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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花成珠(全集) ...

  •   “——呵!《在这抒情的季节》,你这个标题起得很好的嘛!”我顺手拿起他的稿纸,飞快地看了一眼上面的文字,说道。“你怎么不坐下来呢?你这样站着不会觉得很累吗?”
      他微微一笑,但没有抬头望我,说:“这是活跃思维、激发创作潜能的一种方法,站惯了就会适应的。”
      “噢,是吗?”他的注意力滞留在读者桌上一本厚厚的书中,这就给了我一个审视他容貌的良好时机。一个女人对所认可的男士,一般会用“潇洒”“英俊”之类的词语来描述对方。如果说“潇洒”“英俊”是衡量所谓“男人美”的标准,那末,我面前的这位小伙子就是个十足的“帅哥”。我是个见识面广的女孩,在我的眼界里,像他这个年纪左手牵一个“夜莺”右手搂一个“山禽”在大街上或公共场所摇啊摇的纨绔子弟多得是。我对此类纨绔子弟的排斥之情,或许就是我对面前的这位腼腆青年的好感之因。我从广州图书馆到中山图书馆,对他步步跟进,一个多月来从未在图书馆里见过他跟任何一个男士同坐同谈,更不用说女士了(厉害吧?)。我曾怀疑他不具备言语能力,直到前天我离开与他对坐的位置走出图书馆被他追步叫住:“同志!你的钥匙忘了!”
      “谢谢你。”我回头卷起自己的钥匙作仙女飘移之际,还是本能地对他说出了句达理之语。
      在人才济济的花城,我显得微乎其微,欲找我非戴起老花眼镜或借助百万倍扩大镜且按指定的方位行事不可。——注意,话虽这么说,别看我小小年纪,名下十八层,一个连老鼠都怕得要命的女孩子,我可是“猎奇协会”的发起人呵!面前的这个“成绩”,是我藉以向公众表明“我已初具实力”的依据。
      “你怎么不说话呀?”他的稿纸已在我手上,我本以为他会伸过手来拿的(这样他很可能会看我一眼),他却还在低头全神贯注地看着那本书。我索性起身一把将他看着的书也卷到这边来了,“看你有何表示。”我密切注意着他的面部表情,心里想。
      “你好,我姓燕,叫燕丹星,请问你——还在读书吗?”他的话音显得很亲切。
      “不,我大学毕业了。”我说道,“你是广州人吗?”
      “NO,我来自江西。”他说。
      “怪不得我总看到你一个人进出图书馆呢,原来你是江西人呀。”我道,“你只身在外,想家么?你的字写得这么漂亮,是作家么?”
      “我现在仍处于‘站’的状态,你不是看见了吗?”他说道,“我会发肯力争看看能不能‘坐’下去,学业未达想‘加’也‘家’不进去啊。——现在,你或许已理解我为什么爱‘站’了吧。”
      从他的话语中我可以看出:他分明是个学者型的帅小伙,并且一定是个独来独往的人物。但愿他不是个隐姓埋名的通缉犯,说心里话,我喜欢来自革命老区的他。苍天如果不灵,让一个清纯的羊城女孩大失所望,应该不会教我注意上他。
      “我姓花,叫花成珠,我家就在珠江河畔海印大桥附近,很高兴遇见你,欢迎你来我家玩——今年二月十五日(阴历)那天,你在海印大桥边附近的马路上及时拉住使其免遭车患的那位老阿婆就是我家奶奶!”
      “那位阿婆真是你的奶奶?这么巧!”他的眼里放出了丝光芒,这我容易觉察得到。
      “我奶奶告诉了我那个拉她出患的青年人的着装特征——绿西装红领带,我很快就联想到了你,你来图书馆从来都是这一装束的。而且,在这偌大的广州城我从未见过其他人有你这种装饰,我奶奶也说你穿着很特别,她一辈子也未见过……那辆货车开得那么快,如果不是你及时出手拉住我奶奶……——这些都是我家奶奶告诉我的。谢谢你。”我见他目视窗外而未语,继续说道:“我明天想邀请你一同去广州动物园参观,有时间么?”
