麽楼来著的地方。”
　　“醉仙楼……”不屑地撇嘴念出这个土不拉叽的名字！“就来。”说完自嘲笑笑，转身返回交大北门。
　　旋踵前他还是望了一眼那小树林──依旧是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很不舒服，象隐藏了什麽不祥的东西……
　　摇摇头，段惊尘逼自己不要去想奇怪的事情，快步离去。殊不知，此时，皎洁的月亮上已悄悄染上了一丝血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