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的厚度》庄道

4、不曾误会

　　不曾误会

　　思思擅长水墨画，与一手写得绝妙书法的张羽凡合作一副中国山水，几次往来，千惠认识了张，思思在一旁看着，闷在心里。

　　当思思和千惠来到张羽凡的家时，千惠和张俨然成为好朋友，甚至还煮饭炒菜给他吃。思思在一旁研磨，也郁闷着。

　　11月11日是光棍节，刚好是周末。在回家路上，思思说要怎样度过光棍节的时候，千惠的脸变了变。轻声道：“思思，我现在在和羽凡交往中。”

　　思思哦了一声，“你不是单身，不介意陪我过光棍节吧。”

　　“当然不。”

　　“那好，我听说光棍在这天都要借酒消愁的，我不能跑到外面去喝，你来我家吧，刚好今天我爸妈都不在。”

　　那晚，千惠来到思思家，思思只喝了两瓶啤酒，当千惠离开时，思思已经醉了。

　　周一，千惠说：“思思，你喝醉的样子丑极。”

　　思思说：“那样子又没有其他人看到。对了，我喝醉后有说胡话吗？”

　　“有，你特自恋地说‘我傅思思是第一大美人’.”

　　思思哈哈大笑：“那可是我心里话。”

　　一周后，因为班里王曲曼的恶搞，张羽凡给了千惠的信放在了思思书中。王曲曼看了信地内容，是约千惠在自习前去后山土丘那里。

　　王曲曼叫高年级的同学把千惠叫去，之后又暗示思思她有可能被揍，就在后山。思思匆匆忙忙赶到后山的时候，看到张羽凡坐在树枝上诧异地看着她。

　　高年级的女生很快放走了千惠，千惠回走的时候，恰好看到思思站在树前，羽凡坐在树上，两人对视的样子。千惠面无表情地走掉。

　　羽凡看到千惠走掉的身影，百思不得其解。思思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两个人异常尴尬。

　　羽凡干净利落从枝桠上跳下，双腿微曲又立刻站直。“千惠为什么不来。”

　　思思回答不出来。

　　羽凡又说：“她如果不来便不来，让你来又是什么意思？”羽凡发现这几天千惠对她异常冷淡，正想把她约出来好好谈谈，哪知千惠竟然不来，叫来思思。

　　思思知道他误会了什么，但是看到他那副笃定千惠对不起他的样子，又什么都不想解释。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思思回到教室，从思思抽屉里抽出一本书，要抄写笔记，哪知一封信从上面掉了下来。千惠打开看，王曲曼等人在一旁暗中观测。思思回来看到那封信原本是夹在自己书中的，惊慌不已。

　　千惠什么也没说，默默将信抽回抽屉。拿起笔抄写笔记。

　　那天晚上，在学生宿舍，思思看到千惠到廊上打了一个电话。当思思觉得电话那端是张羽凡的时候，觉得心里涩涩的。

　　第二天，羽凡来到了教室。点名约出了思思。那样英俊干净的男生站在教室门口，本来就是一件很拉风的事情，更何况还一开口说：“思思，出来一下。”

　　顿时全班男女生全用暧昧的眼色看向惊愕的思思。

　　思思站起，看了一眼旁边默默看书的千惠，她仿佛什么也没听到，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思思走出教室，如芒在背。

　　王曲曼等人刻意喊道：“真没本事，自己男友和朋友双重背叛！”

　　韩千惠冷冷道：“王曲曼，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把信放在思思书中的，要玩挑拨离间的话，你找错了对象；要玩栽赃嫁祸的话，就不要做得明显。”

　　王曲曼立时噤声，之后又颇是不甘地说：“切，让你嘴硬。”

　　思思在教室外，对于里面的事一无所知。正偷偷揣测羽凡叫出她的原因。

　　张羽凡说：“昨晚千惠打我电话，和我分手。”

　　思思大惊：“为什么？”