      “是上午还是下午?”他笔直地站着,两手按在桌上,目光仍望着窗外。
      “你说什么时间更好嘛。”我说道。
      “上午更好,春天的阳光东方照,往后追忆更美好。”
      “OK,我明天上午8点钟准时在动物园南门口等你,你记着一定要来呵。”我说完把稿纸及那本书往他面前一推,站起身来,“明天见!”
      我次日7点50分赶到环市东路,老远就望见在动物园门口站着的那个他。
      “小花,你看这壁上贴着的这张红纸广告,十九路军烈士陵园内有人招工,像不像是骗人的呢?”他对我说道。
      “那是骗子!你们可不要去,要不会上当的!”一名路过的男子插话道,“前段时间我跟我的一个老乡去了。他们叫我们每人交了50元报名费后,说‘过几天通知你们上岗’到现在也没来什么通知。我们找过他们,他们就叫了几个人来打我们,把我们赶了出来,说根本就没收我们什么钱!”
      “阿星,你认为刚才那个人说的话是事实吗?”进了园,看动物是假,了解、亲近他是真。要想了解亲近他,我就得想出话题来说,拿出圈子来套。
      “我前些时候到那里参观,确实发现陵园入口(西向)的一旁有两间铁皮屋。”他说,“我看过他们的广告,晓得那两间铁皮屋就是‘招工办公室’。我试探着进去问工,他们说要先交50元钱报名费……”
      “你一个有识的学者,岂会随便上他们的当,——你肯定没交钱给他们,对不对?”我问道。
      他“呵呵”一笑,说道:“小花同志说得对,我一听他们说要交钱就退了出来——戏也到此结束。”
      “你现在专心学作还是在上班呵?”
      “我现在一个工……”
      “——你是工程师?哦,看不出来!”他话没说完。我其实管他做什么呢,大力美化他之念早已占据了我的整个心田!“你今年多大啦?”
      “二十一岁。”他说。
      “呵,你还跟我同年啦!”我故作兴奋地说道,“我上学上得较晚(我在激发他的思考力),去年刚大学毕业。”
      “我来广州这么久了,从未跟任何人并肩同行过,今天与你同步——谢谢你的恩惠。”
      他在我的眼里,本身就是一种神秘,奶奶叮嘱我要接近这一神秘了解这一神秘,我觉得奶奶说得很合乎情理。实际上,城里正月份就发生了两起恶□□通事故,其中一例肇事者抛下生命垂危的伤者逃之夭夭……水珠虽小,却能折射太阳光辉;一件小事,往往可以反映出一个人的生命本质!诚然,在夜总会或情侣如织的公园里,一个年轻小伙子突然之间拉一个老太婆会被当作是一种流氓或极不正常的行为。但,那是在危险的车轮逼近之情形下的呀。还好,那天在图书馆走时连钥匙也忘了——这不是把钥匙留给他的一种“暗示”或“天意”么?我相信地球是神奇的,一切自然、社会现象乃至人本身都充满着各色传奇,我相信缘分使我遇见了他!或许我该责怪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再早一点把身上的那串钥匙丢在那读者桌上呢,这样不是可以提前发展跟他的友谊关系么?“ better later than never ”,现在奋起直追犹来得及!友谊、爱情,万幸奶奶的特殊遭遇是对自己选择的一种正确证明呀!
      “不用谢我,”我说道,“你应该感谢我们美丽和谐的祖国,——如果炮声隆隆,四周弹片纷飞,鸳鸯也会各躲西东的,我们无机千里来相聚,更不可能在这春光灿烂的动物园里并肩漫步。”我故意搁置奶奶叮嘱我当对之表达的谢意,是想“教育”他幸福莫忘本饮水当思源呀。
      “你晓得这动物园有几多只狮子或几多只老虎吗?”
