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无忧》拂欢

112、番外一 平生一顾至此终年

　　新帝继位，百废待兴，楚懿轩每日忙于政务，却也时常抽空去拜见柳太后，也就是曾经的柳黎若。

　　柳黎若静静地坐在黎清宫，一身素衣，“皇上可是快过来了？”她问身旁的嬷嬷。

　　“平日里皇上申时三刻左右就会过来，若是有事，便酉时过来，娘娘可是有事找皇上，要不老奴差人去晨稷宫告诉皇上一声，让他早点过来？”嬷嬷建议道。

　　“不必了，我就等着就好，不要去打扰皇上。”柳黎若摆了摆手说。

　　“等会儿若是皇上来了，你们都出去，不必在里面伺候，本宫…哀家有话要同皇上说。”

　　“是，太后娘娘。”嬷嬷恭敬道。

　　楚懿轩批完奏折，先去看了皇后，就去了黎清宫，本来新帝继位，柳黎若身为先帝皇后，如今的太后，是该换到其他宫殿住的。

　　但皇上念及她在黎清宫住了十几年，就以皇后怀有身孕，不便大动干戈为由，还让她继续住在黎清宫。

　　“娘娘，皇上来了。”嬷嬷进来说。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柳黎若应道。

　　楚懿轩一进黎清宫，就看到跪在地上的柳黎若，他连忙上前，要扶她起来，“母后您这是做什么，地上寒凉，若是您受了凉，儿臣和皇后，都会担心的。”

　　柳黎若推开了楚懿轩扶她的手，“皇上，哀家有事相求，皇上且听我说完。”

　　楚懿轩松开她，没在说话，柳黎若缓缓开口，“在这宫里住了这么多年，哀家实在是有些累了，所以，哀家想出宫修行，皇上就对外说哀家思念先皇，想替他祈福就是了，相必百官也不会说什么的。”

　　“母后，您在这宫中过得好好的，儿臣和柔儿都会好好孝敬您的，还有安弟，朕准他时常进宫陪伴母后，母后何不留在宫中享福。”楚懿轩劝道，他是真的尊敬这个母后的。

　　柳黎若笑着摇头，“你当明白我的，也知道我同你父皇，我不爱他，也不喜这皇宫，皇上若真的想让我过得好，就放我出宫吧，哪怕在庵堂里待一辈子也好。”

　　楚懿轩沉默，他自是知道当初柳家无意让母后入宫，不过是皇命难违罢了，可是让母后去庵堂，他又于心不忍。

　　看柳黎若的模样，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当初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听到的一则传闻，说母后入宫之前，与太傅走的极近。

　　还有人说，太傅当初都已经打算去柳府提亲了，宫里却突然传来圣旨，让母后入宫，两人的缘分就此断绝。

　　他不是刻板之人，也知道这宫中女子的不易，若是母后能够有人照顾，是不是有悖伦常，有又何妨？

　　“不知母后可想过另一种出宫的法子？”他突然的提问，让柳黎若下意识的抬头。

　　“皇上想说什么？”

　　“若是先帝突然离世，太后哀伤过度，紧跟着一病不起，随后亦驾鹤西去，母后觉得如何？”楚懿轩看着柳黎若说道。

　　“轩儿，这样若是被发现了，你如何同百官交代，如何同天下的百姓交代？”

　　“母后走的远一点便是，安弟母后不必担心，他心思纯良，儿臣会慢慢告诉他，到时候他可以随时去找母后，而且，见过母后的人本也不多，母后不必忧心，父皇对不起母后，儿臣就替他补回来。”

　　“轩儿。”柳黎若看着楚懿轩，泪流满面，她是想摆脱宫里的生活，本以为下辈子最多也就只能待在庵堂，没想到轩儿能让她彻底与宫中断绝。

　　“只要母后好好的，以后我会带着我与柔儿的孩子，一起去看母后，只是此事须得有个过度，劳烦母妃再忍耐些日子。”

　　楚懿轩走后，嬷嬷进来，看到她跪在地上，还满面泪痕，紧张的走过去将她扶了起来。

　　“娘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同皇上发生了什么争执？”这话问出口，嬷嬷就觉得不可能，皇上有多敬重娘娘，他们都知道，而且方才她在门外，也没听到里面传来争执声啊！

　　柳黎若摇头，任由嬷嬷扶她起来，她伸手将脸上的泪擦干，“我没事嬷嬷，就是同皇上说了些事，有些触动罢了，我有些累了，让人备水，我要沐浴。”

　　浴盆里，柳黎若将自己整个泡进去，她沐浴之前就让伺候的人都出去了，此刻只有她一个人，她可以任性的苦，任性的笑。

　　安平元年八月，宫中传出太后忧思成疾，病重而逝的消息，一年之内，先帝和太后先后离世，皇上悲痛，决定五年之内，不选秀。

　　城门口，一辆马车缓缓驶出，骑马跟在一旁的，正是太傅言裕。

　　言裕看着身旁的马车，想来俊逸的脸上，出现了笑容。

　　一个月前皇上宣他入宫，屏退其他人，直接了当的问他，这么多年未娶，是不是因为太后。

　　他看了眼如今的皇帝，曾经的太子，干脆的承认了，“臣确实心仪太后，从她还在闺中之时，就喜欢她，到如今也委屈妻，也是因着忘不了太后。”

