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鬼阎王白小肆》絮墨如言

6、我的妖宠

　　“她就是我冥界新上任的阎君。”

　　“白小肆就是我冥界新的君主。”

　　……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待我醒来，人已回到冥府。

　　我躺在一张非常柔软的大床上，小花趴在我的床边睡着了，不远处，陌宇倚窗而立，周遭落针可闻。

　　感觉到细微的动静，小花睁开眼睛，欣喜若狂，大呼：“小肆醒了，小肆醒了，陌宇哥哥你快过来，小肆终于醒了。”

　　我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来，奈何浑身使不上劲，头也着实疼得厉害，忍不住“嘶”了一声：“这，这是哪里呀？”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小花急忙将我扶起，朝陌宇的方向努了努下巴，“你突然晕倒了，是陌宇哥哥把你背回来的。”

　　我问陌宇：“我晕倒了？”

　　陌宇道：“是的，你在阴阳门突然晕倒，已昏睡三天三夜。”

　　“可是我怎么会晕倒呢？”我能回忆起在鬼市，能想到阴阳门被白无常阻拦，唯独晕倒这件事，竟然没有半分记忆。

　　只依稀在梦中，听见有人喊我阎君。

　　我想我是被吓傻了。

　　半晌，陌宇道：“乌丹虽可大幅度增加功德，可其药性猛烈，对承受者的修为要求极高，稍有不慎便会被其力量反噬。”

　　我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陌宇。

　　小花安慰道：“刚才五菱子已经来过了，帮你疗了伤，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得亏发现得早，不然你就魂飞魄散了。”

　　就在此时，我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抓住小花的手，道：“你知道吗小花，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跟我说，说……说我就是冥界新上任的阎君，你说好不好笑？”

　　小花尴尬地说：“小肆，你不是做梦，这都是真的，老阎君真的把君位传给你了。”

　　我愣了许久才缓过来，自言自语道：“所以，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陌宇道：“此事已成定局，还请君上不要再质疑，眼下父皇的葬礼是整个冥界的大事，六界亦诸多吊唁，切忌不可失了颜面。”

　　我还想再说什么，见小花一直给我使眼色，便不再吭声。

　　待陌宇走后，我急忙问小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就成阎君了？”

　　小花倒是显得很高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之就是老阎君临死前将君位传给了你，你以后就是我们冥界新上任的阎君了。”

　　“为什么呢？”我还是不明白。

　　小花挠了挠后脑勺，一脸茫然地说：“我也不太清楚，总之你现在权利可大得很，以后都不用偷孟奶奶的幽冥令，直接大摇大摆地出阴阳门也无人敢阻拦。”

　　这么一说，倒也是个好消息。

　　“可是……”事发突然，我脑子一团浆糊，但看小花如此笃定，陌宇又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看来这件事已成定局，千言万语只剩一句长长的叹息：“哎……”

　　稍许歇息之后，我突然想起什么，四处张望，小花见状忙问：“怎么了，你在找什么？”

　　“小鱼呢？我们在弑杀海买来的那条小鱼呢？”

　　“嘘……”小花低声道，“那小鱼在你晕过去的时候，被我偷偷藏了起来，如果被旁人瞧见，没准就把它当做妖物丢进奈何喂十万厉鬼了，可不能声张。”

　　“你把它藏到哪里去了？”

　　“放心，安全之地。”

　　话音刚落，门突然被推开，顺着门口方向望去，一位约莫六旬上下的老太太步履蹒跚，徐徐而来，她左肩上有一颗巴掌大的食人花，不断吞吐乌黑的舌头，圆乎乎的身体随着主人的步伐四顾颤颠。

　　“孟奶奶……”我和小花异口同声道。

　　孟婆轻轻俯身，朝我行礼：“孟婆见过君上。”

　　我扯了扯嘴角，伸出双手：“奶奶请起，请起！”随后看了一眼小花，她低着头，躲在一边，大气不敢出。

　　孟婆起身，斜眼朝小花看去，随后勾了勾嘴角对我说：“孙女调皮，给阎君添麻烦了，这就领回去闭门思过。”

　　我本想说什么，却见小花一个劲朝我摇头，知道她是想提醒我切莫多言平添事端，我只得咽下话，赔笑道：“不麻烦，不麻烦。”

　　孟婆仍旧没有丝毫表情：“前几日，婆子腰牌被盗，想来那贼人已被阎君捕获，还请阎君将其归还。”

　　我急忙将腰牌递给孟婆：“自然，自然。”

　　“小花？”孟婆瞪了一眼小花，小花便乖乖起身跟随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刚走出几步远，孟婆突然又退回，对我道：“近日，婆子书库里丢了两本书，想来是孙女顽皮弄丢了，不知阎君是否见过？”

　　我故作恍然大悟般：“可不是那两本嘛，正想说来府上还给奶奶，却给忘了。”随即双手奉上。

　　孟婆接过《冥录》和《六界野史》，便领着小花离开了，我长吁一口气，好在小爷我平日里勤勉，对书中内容早已倒背如流，只不过有些担心小花，不知道孟婆会不会真的处罚她。

　　***

　　夜幕十分。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便换上一件烟青色衣衫，打算出门。

　　临走前，看了一眼今日所得的矔疏发簪，那发簪竟自己飞到我的头顶，将我的头发挽成一个髻，插了进去。

　　我勾了勾嘴角，不禁笑道：“小家伙，很自觉嘛。”

　　今夜无月，周遭阴森森，时不时传来几声鬼号，吓得我直哆嗦，但为了找到我重金买来的小鱼，也只得硬着头皮出这趟门。

　　冥府位于冥界之中心，再往北不到一公里便有一个勉强一丈高的隐秘山洞。

　　此洞名曰“罗孚洞”，周围被鬼灵花环绕，洞内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溪水从暗处流至洞口便断了，听说另一头一直要通至奈河，这是我和小花的秘密基地。

