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次子成长日常》要涅君

3、偶遇

　　大家都说道观里花开的正好，但是在湛昀的眼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他跟在母亲和姐姐身后，看着她们赏花，听这两个人时不时的说一些他压根儿就听不懂的话。

　　小孩子听得头都快秃了。

　　惆怅。

　　而且兄长大人还时不时的附和，甚至还能现场做几句诗来，而母亲同样的好兴致，让人拿了纸笔，将她们随兴的作品记录下来。

　　只有湛昀这个五岁多的孩子，什么都听不懂。而且前些天，那奶娃娃背诗的阴影还留在他心里，他也不太好意思这时直接说自己啥都不知道。

　　陪着母亲妹妹胡乱的赏花湛昀勉强能应付。可是他没想到，母亲大人兴致来了，居然让他从他们三人作的诗中选出直接自己觉得最好的。

　　湛昀虽然读了好几个月的书了，但是看着纸上的字，压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当然文昭王妃也不指望他说出些什么门道来，毕竟他还是个小孩子。

　　湛昀蹙起了眉。

　　母亲的字娟秀又不失端庄大气的，且与书上的字很是相似，大多数的他都认识。
　　姐姐的字他虽然觉得与书上的字差远了，可他也勉强认出了几个字，真的，三个字，不能再多了。
　　但是，大哥的字，他一个也认不出来，写的都是啥啊？真的不是画的吗？偏生他清晰的听见母亲和姐姐夸哥哥的字写的好，说是有风骨啥的。

　　湛昀愁啊。

　　他把几张纸看了好半天，既不想丢面子说自己不认字，又不想沉默，最后脸憋的通红。

　　湛旭晓得他的本事，更清楚他的难处，其实在场的各位现在谁没反应过来呢？

　　文昭王妃自己还是心疼儿子，瞧着那红了的小胖脸，“母亲知道这些你都觉得好。”

　　“我也明白的，昀儿你看，这里的花开得真好。”湛明珠也转了话题。

　　湛昀知道这是在保全他的脸面，他扯了扯哥哥的袖子，在哥哥看过来后，小声但是坚定的说，“哥哥，我回去一定好好认字，好好练字。”

　　啊啊啊啊！再也不想有今天这么尴尬的事情发生了，太丢人了。

　　湛旭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湛昀一直沉浸在刚刚的丢人情绪里，直到哥哥轻轻拉了他的衣袖，他才看见与他们遇见的人。

　　对方显然也是京都的勋贵人家。

　　湛昀细细的打量她们。

　　那妇人看起来比自己的母亲年纪要大一些，虽然衣着华贵，但是她的额头有细痕，听哥哥说，这种人应该是常年为家里操心的。她身边伴着的是一个同自己姐姐年岁相当的少女。

　　湛昀不知道她是不是美人，反正对方是没有自己姐姐好看的。

　　他的姐姐可是连皇祖母和皇后都称赞过的美人呢。

　　母亲与那妇人明显是相识的。

　　湛昀一边想着，一边跟在兄长身后去给长辈见礼，还近距离看了那个少女一眼，听见姐姐小声叫她葛慧。

　　这位葛慧姑娘是真的没有姐姐好看，但是哥哥教导过他，不论在背后还是人前，说女孩子不好看都是不礼貌的行为，真正的男子汉，是会只看姑娘的容貌的。

　　彼此见礼后，文昭王妃让湛旭带湛昀到别处去玩，她的意思很明显，小子们别来参与姑娘们的话题。

　　湛旭带着弟弟，两个小厮和两个丫鬟，识趣的离开了。

　　本朝男女大防不重，且有律法规定，男子二十及冠后方可成婚，女子虽仍是十五及笄，但也要到了十八才可嫁人。

　　据一些小道消息所说，这都是因为开国皇帝虽与皇后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多年，但是还是等到皇后十八岁才将心上人娶回了家。皇帝陛下为了让后人都体会到当年自己的艰辛，才故意定了这条律令。