      “我不晓得。”我说道,“我在家里连老鼠都怕——等下看老虎你可不能离开我呵!”
      “既然来了,就希望能跟你在一起,怎么会弃下你而离开呢?鹦鹉都说珠江美其实你们这里有的人更美,像你这样的姑娘则是美上加美!”
      现在我终于听到他对我的谄媚之言了,你知道我此时的心可是全醉的哟!呵,绿装红带,义“燕”丹星(《义演丹星》),原来你早已是个言情作家,通理高手——还说你是什么什么工人呢,想哄我走呀,没那么便宜!实践告诉我,像他这样一个自我控制力强大的人,你若想他主动去成为爱的俘虏,那完全是梦话,而偏偏就是他这样的人最担得起爱的负担,换句话说——我这可是在私下告诉你,可别泄露机密——他爱了就会负全责的!“……追呀,傻孙女,这么好的男孩你还要到哪里去找呢!”奶奶对我的私房夜话我必须付诸于实际行动。我家奶奶是高职称的退休教授,老牌心理学家,虽年迈行动较迟缓,洞察力却仍然胜人一筹,我这个做孙女的更是远远不及。
      “小花,看那些猴子多么可爱哩!”猴园到了,我与他之间的空隙仍达两尺多,虽然有并肩同行的样子,别的游客见了,都以为我们是互不相干的两个人。这太不像话了,我心里对他无缘无故地产生了怨恨,他却全然不知,还满面笑容地看着那些猴子哩。不行,我得想办法靠近他一点!嗯,——有了,等下虎园到了,我就这么这么……
      “阿星,走吧,猴子没什么好看!”我靠近他一些说道。
      “狼、斑马、大象、犀牛、狮子都看过了,就是不见老虎,这个动物园里可能没有老虎。”他说。
      “没有老虎还更好,我现在一提到老虎就心惊意跳,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我说道。
      “小花,我不是在你身边吗?有我在你还怕,这不是太轻视我了吗?——什么时候给你表演‘单掌开碑’的硬气功,让你开开眼界!”
      他这一言说得的确属实,这帅小子这可爱的家伙真的会武功(且身手不凡),他还曾用之于对付作恶之徒,我当时一点也不知道,还以为他也开始发情了呢(我觉得他说了情话)。我靠近他两寸,剩下的一尺距离我热望他立即消除,他呢,两眼远望,脚踏地“咚咚”响,——岂有此理,这家伙太无视本姑娘的存在了!
      “哎哟!”我假装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本该跌向前的却大幅度向侧重重地撞在他背上并紧紧地抓住了他的绿背衣。
      “看你还往哪里逃!”我心里想,“你再敢拉开距离抛下我就……”
      “小花,跌伤了吗?”他语气相当亲切,“这动物园的道路也太坎坷了!还是好,被我的背挡住了,你如果跌在地上那真的会很危险。”
      这动物园的路平平坦坦的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坎坷,从他的话中可以看出:他明明是在拍人家的马屁呀!
      “哎哟,我的脚有点疼。”我一手狠狠抓住他的肩膀,说道。
      “小花,——你看,前面有那么多人围在那矮墙边在看什么,我们也去看看吧。”
      “啊——!老虎!老虎!”我一见远处那只东北虎在那假山下朝观众咆哮,作势吓得尖叫并扑到了他的怀里。
      “好小子,看你还往哪跑!”我心想,“奶奶交给我的任务今天到此已基本上完成了,你一个重情知义的青年学者,敢抛下我不管吗?哼!”
      “那老虎太恐怖了,”我喃喃地说道,他的手垂直并于两侧,久久偎依在他胸前也是枉然;吓归吓,如此多的目光中,我吓得扑在他的胸前这种胆量这种演技足可与世界顶尖级演员媲美,这点我该知足。
      “小花,人家小朋友都没你那么胆小哩,”他说,“你看,他们还用手向那老虎指手划脚说说笑笑呢!”