　　小花口中的“安全之地”，必是此地无疑。

　　我走近洞口，朝洞内探了探，里面一片静寂，不像有旁人的样子，便定了定神，借着暗火继续往里走。

　　“小龙鱼……小龙鱼？”我一边轻声喊着，一边四顾环望，可是周围静悄悄的，除了自己的回声，哪里有半分龙鱼的踪迹。

　　我心想，自来鱼儿喜水，也许自己游进水里了也未可知。

　　于是我沿着溪畔逆水而行，可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还是一无所获。

　　“糟了，这东西要是一口气跑到奈河里去，岂不是要被那十万厉鬼生吞活剥了？”

　　想到这里，我急忙起身，打算去奈河一探究竟，可不曾想，刚走到洞口，就听到身后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我咽了咽口水，嘴里忍不住念道：“可别是什么恶鬼，千万别是恶鬼啊……”

　　就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又突然没了动静，我站在原地，吓得直冒冷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最终，好奇战胜了恐惧，我还是决定再次回到洞内看看那深处究竟是何方妖物。

　　我沿着溪流的下处继续往里走，眼前竟愈发明亮起来。

　　随着亮度越来越高，眼前竟然出现一条通体银白的巨型龙鱼。看体型，不像是我在鬼市买来的小龙鱼，可我识得那头顶的犄角，被一条狰狞的疤痕缠绕，定是那条我从罗刹鬼市买回来的银白小龙鱼无疑。

　　以前听冥界的老人讲过，修为极高的神和妖都能将自己的真身收放自如，当时在鬼市，这家伙在笼子里，自然是个小不点，可现在已经出来了，恢复本来面目也不为奇。

　　突然，龙鱼浑身泛起贝母般的银光，将整个山洞照得亮如白昼。

　　只不过，那龙鱼半截鱼尾瘫在水中，半截鱼身靠在岸上，好似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这可如何是好，好歹你是我花了重金买来的妖宠，可不能就这样死掉啊。

　　想到这里，我急忙跑过去，摸了摸这龙鱼的爪子，所幸仍旧坚硬，身体尚有余温，气息还在，便急忙从兜里掏出一个粉红色的小瓶子，将龙鱼的头部端起，掰开它的嘴，将瓶中的液体倒入它的嘴里。

　　确认龙鱼已经咽下以后，又慢慢将它的头轻轻放下。

　　“哎，你这龙鱼，得亏是遇到小爷我，有这凝椛露，否则就一命呜呼了。”我摇头晃脑地念了几句，然后便坐在一旁守着。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这凝椛露是否有用，毕竟这是我们冥界的东西，对于妖界的人兴许有个体差异，功效能发挥到几层只能听天由命。

　　过了一会儿，许是那乌丹的反噬太过厉害，我的头很重，有些昏沉，不知何时竟昏睡过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恍惚间又听见那窸窸窣窣的声响。

　　随后声响越来越大，我亦惊醒，急忙起身，发现身边的龙鱼竟然不见了，换之躺在身边的是一陌生男子。

　　我大惊，急忙起身，蹲在一旁仔细端详。

　　一袭白衣，黑发素冠，五官硬朗，莫非这龙鱼是他的真身？

　　在我的认知中，妖界的人个个魅惑妖娆，即便是男子也平添了几分妩媚，这人面相俊朗干净，与印象中的妖界之人有着很大的差异。

　　我的指尖不由得触碰到他的鼻尖，顺着他的鼻尖往下，一直到他的下颚，不由地感叹，这如雕刻般完美的曲线轮廓，竟是六界少见之至。

　　真好看呐。

　　正在我无比感叹之时，那男子突然睁眼，一双褐瞳微闪凌冽，寒气逼人，与之仙气飘飘的模样南辕北辙。

　　“大胆狂徒。”他一脚将我踹开，随后一个旋转飞身登时腾空而起，我被踹到一块石头上，痛得龇牙咧嘴。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气极：“你干嘛踹我？”

　　他一直皱着眉，也不说话，只直勾勾地盯着我，仿佛在审视自己的猎物，即刻便要将我生吞活剥。

　　“真是好心没好报。”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早知道，就不救你了，省得还浪费小爷一瓶凝椛露。”

　　“凝椛露？”他的声音淡淡地，没有任何情绪，可那双眸子却一刻也未曾从我的身上离开，仿佛随时戒备。

　　我揉了揉快被摔断的腰，白了他一眼：“我这凝椛露，由彼岸花的花蕊、银河的彩蝶、人形萝卜的根茎等十几味珍奇药材炼制，整整三千年方可成一瓶，有起死回生之功效。贵，贵得很呐。”随即又冷哼一声：“你倒好，对救命恩人竟然以怨报德。”

　　那人听到我如此说，好像在认真思考什么，随后又问：“这是哪里？”

　　“罗孚洞。”我漫不经心地答。

　　“不是鬼市？”

　　“这里是冥界地府。”我道，“你忘了，是我从鬼市把你买回来的，按照身份来说，你现在是我的妖宠。”

　　“妖宠？”

　　“是啊，妖宠！”我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你的真身是一条龙爪银鱼，在妖界的品级却是一般，可既然我买了你，无论你以前的身份是什么，现在都是我的人。”

　　“你的人？”

　　“你哪来那么多问题？”我有些不耐，“总而言之，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也是你的主人，所以你以后都要听我的话，明白？”

　　那龙鱼道：“我不是龙鱼。”

　　“不是龙鱼？那是什么？”

　　“我是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