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叶如笙篁》朱弦一指

24、过新年

　　直到旭日东升，如篁才堪堪醒来，周福激动的不得了，端着药来给他喝，如篁喝了一口，却呕出两口淤血，周福吓的不行，如篁倒是觉得心头清明了不少，他近日来忧思惊惧积压在心头，折腾这一番散了寒气，又逼出了淤血，对调理身体倒是大有益处的。只因身中毒蛊，一点小伤也不容易好，身后的外伤却不是一两天之内好的了的了。
　　新年了，赵自远并不觉得比日常忙碌，甚至略有清闲，忙的是成王和谢王妃。她每日去看如篁两三次，见他趴在床上无聊的翻着书，或者勉强支撑着站在桌子边写字，端给他的药和清粥他也都能好好的吃下，只是不让自己看他的伤，死死的抓着被子让赵自远好笑。她现在担心的是如笙。如笙啊，跟赵清浅走的太近了，而清浅跟赵疏桐走的又太近，梳桐已经不是梳桐了，她是彻彻底底的赵盈袖。赵自远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顾元成曾经救过赵疏桐，而且深深驻进了赵疏桐的内心，整件事看起来，似乎谁都不能怪，可偏偏每个人都伤的体无完肤。她只希望她的儿子们，不要再重蹈覆辙。情之一字最伤人，看得太轻，伤他人，看得太重，伤自己。
　　京都的雪纷纷扬扬，洒落在红梅上别有一番情韵。白雪红梅衬着赵清浅一身红装娇俏飒爽，风致妖娆。顾如笙宠溺的看着她在雪地上奔跑，在红梅间起舞。赵国太冷了，开不出这样艳丽的红梅，赵皇一直垂涎这富庶的顾国京都。赵皇对他不可谓不好，在赵宫的那十八年，在物质上他是富足的，应有尽有，他不比任何一个皇子皇孙差，该学的，文韬武略，诗词音律，都是名师教授。只是这种好的底色却是不信任，他的生父是顾国手握重兵的王爷呀，他是赵皇手中的棋子，更是赵皇押了筹码的豪赌。不过他不仅是棋子他还是人，他有自己的思维和想法，赵皇，哼，你们都会付出代价的。“表哥，快过来呀。”顾如笙收了思绪，走近赵清浅身边，伸手替她紧了紧大毛鹤氅，“香不香？”“香。”如笙嗅了嗅伸在面前的红梅枝，抬手拈起一朵簪在赵清浅发间，端详了下，又连续拈起几朵簪上，赞了一声：“好看。胭脂颜色，冰雪精神。”赵清浅美目一张，忽的将手一扬，那一枝红梅尽数飘落在如笙的发间衣上，“夜来花解语，衣间犹带香。哈哈哈哈。”“调皮。”如笙拿了那红梅枝，作势去打赵清浅，赵清浅如何会怕，反到捉了他的手腕，拖着他在梅林间跑了起来，惹得霰雪四散，红梅舞乱。跑累了，两个人坐在厚厚的雪上，如笙用修长的玉一般的手指轻轻舒展赵清浅的眉头，“可畅快了？近日来都心事重重。”“诶。”赵清浅轻叹一声，“也不知如篁小表哥帮着秦国的小贼拿了盈袖姑姑什么重要东西，盈袖姑姑最近的脾气坏透了，整个盈袖楼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可偏偏小表哥这边入不了手，秦国的小贼又完全查不到人，竟像是重来没有那个人一样。”如笙皱了皱眉，能让如篁出手相助的，只有他传说中的师兄星落，星落居然查无此人吗？有意思。西山梅林是京郊赏梅的好去处，顾如笙与赵清浅在赏梅，却不知不远处有人在静静的站立看着他们。“七殿下，您的琴。”华服男子摆了摆手，已然没有了抚琴的心思，微微上挑的狐狸眼眯了眯，赵国公主与从赵国归来的王府公子终日腻在一块，王叔，您生的好儿子。
　　如篁撑在桌边给星落回信。他原本一直想不通为何能开启弱水宫密室的玄铁令牌会出现在顾国的凤仪殿，星落查证后告知他，皇后凤远鸣，是凤远程的胞妹。如篁脑袋里似有什么东西亮了下，有些事渐渐浮出了水面。皇上上位时借助了凤氏的力量，皇族顾氏被屠戮的只剩下了皇上一母同胞的弟弟顾元成，凤氏未尝不想吞并顾国，只是顾皇天纵英才，治国有方，成王雄才大略，安疆靖域，凤氏不得其孔而入。随着皇权渐稳，顾皇也越发注重子嗣培养，所以顾皇朝皇子众多且各个不凡，太子，危矣。如篁摇了摇头甩掉这些信息，他担心星落，据小狮子给到的消息，秦境内汜天之争已然挑起了轩然大波，各路江湖豪杰，各国大内高手纷纷前去查探。汜天为衡天阁卫护，衡天阁内有一大祭司邪魅无匹，查探的高手豪杰过五关闯六将杀到寒暑之水，却多命丧在黄泉琴下，大祭司擅长音律攻击，杀人于无形。如篁放飞了青鸟，看着皑皑白雪暗自伤神，小狮子说自己动心之人便是母蛊受体，可是，种种迹象表明，自己心之所系唯师兄一人而已，而这母蛊又必然是种在女体体内，师兄若是女人那倒真是一桩美事，可是，怎么可能。摇头苦笑。
　　顾元成看着站在窗前吹着冷风发呆的如篁气就蹭蹭往上冒，压也压不住，自己走进来这许久他都未曾发觉，魂被勾走了吗？一个两个都是这么不让人省心，全没有一丝自己当年的气魄。他拿起如篁桌上的兵书复又重重放下，如篁转身吃惊之余，不由得跪了下来。“身子大好了。”“好了。”顾元成的话如篁是一句也不想听的，但是他又着实有些怵他。现下，顾元成想要办他，勾勾手指的事儿。因为上次他的潜逃，暗三暗九各被处罚了一百莽鞭，就连上了年纪的周福，都被责打了四十刑棍，侍卫统领萧敬更是被打的屁股开花，七天下不了床。他能怎么办？打也打不过，逃，逃出去也得被捉回来，自己受皮肉之苦也就罢了，伺候的人都跟着受罚领责，如篁头疼，顾元成是闲的吗？天天就琢磨着怎么治自己。顾元成很忙，边境不太平，顾、赵、秦三国虽然眼下修好，但是赵秦两国都在吞噬周边小族，扩大疆土，顾国如何能落后？只怕不久后就要出兵扩疆了。“起来吧，”他并没有太多的心思和精力来管儿子们的儿女情长，只是，他不愿意儿子们跟赵国跟秦国牵涉过多，毕竟，国恨甚于家仇，他也不想他与爱人的悲剧在儿子们身上重演。“明晚跟你娘亲和哥哥一起用晚餐。”正月初五，是团聚的日子。“哦，”如篁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又道：“我能回侯府了吗？”“叫爹。”“爹。”如篁真心觉得成王每每拿事压着他喊爹真是幼稚，“后天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