　　当然，一直以来的消息都是说，女子十八岁后生育才相对安全。

　　疼爱女儿的人家自然想让姑娘在家里多待几年，而不疼爱的，为了少些闲话，也为了不触犯律法也把女儿留到十八出嫁。

　　湛旭今年已经十五，虽然不急着成亲，但是也该是时候相看人家了。所以遇见年岁较大的外女，他是该避嫌的。

　　才华横溢的优秀男儿自然会吸引很多的人家青睐，这更不用提湛旭那令人艳羡的家世了。

　　文昭王妃不想让长子娶个搅家精，更不想长子找个“相敬如冰”的女子，所以只得不漏声色的慢慢物色。

　　湛昀回头看了眼母亲和姐姐，转过头来看哥哥，只是哥哥好高，他都看不清他的脸色。

　　他自然不晓得母亲现在就开始为兄长大人物色妻子了，毕竟他还是个连《三字经》都没学完的贪玩的孩子。

　　小孩子怎么会了解复杂的大人在想什么呢？

　　湛昀也不知道今天的运气是好还是坏，刚和哥哥逛了一会儿就碰见了那个奶娃娃。

　　奶娃娃今日穿着素色的衣衫，虽然看起来素了些，但是从细节还是能看出精巧。她乖乖巧巧的被她的哥哥抱在怀里，小脸蛋红扑扑的，一看就很开心。

　　而那位镇国公世子今日也穿的极其利落。

　　湛昀带人打他之事事发后，被父亲亲自带到镇国公府赔过罪了，而且现在他也深刻的认识到自己当初的错误，再说了，明日就要去镇国公府读书了，可不好再得罪他。

　　于是，识时务的湛昀先行了礼，问了好，瞧见那个奶娃娃，哪怕心里不忿，面上也是乖巧的不行。

　　等他去她家里混熟了，那不就可以欺负她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些时间他还是可以花费的。

　　时瑾与湛旭是至交好友，早从好友那里了解了那小胖子的秉性，何况一个小孩子，他还是有容人之量的，再者说了，当日他们一群小孩子虽说阵仗大得很，自己可是半点都没被伤到。

　　他抱着乖巧又机敏的妹妹，心里没多大起伏。

　　“湛家哥哥好。”奶娃娃虽然年岁小，但是吐字清晰，极有礼貌。

　　湛旭知道镇国公很是疼爱这个女儿，不仅按男子给她起了单字的名，还给了个幼安的小名，希望她一直安康。

　　“你也好，”湛旭微微笑道。

　　湛昀让丫鬟把花树下那几个石凳子铺上垫子，请两位兄长过去坐下。

　　时幼安怕哥哥手臂酸，于是让哥哥把自己放在石凳上。

　　时瑾见上面有垫子，便没有拒绝。

　　湛昀上上次去镇国公府上是没有好好打量过这个奶娃娃的，只记得她可恶的很，背了好些诗词，让自己很是丢人。他盯着人家看了半天，终于在时瑾快要发火之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哼，这奶娃娃还挺白，看在她跟自己一样白的份上，他以后就叫她瓷娃娃吧。

　　两位兄长大人一边聊天，一边观察两个小孩子，心里不禁感叹：我弟弟（妹妹）真是太可爱了。

　　湛昀虽然一想到瓷娃娃当日的所作所为，心里一时间还有些气愤，但是又觉得自己是大孩子，对方呢，还是个小妹妹，自己应该要大度，于是那曾经单方面的敌视也在今天单方面的消散了。

　　他以前一直和一大群同龄男孩子玩，见过小伙伴家里的小女孩儿，她们一个比一个娇气，而家里的姐姐温柔细致，常常为自己向哥哥求情，虽然每次最后的结果都是与自己一起受罚。

　　像瓷娃娃这种小姑娘他不是每见过，不过呢，她们一般安静乖巧，但是很会告状。

　　“你叫什么名字啊？”湛昀想了半天，才挤出这一句万年谈话的开头。上次去镇国公府，哥哥只说了这是小妹妹，要自己不许欺负她，却没有介绍她的名字。

　　时幼安长得可爱，声音细细的，“幼安。”