      “他们都有父母亲带着!”我争辩道,“况且,他们或许根本就不晓得老虎的厉害!”
      “小话同志,明天好像是谷雨了吧,是不是?”
      “明天是农历三月二十一,我管它什么谷雨(我不懂农事)呢!”我道,“——哦,我差点把一件大事给忘了:我奶奶要我明天务必请你到我家来做客,你可要……”
      “你不是开玩笑吧,你奶奶会因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对我那么重视么?”他说。
      看来,这帅家伙根本就不晓得:一个因生活点滴引起的传奇故事早已悄悄拉开了序幕——
      下一步,我……

      花成珠(下)

      你猜我跟燕丹星的友恋发展了多久?9年。嘿呀嘿呀(粤语,是呀)。我老爸大名叫花成岳,是在大学教书的,那年夏至前的一天,他听到我交了一个同年纪的男朋友,又是来自江西的无名小辈,显得不屑一顾。
      “珠儿,我尊重你的所好喜向自由选择权。”我老爸对我说道,“但是你是否考虑到,你那乳臭未干的所谓‘绝妙帅小伙’是来自一个欠发达的落后山村,——他能胜任我的女婿、能承担起照顾我的宝贝女儿一生的重责吗?”
      “老爸,奶奶很满意呢!”我说,“奶奶说他人长得清秀俊俏,文武双全,甚至可以五步一诗,比三国时的天才曹植(曹植以其“七步诗”闻名于世)还胜一筹,她说我们明年就该结婚,越早走在一起越好!”
      奶奶一直是我家的发言权威,这点父亲必须承认。父亲忽略他的小辈一面,在学识上,不过是我家奶奶的一个“稍为出息”的门生。我家奶奶的关于“美人的眼神”的研究成果,据说即将获得国际乃至宇际学术界的最高认证,父亲对此深羡不已。“美人的眼神”——即所谓的“秋波效应”,这是一种在生活中普遍存在的规律,此规律可与“多米诺骨牌效应”、“皮格马利翁效应”或“蝴蝶效应”媲美:一个儿童不小心在路上摔倒了,他(她)的母亲或父亲用关爱与鼓励的眼光看着他(她),此儿童勇敢地爬起来继续前行;A与B双方在合作讨论会上,A方因为B方某位美女(或帅哥)的一句好话,或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而打破僵局达成协议;竞技场上,某运动员跑得气喘吁吁即将落后之际,忽然听到己方拉拉队的“加油”声而顿时精神倍增;等等诸如此类事例,这都属于“秋波效应”现象。奶奶跟我有过约定:不得把阿星在危险路中拉她之事告诉爸妈,告诉哥哥(他在国外留学)也不可以,总之,就是得把此事隐瞒。
      “哦……”老爸听我所言似若有所悟,稍后,他说道:“珠儿,你奶奶既然对你的选择已持有肯定的态度,那我更应给予支持。只是你对他的个人品格及家庭情况等等,都搞清楚了吗?”
      “搞清楚了。”我说道,“他很喜欢看书,文武双修,会作词作曲,有长篇小说《新芙蓉出水》一部……他无不良嗜好,品行惊人趋正。”
      “珠儿,要不这样,你这个礼拜星期天约他到我们家来玩,我一看就知道他是不是个难得的人才。”
      “可是……——老爸,约他不到!”我说,“他说的推辞话会令你不得不接受!”
      “你以前约过他了么,珠儿?”
      “是奶奶叫我约他的。”我说道。
      “你奶奶怎么会叫你约他呢?我还以为你奶奶早就认识他了哩,珠儿,原来你是在蒙老爸呀!”
      我意识到说漏了嘴,忙解释道:“是这样的,老爸,他写了一篇小说叫《红装英雄》,又用该主题作词作曲。他唱给我听后我觉得那个旋律听起来相当优美,而且还可配舞蹈,就在互联网上用录音软件把他的歌声录了下来。我回到家里,打开我帮他发布在某音乐网站上的这首《红装英雄》,奶奶听了很是满意……奶奶叫我约他是想看他表演这首歌的舞蹈的,奶奶也不相信他会有那么多的才华,怀疑他是在抄袭别人的作品呢!”
