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十皇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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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大选的日子。正午前的日头一照，钟鸣宫前头翠绿的琉璃瓦泛着金光。贞德景十三年，元帝第四次殿选，这次和前几次不同，多的是些世家大臣的女儿，这些姑娘还不满十六，一水儿浅蓝群青的衣裳，俏生生的立在园子里，像是初晨沾了露水的花儿。
海棠花花骨朵在枝头轻晃，前面有个嬷嬷在训话，说是一到宫里，就和平常时候不一样了，说话办事要多加小心，她们这些人已经过了初选，算是半只脚踏进宫门口了。嬷嬷在宫里见惯了荣华富贵，似乎自己也高人一等：“诸位姑娘们，以后的日子还要看你们。”
院儿里的姑娘点了点头：“是。劳烦您牵挂着。”
静晚悄默声儿的缩在自己的宫里躲清闲。新人入宫，忙的是皇后娘娘和诸妃。她这样一个小小的才人，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的，本就不算数。她这宫的主位妃子是宁妃，体弱多病，也出不了殿门，两个不堪受宠的女人凑到一块儿，殿里显得稍微冷清。
静晚不喜欢热闹。一碗冰凉的杏仁奶酪糕落肚，折磨人的暑气消减了一大半。静晚抬头看见主殿里的张嬷嬷形色匆匆走出了门，心里一惊，忙去主殿看。
宁妃在咳，咳的好像要把殿中间那根横木梁折断，本就瘦弱的身子像是风里残存的芦苇。她面色惨白，眼角带着疲惫神色，终于止住了，拿着帕子捂住嘴。
“晚儿来了？”宁妃倚在榻子上，肺里像有个风箱。“咳…原本是没什么大事。阿晗，快上茶。”
静晚面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宁妃姐姐…”
“老毛病了，一直不见好。”宁妃笑了下，缓了缓力气。“我听外边的声音，真是热闹。”
她在静晚面前很少自称本宫。宁妃是妃位，她出身不算高，按别人的说法，能升到妃位全是因为十皇子。那些人众说纷纭，有说宁妃是走了运，又说当初是皇帝被迷了心志，不清不楚的就把宁妃幸了…
宁妃不是很在意这些。她忍着咳，终于缓过来了，面色还是白的像张纸。忽然，像是看见了什么令她不悦的东西，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你看什么？！看你的书去？咳…昨日让你读的书读完了么？！”
静晚回过头，看见了十皇子。小小的人坐在书桌前，努力挺直着脊背，苍白的脸上带了迷茫，听见母亲的训斥，又染上一点惶恐。他攥紧了手里的书，连忙低下头。
静晚只觉可怜。她握住宁妃的手指：“姐姐，日头晚了。倓儿看书得多点两盏灯。坏眼。”
宁妃摇头：“不用理会他！”
“总是不想着上进…前几日偷着做纸鸢，被我一顿打…”宁妃看像十皇子的视线逐渐聚焦，脸上浮现出恨恨的神情。“怨不得别人！”
她闭了闭眼，笑着：“晚儿，叫你看笑话了。”
静晚十六岁，穿着水蓝色的噤裙，裙摆绣着朵小小的兰花，小脸上长着双杏眼儿。宁妃好像透过她的脸看见了什么，她的眼角滑落下一滴泪：“当初我要是没有去慈恩阁就好了。就好了！”
慈恩阁在哪？里头发生过什么？静晚全都不知道。
她安抚一般的拍了拍宁妃的手背。宁妃摇着头，半响朝十皇子望过去。日头已经落下去了，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静晚竟然从宁妃眼里看见悄然而逝的一丝怨毒。
“你过来。”
十皇子一愣，攥着书慢慢走过来。
“从第一页开始背。”
“是。母亲。”
十皇子七岁，却长的比一般孩子都矮，身体也瘦小。他开始背第一句，在“晨昏定省”处打了个磕绊。
宁妃一把抓过他的书：“这就是你背的书？！”
书背划过十皇子的脸。他仓皇的低下头。
静晚一怔，前几天还好些，过了几天，当着她这个外人都这样了吗？她于心不忍，顺势接过书劝道：“宁妃姐姐，您该睡一会儿了。当心身子。先养好身子再说。”
宁妃冷声呵着，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往下淌。
殿里的大宫女阿晗叹了声气，放下宁妃榻子前的纬帐。
当着十皇子，阿晗不好说什么，只附在静晚耳边道：“太医说的，主子不能动怒。小皇子惹了主子不悦…一天没吃饭了。”
静晚沉默，笑道：“去我殿里吧。”
她牵着十皇子的手，去了隔壁。这不是十皇子第一次过来。进了门，静晚取出在盆子里泡着的巾帕，给十皇子擦了擦脸。
十皇子喜欢静晚这里。母亲总是打他，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见过七皇子的母亲秦妃哄七皇子唱儿歌，可母亲从未给他唱过。纵使年幼，十皇子也能察觉出来一点。他沮丧道：“晚娘娘，我是不是很笨？总是惹阿娘不快…”
“先不说这些。还没吃饭吧？”
静晚家中有一弟一妹，看着十皇子只觉得可怜。
她两年前入宫，那会儿十皇子才五岁，喜欢跟在她身后跑，软声软气的叫着静娘娘。
两年过去，宁妃病的更重，对十皇子要求愈发严苛。
“你不笨。”
十皇子吃了糕点，自己洗了澡，偷偷溜到静晚榻上。静晚没有多想什么，他这样小，这样懂事，给他掖了掖被角，开始讲故事。“红娘子，上高楼心里痛，眼泪流。答一物件，是什么？”
十皇子其实不笨，想了想，答：“蜡烛。”
“真聪明。我们的小倓儿。听你娘说你喜欢纸鸢？这阵子先好好读书，等过段时间，咱们就在南山后头放纸鸢去。天气晴好，吹着风，纸鸢高高的飞到天上，飞过墙头，飞过翊坤宫，启翔殿…”
十皇子两只大眼睛露在外面，看着静晚。
本来说哄孩子睡觉，结果自己先睡着了。
静晚身上香香的。十皇子的额头小心翼翼的挨着她，心里偷偷的，在她柔软的怀里蹭了蹭。
作者有话说第2章 十皇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