　　湛昀反映了半天也没明白过来是哪个幼，哪个安，只得勉强说道：“那我以后叫你幼安妹妹吧，我是湛昀，我哥哥是湛旭。”

　　“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去你家读书了。以后再你家见面，可千万少背些诗词，我最烦那个了，什么平仄平仄的，烦死人了，比背《三字经》更加让人头疼。哎，幼安妹妹，你学《三字经》了吗？”

　　湛昀而并不要求这瓷娃娃回答，见着对方懵懂又认真的眼，继续说，“刚刚我与母亲姐姐赏花，她们都作了好些我看不懂的诗，包括哥哥也是。他们把那些赏花得来的好句子写在纸上，让我选出最喜欢的。”

　　“哎，母亲的与书上的字很是相似，大多数的我都认识，可是连在一起是个什么意思我就不晓得了。姐姐的字呢，我虽然觉得与书上的字差远了，可也能勉强认出了几个字，真的，就认出了三个字，不能再多了。但是，我给你说啊，大哥的字，我一个也认不出来，那写的都是啥啊？真的不是画的吗？偏生我听见听见母亲和姐姐夸哥哥的字写的好，说是有风骨啥的，比她们的好多了。难道世界上，越让人看不懂的字越好吗？”

　　“我承认哥哥在我眼里是世界上最最厉害的人了，比我父亲还要厉害呢，嗯，当然了，那哥哥肯定是没有皇祖父和皇帝哥哥厉害的。但是，他写的字真的让人看不懂，也不晓得好在哪里？真是让小孩子难过。”

　　“其实我哥哥也不是特别厉害，今天早上我问他的问题，他也不晓得答案，嘿嘿嘿，看起来还是我更加厉害，居然把哥哥都给问住了。”

　　湛旭一边说，一边靠近时幼安，与她说成了悄悄话。他虽然小，但是也晓得这些话是不能给兄长大人听见的，如果听见了，说不得回去之后，自己又要多写好几篇大字了。

　　这个瓷娃娃看样子也不听得大懂，他悄悄的说给她听，免得自己憋得慌。

　　湛旭看着好友揶揄的笑容，又看着喋喋不休的弟弟，忍不住扶额，这小子自以为说的是悄悄话，却不知他那与父亲同出一脉的大嗓门，把话嚷的让他们几人都听见了。

　　时瑾忍不住问湛旭，“没想到你这个幼弟，这么能说，怕不是在家里憋得久了，让你这狐狸给欺负惯了。”

　　“我只知道他是个调皮的，却不晓得原来是个话痨，这与你差的可真远。”时瑾觉得好笑，一向稳重寡言的好友，居然亲自启蒙出了一个小话痨，这可真的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上回你想借的书，我没找着。”湛旭慢悠悠的说。

　　“得得，你这人。我也不打趣你了。”

　　湛昀嘀嘀咕咕的给时幼安说了半天，临近中午他还不停歇，幸亏小姑娘不嫌他，安安静静的听他说了半天。

　　湛昀从哥哥的可恶说到哥哥的对自己的疼爱，又说了府里的糕点是多么好吃，又对府里没有鸟儿这件事表达了可惜，但是又觉得不应该把它们关进笼子里。接着说了自己是多么多么的厉害，有好多小伙伴都愿意和自己玩呢。

　　等自夸一波后，湛昀心满意足的收了神通。

　　临近午间，湛昀觉得有些饿了。

　　但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在瓷娃娃面前摸已经感受到饿的胖肚子，也不好意思在瓷娃娃和两位兄长面前表现的像个吃货，于是装作不经意间问她：“幼安妹妹你饿了吗？”

　　时幼安正打算摇头说自己还不饿，还可以听他继续讲下去，结果就看见那小胖子转头对两位哥哥说，幼安妹妹饿了，我们去吃午饭吧。

　　咦咦咦，我什么时候说自己饿了？

　　时幼安满头问号，虽然我还小，但是我晓得自己没说过这样的话啊。

　　她懵懂又无辜的眼神让两位兄长集体扶额。

　　湛昀这个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