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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计划 ...


  •   月桉来到竹元恒身旁,他看着这个初露锋芒的主子静静立着,看着下方在无名带领下有些模样的众修,始终没有什么表情。
      月桉知道竹元恒并非如月桉那般不讲理的人,他明白他是兀自揣度什么,便也立在一旁,等他安排。
      下边众修中到底是有不安分的,惊异于竹元恒的容貌,做茬了动作。月桉瞥了眼,那人便被劲力扫在地上:“专心。”
      竹元恒看着一切,笑了笑:“你聪明。”
      月桉也没自谦,点了下方几人道:“唯有几人突出些,其它都是跟风来,若真要去与那神仙一较高下,便是儿戏了。”
      竹元恒点头:“便是归附来,也不敢随意走。”
      月桉知道他这是在说这表面上是剿神仙,实际不过是收拢些人,竹元恒不糊涂,相反,是很攻于算计。败是一定的结局,到时再发善心,便是宽仁大度,人心所向。
      月桉想了想:“只是怕其他人会来起势。”
      竹元恒看他一眼,拢袖淡淡道:“你想说的不是起势,是有人插足,败了不好收场是么?”月桉为他洞察所惊憾,不答。他便续道:“你想得好,这的确是个问题,方肆轻易不会作壁上观。”
      月桉斟酌:“他会来,便任他来。届时应变,转战便是。”
      竹元恒看着下边操练的人,没有移眼:“你打的不是这个草率主意,有事说便是。”
      月桉塞了一会:“的确,集结人多,打听也方便。方主在北部虽是独镇,到底也要找几个大魔压着。他性情暴虐,手下人多有不满,若是借此引来,一时乱了,便可擒获方主,便是神仙不剿,也可尽收人心。”
      竹元恒眼里有欣赏,但他眸子上勾,即使是欣赏的愉悦,也挑出美意。只一瞬,这欣赏便收了回去:“聪明,但想错了方向。那不是不满,而是没有满足的贪婪。即便方肆是个仁义之人,也盖不住反心。”他看月桉了悟似的点头,又道,“在便直在路上潜伏,等他来,将剿旗沾了他的魔息化往北。”
      月桉道:“只是如此,只怕传不出方主危急的意思。”
      “点上他的血。这样定会以为是方肆带的人中的内应加急传的。”竹元恒垂了眸,“我有他的血。”
      月桉不清楚他与方肆的交集,自然也不知道在两处对打的人取血是自然之事,只心中疑惑,也乖觉地没问,应了一声。
      他们立在宅前许久,都看得索然无味。月桉正要请竹元恒进去,便听他开口:“或许我往后也会像他一样。”
      月桉揣摩许久也不知如何作答,只能道:“主人的路,主人选择。我们跟着便是。”
      “你是聪明人。”
      “主人亦是。”
      “……”
      竹元恒没看他,或许是觉得失望。他再扫了眼下边的人,转头进了屋:“最前面的人叫什么?”
      月桉一时没反应过来,回头看了眼,无名站在最前面,直直站着,像一株寒松。
      “无名。”
      竹元恒点点头,推门进去了。

      送走竹元恒,月桉歇息了一阵,才朝顶上道:“下来?”
      一黑影跃下,月桉到底还是欣喜,明知他别有目的,还抱了希望道:“要回来了吗?”
      炎炎长开不少,这些天应当是在外边游荡,受了不少苦楚,面上风尘多了许多。他神情却还如从前那般,眼神依然明亮如烈阳。他摇头:“不留。”
      月桉意料到,便没有让他看出失落来。他摆了摆手:“何事?”
      炎炎看他,似乎看出来什么。眼中有了不忍,却没有点破:“清剿,可以让我参加么?”