　　楚懿轩看他如此直接的就承认了，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若是有太傅照顾母后，他也就心安了。

　　“那若是朕愿意成全太傅与太后，太傅可会嫌弃太后嫁过人生过子，或者说太傅如今的说辞，只是因为畏惧朕？”楚懿轩面色严肃的问道。

　　言裕却一点也没有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他认真的说：“臣对太后之心，天地可鉴，若是皇上愿意成全臣，臣发誓，一定会与太后，白头到□□度一生，还有什么生子嫁人，喜欢一个人，便不会在乎这些，臣若是对不起太后，就让臣不得好死。”

　　见言裕这样说，楚懿轩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太傅这样，朕就放心了，不过若是要让太后瞒过众人出宫，她就不能待在都城，那样的话，就要委屈太傅了，太傅的官位，可能也要降一降。”

　　言裕跪下，恭敬而又认真的说：“当初臣想要入朝为官，本就是为了能够配得上她，如今若是能和她在一起，哪怕皇上收回臣的官位，臣也心甘情愿。”

　　楚懿轩欣慰的点头，“朕可不能撤了你的官位，若不然母后可是要跟着你受苦了，只是你们怕是这一辈子，都不能再入都城了。”

　　“臣不在乎。”

　　除了皇宫，言裕看着空中耀眼的星星，脸上是收不住的笑。

　　安平元年七月，言太傅因办事不利，被皇上下放到碧城当地方官。

　　八月，太后薨世，三日后，言太傅离开都城。

　　“咳咳咳！”马车里传来咳嗽的声音，言裕立马紧张的问，“可是马车太颠簸了，我让车夫慢一点。”

　　“不用，就是这几日有些受凉了，你不必忧心。”柳黎若轻柔的声音传来，她没想到皇上知道了她和言裕的事，还能放他们离开，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

　　碧城

　　柳黎若下了马车，就进了事先安排好的房间，虽然这里离都城甚远，但她还是担心碰到认识的人。

　　咚咚咚——

　　“我能进来吗？”是言裕。

　　“可以，门没锁，你直接进来就是。”柳黎若应道。

　　言裕推门进来，看到坐在桌边的柳黎若，还有些拘谨，这样的他，仿若当初8他们初见时的样子。

　　“明蕊和明卉她们，必须现在黄陵守一年，才能不引人怀疑，等我正式上任以后，就着人去买几个丫鬟过来，暂时只能先委屈你了。”言裕看了看房间，说道。

　　柳黎若笑着说：“没关系的，我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你只管做你的事就好，能够离开皇宫，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言裕点头，又沉默了片刻，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沿途劳累，你好好休息休息。”说完就要离开。

　　“言裕。”柳黎若蓦的开口喊住他，“因为我来到这里，你可后悔？”她问道。

　　言裕转身，走到柳黎若身边保住她，“我不后悔，也永远不会后悔，你都不知道，皇上说要成全你我的时候，我有多开心，黎若，你可愿嫁给我，与我一起在碧城，相伴一生？”

　　柳黎若听他说不悔，心中再无任何顾忌，她流着泪点头，“我愿意，做梦都愿意。”

　　因为在先皇孝期，所以他们并没有请人，只做了嫁衣，两人拜了天地，就成了夫妻，在他们心里，仪式根本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能同心爱的人在一起。

　　安平元年十二月，皇后生下嫡长子，皇上大喜，取名为，封为太子。

　　次年，皇上以巡视为由，将朝政交给喻丞相和柳尚书等人，带着几个月的太子，还有皇后和安王一起，离开了都城。

　　柳黎若正在屋里给言裕做衣服，门突然被打开了，看到言裕走进来，她正要问这时不是应该在忙吗？就看到跟在他身后的楚懿轩和许柔，还有他怀里抱着的婴孩，以及楚懿安。

　　柳黎若激动的站了起来，“轩儿，安儿，柔儿，你们怎么来了？”

　　楚懿安看着母后如今容光满面的样子，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但依旧红了眼眶。

　　楚懿轩颠了颠怀中的孩子，“我不是说了吗，等我和柔儿的孩子出生了，就带着他一起来看您，看到您过得好，我们也就放心了。”

　　柳黎若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最后看向楚懿安，“安儿。”

　　楚懿安被她这一生‘安儿’喊的，一瞬间所有的委屈都涌了上来，“母后竟然连我都瞒着，害得我以为以后这世上，就真的只剩下我和皇兄皇弟，还有嘉晨了呢！”

　　柳黎若上前抱住楚懿安，“都是我的错，让你受委屈了。”

　　“确实受委屈了，所以我决定，我要在这里好好玩一段日子，以便母后好好补偿我。”楚懿安嘟着嘴说。

　　“以后在外面，不能再叫母后了，如今我已经不是柳黎若，我叫柳筱，你了记住了，不要喊错。”她既然离了皇宫，自然连以前的名字也不能用了，便索性改了名字，依旧还用从前的姓，只是心里觉得有些对不起父母罢了。

　　“我知道了母亲，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两日后，楚懿轩带着太子和皇后去了其他的地方，楚懿安则厚着脸皮留了下来。

　　他自小就知道母后在皇宫里过的不开心，如今看到母后和言太傅和和美美的，他心里也替母后开心，就这样吧，这样行挺好的，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