      “——哦,果真如此吗,珠儿?”我老爸说道,“那你更应想办法约他来我们家玩,就这个礼拜星期天,我帮你出个好主意。”
      “什么好主意呵,老爸,女儿就看你的了!”
      “珠儿,你上次约他时他是用什么话来谢绝你的呢?”
      “他是这样说的,老爸:‘阿珠,非常感谢你的邀请,只是现在时候未到,我暂时不能去你家做客,——如果你对我是真情真意的话,那就请你再给予我一些吸收阳光雨露的成长时间,青番茄还需要岁月的呵护,过几年再来你家玩,好吧?”
      “呵呵,这家伙说话寓意深刻,使服力确实不弱,他给了你一个‘二难选择’,你知道么,珠儿?”
      “我知道,‘二难选择’两者都不利却又得选择一个,老爸,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呀!”
      “有办法,珠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也用个‘二难选择’向他提出邀请,他准不得不来我们家!”
      “什么办法呢,老爸?你就告诉女儿吧!”从中学年代开始一直到现在,孩提时爱在父亲面前撒娇的我那种娇声曾遁失多少年,这回却又无意中复现,怪。
      星期五我在中山图书馆跟他会面,次日逢他必在广州图书馆,每日一馆,我早就掌握了他的读书规律。
      广州图书馆星期六这天读者特别多,我上午入馆时将近9时50分。我悄悄走到他的桌前,发现他身旁坐了位比我年轻几岁的少女。凭着我对他的那份敏感,很容易察觉出这少女是在跟他套近乎,至少觉得她不是无意坐在他的旁边的。他见了我淡淡一笑,这即算是对我的问候了。周围读者稀少的时候如果我不发言,他做到安静读、写超乎标准;现在馆里看官这么多,更别指望他会旁若无人地跟我打卦。这回我得打心眼里感谢他的“站”术,他的那张凳子我可以堂而皇之地搬到来坐,而且硬是将此凳“塞”到了他与那少女之间的空隙——哈呵,在宾客满座之情形下,我仍然找到了一个可以伸展自如的读书空间(我心里好不得意)。我这凳子一挤,多少把旁边这位俏丽的小妹给惊动了,她侧头瞟了我一眼,那眼里充满着困惑。
      “你好小妹,他是我的男朋友,叫燕丹星!”我的话像具备红外线领航功能的导弹一样直射向这位少女。
      “你好大姐,恭喜恭喜,你这男朋友品行令人敬!”这少女回应道。
      “何以见得?”我拿着一本两三斤重的“老爷书”,将之摊到了桌上,此豪情令周围几位看客见之表情肃然。
      “今天在这图书馆遇上大姐,或许也是一种缘分吧。”这少女说道,“我外婆家在东山(广州一区),有个好故事或许我该讲给你听。”
      “什么好故事?你讲吧。”我冷冷地说道。
      “今年早春一个星期天的上午,我在梅东路-环市东路旁的一个菜市场摆地摊卖从乡下带来的一些土豆。卖到10点多,好的土豆都给人挑买走了,剩下的都是些挖破或被虫蛀过的。这时,来了三四个操着外地口音的年轻男子,他们在菜市场这转那悠,后在我的摊前蹲了下来。
      ‘你的烂成这个样子了,多少钱一斤?’一个男子把弄着一块土豆,不怀好意地看着我说道。
      ‘一块钱一斤。’我说。
      ‘呸!你的烂货还要一块钱一斤?送给我都不要!’一个嘴旁有刀疤的男子说着,伸长手把土豆靠到了我的腿上,我赶紧站起来并尽量往后退。‘刀疤’站起身正想把手探过来,不妨后领被一穿绿西装戴红领带的帅青年揪住并把他往外拉了一步。这下可好,那三四个歹徒围着他打了起来。然而,就在我想用手掩住脸面不忍目睹惨状时,指缝间里却看到那几个歹徒有两个趴到了地上,一个歹徒向市场外跑去,另一个歹徒被绿装红带反剪双手擒住……歹徒们向绿装红带跪地求饶后溜之大吉。绿装红带全买了我的剩余土豆,转身走出一步又回过头来安慰了我,他说:
      ‘小妹妹,不要害怕,刚才的表演就像看了场功夫片一样,愉快第一,精彩第二,对吗?——再见!’