　　“我不知道，可是我想，或许与你有关。她不告诉我原因，但我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结束，所以才想问问你。”

　　思思低头看着地板沉思。羽凡越过她要离开的时候。思思突然出声：“即使想问我原因，也没必要在全班同学，尤其是千惠面前把我叫出来吧。”

　　羽凡插在口袋里的手顿时僵硬，喉咙动了动，“思思，抱歉。”

　　思思没说什么，转身走进了教室。

　　羽凡看着思思走进教室的身影，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千惠会突然要跟他分手，所以今天一大早赶来，特意在她面前叫出思思，就是想看看她会不会愤怒，会不会嫉妒失望。哪知她竟然安静地看书，头也没抬，难道自己在她心目中真的没有任何地位吗？

　　思思坐回座位，千惠埋头读书。

　　思思问：“为什么要分手？”

　　“……”

　　“因为我吗？”

　　千惠愣了一下，摇头。

　　思思解释：“千惠，你相信我，我没有藏起你的信，自己偷偷去见张羽凡，，我没有。”

　　“我知道。”

　　“那为什么还……”

　　“就是没感觉了啊。”

　　思思缄默。

　　周末的时候，思思与张羽凡陪着学校领导去看水墨画展。这个画展中，也有思思和羽凡合作的一副画。当思思和羽凡并肩走的时候，思思突然发觉自己觉得心累，竟然一点也不紧张或是欢快。几天之前，她被他叫出教室的时候，还心跳加速呢。不知为什么，现在竟觉得和他呆在一起，令人难受。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变味了，变了也就回不到从前了。

　　看完画展，思思问羽凡要不要去千惠家的时候，羽凡说去了怕是自讨没趣。

　　思思独自来到千惠家，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她家没人，正往回走，才看到千惠回来。

　　千惠问：“你来找我？”

　　“对，你刚刚出去了？去哪？”

　　“市中心画展。”

　　“你去了？”

　　“嗯。”

　　“那应该有看到我吧。”

　　“有，可是隔了太多人，再说，你又要跟学校那些领导走来走去，就没叫住你们了。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走走吧。”

　　千惠点了点头，两个人走了一段路，期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沿着柏油路一直走着。柏油路两旁高大的香樟树投下一片阴凉。

　　千惠停下，苦喊：“思思，我们要这样走到哪里？你想累死我吧。”

　　思思也发觉自己腿有点酸。

　　千惠背靠着围墙，闭目仰头，后脑勺紧贴着围墙，围墙由瓷砖铺成。双手摊开像爬山虎那样吸附着围墙。瓷砖的细腻冰凉感通过手掌，通过以一点点皮肤渗透。

　　思思也学她这样做，午后慵懒的阳光透过香樟树叶缝隙点点洒落。她们身上有洞洞光斑，脸上，绒毛上有跳跃的光芒。

　　思思问：“究竟为什么要分手？”

　　“这个问题你要问几遍？”

　　“一遍，只要你回答我。”

　　“我已经回答过了。”

　　“那不是真实的答案。”

　　“怎样才是真实的答案，真亦假时假亦真，伟大的佛祖这样说过。”

　　“思思，你不信佛的。”

　　“呆瓜思思，你就这么感兴趣吗？”

　　“因为这件事是我插于其中的，那封信的说事，你不介意，那你究竟在介意什么呢？”

　　千惠沉默了一会儿，似乎起了风，扬起她耳际旁的短发，摩挲着侧脸。挠着鼻子，令人不舒服。千惠顶起脚尖，让自己更高一点。双手顺着瓷砖向上滑。

　　思思安静地贴着，一东不动，就像一个蜡像。及腰的长发飘啊飘啊，似乎要将她整张脸都遮挡起来。

　　千惠挑开眉眼，侧头，看着思思。思思头微仰，映着阳光。鼻翼侧是一小块阴影。思思很安静，安静得仿佛连呼吸都没有了。

　　千惠却忽然呼吸加重。

　　一下一下，吸得时候似乎要将所有空气都拼命挤入胸腔，呼出的时候有似乎要将胸腔里的所有，一丝不漏却压出来。很重很重的呼吸。

　　“思思，如果真的想知道的话，就不要插话，听我说一件事。”

