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可期》歌鸲

4、第 4 章

　　聂远以为，自己虽然一时脑热，虽然能坚持着看许许多多看不懂的书，虽然能为了一道难题一遍又一遍的找公式，但，他总是觉得，他的这种坚持并不会长久。

　　他对自己的认知，跟舒文启对他的认知，真的就是一样一样的。

　　可惜，这一次，便是他自己都错看了自己。

　　他不仅不厌其烦，反而是越来越魔怔了。

　　舒文启似乎也已经习惯了他这个同坐的诡异转变，反而是他自己，也终于是收到了波及，从一开始完全不会看郭许印给他的题目，到后面会时不时的被带着做上几题。

　　而郭许其实没有什么不同，如果硬要说的话，就这这人剪练习册的勤奋劲，完全不像他平时那死气沉沉的样子……

　　聂远的基础差，而且还不是一般二般的差，虽说这段时间很勤奋，但是却还是很多跟不上的东西。

　　于是乎，郭许这个跟了他差不多八年的最佳损友，终于派上了用场。

　　每天晚自习，郭许就会和舒文启悄悄的换过座位，舒文启对这事是举双手双脚赞同的，因为他终于不用对着这个默默啃书的聂远了！实在是过了那么久，他还是觉得这个画面诡异。

　　郭许是那种很高调的学霸，上课睡觉，不交作业，翻墙上网，翘课打球，哪一样没有他的，但是他依旧是轻轻松松年级前十。

　　小学时候，这个家伙是唯一一个可以和顾尘分庭抗礼的存在，而至于为什么聂远选择了疏远顾尘，而和这家伙依旧是该混的混呢……完全是因为这人除了成绩好外，其他的一切都不像是好人。

　　虽然如此，学霸的确有学霸的道理，别看着人懒懒散散，但是那脑子的的确确是和常人不大一样。清晰明了的解题思路，别出心裁的举例条件，仿佛在他的解释下，所有的难题都变得简单。

　　对于聂远这个混子的变化，各科的老师自然都是有所知觉的，班主任自然不必说，其他科任在诧异后，也渐渐地转为观望态度，毕竟，聂远这人，虽然不惹事，但只要一惹，那就是大事，平时什么该学的，不该学的，他一律不学，谁也不知道他这阵子的学习冲动能供维持多久。

　　又一个周日回校。

　　一般周日的晚自习都是各班的班主任值班，而其他的科任则是各星期轮班制。

　　一班的班主任还很年轻是个带着黑边眼镜的女人，她长发往后盘起，虽然还不过是而是五六模样，但是常年都是严肃不苟言笑。

　　她姓余，全名是是余华，虽然在老师这个行业中是年轻一辈，但是不得不说她也是有着自己的方法，并且手腕强硬，不然，这个年纪就能在文苍中学当上班主任，实属不可能。

　　在班主任值班的时候余华都会准字踏点的走近班级，手里抱着备课用的笔记本，先是巡视一圈班里的情况，然后才是会坐上讲台开始这个星期的备课。

　　但是今天，她并没有绕圈，而是径直走到了正在一页一页翻着历史书的聂远桌子边，敲了敲聂远的桌面。开口：“去一趟地理科室，李老师找你。”

　　聂远一愣神，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居然有科任老师会找他？这可真的是……两年来的头一回。

　　虽然有些疑惑，但他也没有开口询问，仅是将前面的历史书合上，然后便是站起身来向门口方向走去。

　　聂远所在的一班是在四楼，而地理科室在三楼中间的一排课室的最后端。

　　李老头今年已经有五十上下了，是再过几年就是退休的年纪，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是从重点初中调任到了文苍中学。

　　相对于重点，文苍无疑是升学要求最为轻松的，给这些根本没有多少想继续读书的中二小鬼上课，只要一堂课下来，就算是做好了本职工作。

　　所有人都觉得李老头就是劳碌了整个教师生涯，到了最后临近退休的年纪，就是休休闲闲的教完这几年，随后退休就好了，但这老头儿却是意外的较真。

　　聂远慢慢悠悠的晃到地理办公室，也不敲门，轻一推半掩着的门扉，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此时的李老头正在批改着上周的地理堂上测试卷子，他神情认真，一双小眼睛透过老花镜看去，似乎能看见他眼神中的专注与执着，聂远真的不知道，这一叠有一大多半都是抄同一张卷子的测试卷，到底能看出个什么。

　　李老头见聂远进来，当下便是放下手中那张改到一半的卷子，而后才是缓缓取下老花镜，看着聂远露出标志性的笑容。

　　“聂远同学，你最近表现的很不错呀。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李老头笑呵呵的开口，手上还在这一叠卷子的底部翻出了聂远的试卷。