      月桉沉默了一会开口:“你想救他,我不说什么……”
      炎炎道:“哥。”
      月桉突然说不出话来。
      炎炎一直看着他,他好像一直坦荡,像是与自己活在两处的人,从来不会畏畏缩缩,无论路向何方都步履从容。月桉忽然恍惚,因为他想到这样的人也会像火焰,燃烧至他的灭亡。
      月桉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这个念头。
      “你看起来不好,哥,要我留下来么?”炎炎试探问道。
      月桉揉了揉眉心:“不过是忙碌罢了,你既然有了自己的归处,追寻你想要的便是。”
      炎炎忽然道:“我不会给哥添乱,哥也不需要和当初一样拼命护着我了。义夫他……死了,我也长大了。”
      炎炎还想要说什么,但月桉仿佛一瞬跌落回那个梦被抽离的晚上,前额像钻子钻入般痛苦。他挣扎着维持最后的清醒:“你不是救他,是想给一切一个了结,我知道。”
      月桉能藏,而且藏得太好,炎炎什么也没看出来,退了回去:“炎炎和哥住在一起,大约四十年岁。”他顿了一下,向外走去。远山在他身后,云雾在山腰,树上还有曾经玩闹系的布条,蜿蜒小径在宅门前消失,“炎炎也很想很想陪哥。”
      他回头,但月桉痛得大汗淋漓,什么也看不见,只瞧着虚虚一个影子,像是在冲他笑。
      “宅子便不回了,只是往后有机会,还想和哥一起上灵山。”
      月桉想着过几日便清剿了,等风波平息了,他能来看看也好。在痛苦之余竟有余力挤出一丝丝曾经的喜悦来。
      想想这一次痛苦换来的是在山间品泉打鹿,奔跃山林的欢愉,他甚至要笑出来,他们就像回到了从前。他甚至觉得一直以来炎炎这个名字太软弱了,下一回来他索性给他换个更好的。
      他应了声好。
      月桉支撑了一会,等到外面没有了声音,才忍不住倒在地上,忍着全身抽搐,在疼痛中试图找回最后的理智。
      他有时会嘲讽地想,这疼痛或许是月央留给他的最难忘的遗物,但只要一思考,疼痛便会像波浪一般涌上,足够让他动弹不得。
      魔息无用,咒术无用,他即使有通天之能,此刻也救不了自己。
      怎么平息?上一回……他紧皱眉,又想笑,但他实在忍受不住,随手扯下布帛,紧紧搂在怀里,妄图相互温暖。
      月桉连大声吼也不能,羽老走了,能稳住场面的只有他。无名身份不明,若是发现他这般,后果还是无法预计的。所以这一次比上回更痛苦,因为他能把嗓子撕开,他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冰冷,从头到脚,月桉感觉到了彻底的无助,连思考也开始缺失。
      他想要什么,想要不痛?想要……一个人紧紧拥住他,看着他,让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从他身上感受到自己生命的呼吸。月桉觉得痛得狠了,喃喃道:“年与……年与……”
      他恍惚间好像真的感觉有人将他从冰中拉起,将他搂在怀里。他好像抓住了那人的手腕,感受到有力的心跳。溺水的人会紧紧抓住最后一根芦苇,月桉紧紧抱住他,放肆感受那温暖。
      月桉几乎没了意识,他感觉眼眶漫上涩意,脑中只在反复,反复道:“你别走,别走……”而那怀抱收紧,像是在回应。
      无论是模糊时还是清醒时,他都说不出这样的话,因为他不知要说给谁听,也不知谁会认真听。有时他甚至会梦到月央,梦到自己依然是当初那个憧憬着父爱的孩子。
      他甚至不想月央走,他在梦里会去追,这个追不到就追另一个,明白这些远行的人都是一起的,留住了一个他们或许都留下了。
      所以或许他才是最终被抛下的那个。
      他明明只是一个人住这个宅子,觉得有些冷罢了。
      月桉头痛在许久后才渐息,醒来时已是第二日,他仍然搂着那片布帛,那是不知何人留下的一片锦红的布帛,仿佛是这个给予他昨日的温暖。
      月桉沉默着没有说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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