　　那重重的呼吸原来是酝酿一件事。一件以前觉得没必要提起的事。

　　思思嗯了一声。她明白，接下来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光棍节那一天，你喝了两瓶啤酒就醉了。”午后的阳光很慵懒，懒得让人要抓不到温度。

　　思思一滞，被午后阳光晒得快要睡去的意念一下子全跑掉。

　　“你酒后吐真言了。”

　　思思贴着瓷砖的手渐渐收紧。原本细腻清凉的感觉却只剩下一片粘腻的汗津。

　　“你说你很早就喜欢羽凡，喜欢看他出神的样子，喜欢看他穿背包穿过学校葡萄藤架的身影，喜欢为他研墨。”

　　千惠眯着眼看着透过树叶间隙的阳光，“你说每次看到我和他在一起，你总是难过。”

　　记忆中，思思喝得双颊通红，像是要沁出血一般。她拿着啤酒瓶子，双眼迷离地看着自己，喃喃道：“是你啊，千惠，是你和他在一起啊。”说完，啤酒瓶子便滑落手中，整个人重重倒在沙发上。

　　又起了一阵轻风，思思用手背反贴瓷砖，让风轻轻吹去手里的细汗。思思的眼睛仍然紧紧闭着，呼吸却早已乱了。

　　“思思，其实我早就发现你看羽凡的眼神不一样，我也猜测过你喜欢他，然而，当真正知道的时候，亲口听你说这些的时候，我还是很震惊。那晚把你拖进卧室后，我步行回家，吹了一晚上的夜风。”

　　“思思啊，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他，你日记中暗恋的人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思思张开嘴，哽住，用很细的声音问：“我可以说话了吗？”

　　千惠一怔，苦笑：“可以了，呆瓜。”

　　“我知道羽凡很优秀，我是不可能会与他有任何的机会的，从一开始就只想默默地喜欢他，默默地喜欢他而已。真的，这种感觉既甜蜜又难受，有时候我真的想大声告诉你，真的想找个人说一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又忍了下来，再后来，你跟他越走越近，最后在一起，我就更不应该告诉你了。”思思的声音很低，她闭着眼，在黑暗中坦白心迹。

　　千惠哀叹：“我喜欢什么人，跟什么人交往都告诉你，结果你就这样啊。真是过分！”

　　“抱歉，思思。可是，可是难道就因为这样你就要跟羽凡分手吗？”

　　“嗯。”

　　“因为我而这样，我，会愧疚。尤其是羽凡，他似乎很受伤的样子。我后来不告诉你，就是不希望给你任何的负担和压力啊。相信我，我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知道你们在一起我就已经死心了。”

　　“也不能说全是因你，只是很自然的，听到你喜欢他的话以后，每次看到他，我就会看到你那一晚上喝醉的样子，慢慢，越来越觉得跟他在一起很压抑。”

　　“总觉得……”千惠用头抵住围墙，“有些什么事情一旦发生，事情就再也不会回到原来的样子，毕竟发生了，有些东西也就变味了。”

　　变味？思思愣住，这种感觉她不是刚刚才有过吗？没有错，有些事情发生就是发生了，已经变味了。

　　思思微笑：“我想，我能明白你这种感受。刚刚在展览中心和羽凡在一起，我就有这种感觉，和他走在一起，想的却全是这时候应该是你在他身边，竟然第一次觉得站在他身边是一件烦人的事。”

　　“你对他没有感觉了？”

　　“嗯，因为就像你说的，变味了啊。”

　　“那这样，算不算是他被我们两个人抛弃了。”

　　“哈哈，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