      ……”
      “你后来找过那位绿装红带感谢他没有?”我急切想探知这少女对阿星的关系度,其实她有没感谢那路见不平挺身而出的好汉对我根本无关紧要。我知道,那穿绿西装戴红领带而身手不凡的好汉,在那时的羊城非我身边这位家伙莫属——他现在正忙着写什么,我不想打搅他;他的红领带这回看起来似乎又变红了点,绿西装散发着一丝汗味,但我觉得这种汗酸味很耐闻很感性。
      “我没有找他,我还在读初三哩!”这少女说道,“我今天是偶然在这图书馆遇见他的!”
      “谢天谢地,小妹妹万岁!小妹妹万岁!……”听到这少女之语,我心里禁不住像□□时期的□□狂喊“革命”口号似地欢呼起来。
      “那你刚才都跟他谈了些什么?”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非得打破沙锅问到底不可。
      “这小妹一直还没有说话呢!”我对面的一位女读者微笑着说道,“别再拷问人家了。你既知自属的爱情果实难得,就该好好珍惜呀!”
      不妙,听这大姐的口气,有点像心理学博士,她如果再把眼光投到我身上,有可能“百年大计”都会被她看穿。我强装出笑容,以示对她所言倍加赞许,合上“老爷书”起身走向书架。在离坐那刻,我是选择靠他这面走的,我还故意撞了他的肩膀一下。我本以为此举可以动摇他,借以向在座的各位姐妹示明:这个人只我有权力碰他,他却站着没有一丝反应——估计这家伙的两脚生了根!
      我在那书架旁捧着一本书假装看得津津有味,实际上我时不时都在瞥望那“心理学博士”,我希望她早点离开图书馆,她对我的秘密心理威胁相当大。约过了半个钟头,那“心理学博士”书归原架,拿着她自己的文件夹扭动着裙装“咚、咚、咚”地走了出去。
      “你这种姿态算什么?我穿起高跟鞋着上牡丹裙来走,比你美学理性感性千倍万倍!”望着那“心理学博士”远去的身影,我心里不服气地说道。
      “阿星,我老爸叫我明天邀请你到我家来做客,他有三个问题要考你,如果你是庸才、懦夫,就可以不用来……”那少女业已离馆,周围的读者数量接近平常,我遂把老爸教我的“妙语”向他原本照搬地作了倾吐。
      “我理解你老爸的用意了,”绿装红带说道,“阿珠,好,我明天一定赴约,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都决不畏缩!”
      “谁要你上刀山下火海呀!”我说道,“请你来家做客总不会吃掉你吧——不说那么多了,明天早晨7点钟我在海珠广场的那棵大树下等你,记住了哦?”
      ……
      “老爸,他来了,就在门外。”绿装红带这家伙一大早就从天河区跑到海珠广场,跑得满头大汗,绿西装红领带尽湿。
      “把他带进来啊,珠儿。”
      “花将军——老师你好!”我父亲话音刚落,绿装红带就刚塑般地出现在那厅门前。
      “欢迎欢迎,义演丹星,久闻大名——请、请、请。”
      “老爸,他叫‘燕丹星’,不是‘《义演丹星》’,莫搞错!”看我老爸那副模样,若遇长辈似的,还说什么“久闻大名”,气得我干瞪眼。但在另一方面,我心里又在大大感激学识渊博的老爸:尊重别人即是尊重自己呀,何况还是准“半个儿”呢!