　　这次的考试，聂远是完完全全自己完成下来的，也许这是属于那仅有的几个在那些复印一样的试卷中显得鹤立独行的几张卷子。

　　“这是你的试卷，虽然你的基础不怎么好，但是思维很灵活，有几处举一反三做得很好，其实初中的时候，地理是偏向文科的一门科目……”李老头一开口，就深安老人家的特性，一路叨叨念念可以不带停顿的。

　　虽然聂远大多是没有听进去，但是可见老头的开心……似乎每次班上的哪个人，不管是有了大小的进步，老头儿都会叫人来谈话，也许他无法影响班上的每一个人，但是每每多影响一个人，老头儿都是开心的。

　　终于，在李老头念念到一段落，终于是将卷子交到了聂远手上，才是开始了总结：“保持这个势头，你也是可以考上高中的，记得有什么不会的要第一时间问老师。”

　　待到李老头放人后，聂远是逃也一样溜出了办公室。

　　聂远的九年义务教育都快到头了，这还是第一次有老师这么找他谈话，没有争吵，没有愤怒，没有恨铁不成钢……

　　直到回到班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聂远才像是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怎么了？李老头找你说什么？”原本正偷偷看小说的舒文启一见自家同桌回来，八卦之魂瞬间就燃烧了起来，毕竟，他们这种学生，能被科任老师叫走，真的是稀罕事情。

　　“没事。”聂远也不多看那个二逼同桌，仅是将手上拿回来的试卷再多细看几遍。

　　试卷上红色笔记清晰，每一道错的题目边上都写上了标注，有的写上了拓展的知识点，有的则是列出了相识的题型，可谓是批注得格外详细。

　　文苍中学的老师构成，最主要的有两种，要么是像李老头那样的，本就是个高级教师，因为准备退休了而退下来的，二是想余华这种，新出来不久的，正因为入行不久而需要时间打磨，这两种老师虽然是处于教师生涯中的一头一尾，但却恰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责任心偏重。

　　这个星期，聂远表现得格外的安静，他似乎渐渐地习惯了将空闲的时间拿来看文科，记记写写的也是背下了不少东西。

　　他时而也是会和舒文启他们打一下球，将人虐了一番后再是逼着人去帮他买水，而郭许帮他们总结套题的步伐就没有停止过，只是舒文启着实是没有聂远的这种恒心和毅力，一直都仅是保持着随意性子，聂远不跟他鬼混了，他就是找上了二班，三班的一伙人玩玩闹闹的，但是逃课翻墙的次数也是可见的减少了。

　　自李老头后，余华也是找时间和聂远谈了谈。

　　那日也是晚自习，并不是余华值班，但是她却是比值班老师都来得要早上一些。

　　晚自习前二十分钟是晚读时间，聂远就是在那慢慢悠悠的读书声中被叫去了办公室。

　　余华其实教学很细心，更何况成为一班的班主任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了，他清楚班上每个人的性子，包括这个曾经所有科任老师都不看好的刺头学生。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变化，但你想好好学习，是件好事情，只要你想学，老师们就会尽力的教…..”

　　聂远也没有开口，仅是有些失神的看着办公室墙角处一棵常青树，有些走神。

　　“现在是初三的第一学期中段，如果你一直保持这种学习态度，想要上个普通高中是完全可行的。”

　　“老师。”聂远似乎此时才是听到了余华的话，眼神才是从角落的常青树上挪开，声音淡淡：“我想考市一中。”

　　余华稍稍一愣，反应过来后也是久久未曾说话。

　　“我想考市一中，虽然我现在的成绩和那儿很大的差距，但是我想试试。”聂远又再开口，他虽然表情不曾有多大的变化，但语调中不见半分玩笑。

　　“如果你真的想考……那就试试吧，但是我只能说，机会渺茫。”终于余华还是开口，她听到聂远那近乎痴人说梦的目标，也没有否认或者劝解。纵然，这个渺茫的，在她心中就是个不可能。

　　“我知道，我到时候填志愿的时候，会填上择校选择的。”

　　择校，顾名思义就是中考成绩之外，某些学校的另外一条保底的分数线。

　　像是市一中，实验中这种重点学校，会设定两条分数线，第一条是中考分数线，第二条则是择校线，择校线的分数会比中考线低上一些，额外的招收没有考上的一部分学生。

　　当然，靠着择校线考上的学生，学费会是普通入学学生的四五倍之多，也就是在开学前就是要交两三万的择校费。

　　往年中，市一中择校线最低的时候比中考分数线低了五十分。

　　余华和聂远谈了大概有半节课，虽然对于想上市一中的原由，聂远始终没有说出口，余华也没有多强求，她深按教师之道，他仅需要知道学生的目标，并且寻找能帮助学生完成目标的方法。

　　不得不说，聂远是幸运的，恰好在这个时候遇到了这样的老师，也恰好余华并没有放弃班上的任何一个上进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