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此时 彼时》03

1、第一章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奴婢罪该万死，可是娘娘她···”侍婢小蝶的话还没说完，身旁站着的另一婢女若云已是一掌扇去。
　　此时，流芳宫，瑾贵妃的住处，皇帝李昭搂着浑身湿透的瑾贵妃，冷冷地注视着眼前跪着的女子——华颖，他的妃嫔之一，他亲封的华妃。
　　“若云，你放肆，你怎可动手打了华妹妹。”皇帝不动声色，瑾贵妃一时有些拿捏不准他的意思，作势要去扶起跪地的女子。
　　“够了。”威仪的声音传来。瑾贵妃的身子微不可查地抖了抖，地上跪着的女子脸上隐隐有怒意。
　　“爱妃，朕给你权利，随意处置容华宫的下人。”
　　瑾贵妃听后心里大喜，面上却装作泫然欲泣的模样：“陛下，你这可是难煞臣妾了，臣妾怎可动了华妹妹的人呢？”
　　“不过是下人而已，有何不可？”
　　瑾贵妃小声吩咐道：“你们也听见了，该怎么办知道吧？只是，”她看了看皇帝一眼，“不可伤及华妹妹下人的性命。”
　　跪在地上的女子终于变了脸色，她失声道：“陛下，我的侍女是无辜的，你怎可，你怎可？”
　　“哦？你问朕怎么可以？你还没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吗？”李昭放开瑾贵妃，走到华颖身前，捏住她的下巴，一股怒气扑面而来。
　　面前的女子并不绝色，但却有一种淡淡的，如兰花一般的气质，他说不清对她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她是他的，理所当然。突然他感觉很烦躁。
　　旁边的瑾贵妃暗自得意，想着这华妃忒不识好歹，竟敢顶撞皇上，想必皇上很厌恶她了吧。
　　华颖自嘲一笑：“臣妾怎不知自己身份，臣妾不过是皇上一时兴起的……”
　　“闭嘴。”李昭大怒。不是的，你不是玩物，你是…你是…究竟是什么呢？从一开始的淡漠，到后来的利用，然后呢？现在又算什么？
　　“来人，把华妃的侍婢小蝶拖下去杖责五十，其余侍从一律处死。”只听得皇上身旁的太监张进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尖锐刺耳。
　　华颖绷直了身子，颤抖着，忍不住求情：“陛下，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推瑾贵妃下水的，与臣妾的侍从无关，陛下宽宏大量，请放过他们。”
　　“娘娘，不是的，不是的，是奴婢一人做的，与其他人无关，娘何必承担罪责呢？奴婢谢娘娘替奴婢求情。”小蝶跪在地上，重重地朝华颖磕了一头。
　　五十大板啊，要丢掉大半条命了，小蝶还是个女孩。其他几人就要丢掉性命，面对他们怨怼恐惧的目光，李昭，你怎么可以？你没有心吗？过往的一切算什么？
　　“陛下，臣妾求你了，请降低他们的责罚吧。”华颖惊慌无措，只有不停地磕头。
　　华颖，你这是在逼朕。
　　“张进，传朕旨喻，华妃蛮横，降为华嫔。”
　　“遵旨。”
　　呵，惹到了他爱的女人，自己总是没有好下场的。什么容华宫，嵌了一个“华”字，荣华富贵，还以为他爱她，到底是她痴心妄想了。他的心里，只有他珍之重之的其他女人吧，从来，都没有她。
　　“那么，陛下，臣妾恳请在责罚臣妾奴婢时也在场。”撑着仅剩一点自尊，华颖扯了扯嘴角，吃力地说道。
　　“准。”毫无温度的声音。
　　这便是他对自己最大的恩赐吧。
　　“谢皇上圣恩。”
　　当第一板打下来时，小蝶咬紧了嘴唇，努力不叫喊出来，免得惹主子忧心。可是，当几大板打下来后，她终于忍不住了。在她要昏倒时，她看见她的主子——华嫔娘娘扑过来，她感觉到，她的主子正紧紧地把她护在身下。
　　其他人她救不了，但小蝶，她是一定要护下的。她的贴身丫鬟，她最亲近的人……
　　“让开。”帝王的怒气传来。
　　华颖只是摇了摇头，更紧地抱住了小蝶的身子。
　　“让开”年轻的帝王再次出声。
　　“要打就打臣妾吧，她是无辜的。”
　　“你在威胁朕？你以为朕不敢？”
　　她苦笑，心里在淌血，可还是要装作无所谓的模样：“陛下言重了，陛下英武，有何是不敢的呢？”
　　“打！”
　　一声令下，疼痛从身上蔓延开来，她终究没护下小蝶，还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迷迷糊糊中，她终于昏死过去。
　　在宫人的吵闹声中，华颖幽幽醒来。
　　“娘娘醒了，娘娘醒了，快去告诉太医。”
　　痛，身上撕裂的痛。也不知道小蝶她怎样了。
　　她随手抓住一名宫女问道：“小蝶呢？她……还好吗？”
　　“啊，娘娘恕罪，小蝶她…”
　　“你说啊，她怎么了？”
　　那宫女不说话了，只是一个劲地哭。
　　“说啊！”
　　“……她……她……她至今还没醒来过。”
　　听罢，一缕血从华颖嘴角划下，落下花色的锦被上，了无踪迹。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那小宫女立在原地不走，华颖皱了皱眉头，正准备再次打发她，却见她突然跪下：“娘娘不要赶奴婢走，奴婢是陛下派来服侍娘娘的，陛下说了，若是娘娘赶走奴婢，便要，便要杀死奴婢。”
　　好啊，好，李昭，你便是这么对我的，这么对我身边的人的。
　　“你留下吧。”华颖摆了摆手。
　　“是，盛年谢过娘娘，谢娘娘恩典。”
　　“罢了罢了，我乏了，你退下吧。”
　　“是。”
　　夜晚。
　　华颖浑身疼痛难耐，辗转难眠。故人旧事在脑海中袭来。有严厉的阿爹，慈爱的阿娘，还有她的小弟……
　　黑暗中，不知是谁轻抚她的脸庞，她喃喃着：“阿娘，阿娘，我错了，我不该的。”
　　“你错了什么？又不该什么？”男声传来，华颖一下就被惊醒了。
　　“陛下怎的来了，臣妾真是受宠若惊。”
　　李昭的眼眸暗了暗，双手扶在华颖肩上，坐下，淡淡地说：“想开看看你。看看你的伤。”
　　“那臣妾先谢过陛下了。”华颖心里苦涩，心想着这情谊有几分真，几分假，或许是假戏真做罢了。
　　“臣妾无碍，还请陛下莫在臣妾这边耽误了才好，毕竟瑾贵妃那边……”
　　话未说完，一个吻落在她的唇上，温柔辗转。一双手抚上她的腰，游移，似是情动。
　　她猛然推开他，牵动了身上的伤，微微喘息，对上他墨黑的眉眼，微微无措：“娘亲说了，只有两情相悦才，才可以……”她低下头，羞红了脸，心里确实惊涛骇浪：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他不爱她，她不能……
　　“原来如此。”皇帝似是高兴，陪着她睡到了天明。
　　第二日一早，华颖便醒来了。看向自己的枕边人，她微微心惊，但还是止不住地雀跃。
　　身边人转醒，不知怎的，华颖便问道：“陛下，臣妾的丫鬟，她……”
　　身边人陡然沉下脸色，穿戴整齐便拂袖而去。
　　“她没死。你满意了？”他留给她的只有这一句话。
　　最后一点温存也没有了。
　　你真是个傻子，华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