      “阿星,抽烟么?”
      “谢谢花将军,小生课堂上没有学会。”
      “阿星,喝酒么?”
      “多谢花老师,不才这门科学没有学。”
      “阿星,你称我老师还敢当,因为我是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正教着像你这么大年纪的学生;你称我为将军——这恐怕不合乎情理吧?”
      “花老师请理解,学生燕丹星有能力授予麾下所关注的任何一个人‘将军’军衔——在写作上,我统率的正义之师已占领了九九八十一个邪恶帝国的领土,正向宇宙深处挺进……在另一方面,万一老师的明珠成为愚生的人生伴侣,岳父大人不将军到时也会将军的!”
      “哈哈哈……”我老爸被这帅小伙的一番话逗得开怀大笑。
      “不允许‘万一’,必须是‘必然’!”我听出了绿装红带言辞中的含糊,实在是容不得。
      “阿星,珠儿说你已有一部长达30余万字的长篇小说——《新芙蓉出水》,是么?”
      “是的,花老师。”
      “你还会谱曲,已有词曲20多首,对么?”
      “是的,花将军阁下。”
      “你的《红装英雄》我在网上已欣赏过,旋律确实很优美,你可以现在给我们表演这首歌的舞蹈么?”
      “现在表演舞蹈不可以,但演唱这首歌倒无妨。”绿装红带说道。
      “为什么不可以表演舞蹈呢?”我老爸追问道。
      “因为歌曲舞蹈只有当花天鹅表演时才具有最为强烈的美学艺术感染力,我是个性情并不温驯的的男子汉,没有资格充当天鹅,我必须维护天鹅这一不可替代的地位。”
      “那——请阿星演唱:《红装英雄》。”
      “自然母亲给我披上了红装,我会努力去珍惜自我形象。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如果你听到呼救声响,那一定是魔鬼学徒又在作恶猖狂。这时候,出现一道红光,令妖徒脸色惊慌。危难的人们正需我们去献出一份爱的力量……”
      “阿星——”
      我家奶奶散步归来,一声亲切的喊声令老爸听之亦不禁发笑:
      “珠儿,瞧你奶奶——很好客吧?”
      “阿婆你好!”绿装红带站了起来。
      “小阿星,坐下来不要紧,好好在我们家玩玩。听珠儿说你每天钻图书馆,中午常常忘记吃饭,可要学会来休息呵。”我奶奶说道。
      “阿珠!快过来帮我提一下这个篮子!”门外响起了我老妈的喊声,她买菜归来。
      “阿姨你……”绿装红带望着我老妈眼眨了一下又赶紧移开视线,还有个“好”字没有说出口,似在追忆着什么。
      “哎哟!珠儿,你的男朋友就是他吗?”老妈的这些话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心想,“怎么啦,老妈,难道他是个罪犯、大恶人……?”
      “珠儿,莫发愣啦,快去端出果盘来呀!”老妈又对我说道,我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就像影视放映中呆滞的画面因被放映机相关部位卡住的像带恢复正常运转而重新活动起来一样。
      老妈后来告诉我,去年冬天有一回在拥挤的公共汽车上,有个窃贼趁机想偷走她挎包里的钱包,被他——这位穿绿西装红领带的帅小伙子发现……
      在公共汽车上义士擒扒手的事例不胜枚举,而且日后不可避免地会增多,这就给人一种谈及乏味大欠新鲜的感觉;而事实上,人本身是一个相似性与特异性结合的个体,对一件相类似的事情,行为主体有可能是两个互不相干相距万里的人……在这看似平常却又充满着无限神秘的世界,有些事情一时根本无法说清,我相信:绿装红带在花城的每一个足迹都是切实的。我不敢代表这一方人们高喊:“绿装红带欢迎你!”但我必须承认:结识他是我的缘,爱恋他是我的份;我做花成珠,他当丹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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