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圈宣言（娱乐圈）》垠图

3、003 老板

　　裴璟松了手，迅速板正脸抬起下巴，回以更尖锐的冷淡：“搞什么？你什么意思？玩我呢。”

　　“别多想。”周栖抬了抬帽檐，唇形上扬，礼貌的施以一笑。

　　俞牙这才发现一直沉默开车的小师傅是谁，着急的往车外钻，可人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凑近这份大热闹就被周栖按着头又按回了车里，还体贴的为他关好了门。俞牙不敢违抗，把脸拍平贴在车窗上，屏息看着两人。

　　裴璟冷冷的睨着对方，发现一别经年，冷不丁再这么面对面站在一起，他第一反应竟是——怎么他丫的他还是没这个人高？！
　　他思想走神，瞟着他的耳尖，心想，“我最多矮他两厘米。最多！”

　　周栖开始解释：“不用生气，我会直接交代。这房子是我的，但现在给你住了，不用不好意思，青桐传媒是我刚成立的，你现在是我的艺人，照顾你的生活是我的义务，这个房子正好空着。也没别的了……”

　　没有分家。吴蘅并不是贸然找上了他。或许一切都事出有因……
　　裴璟挑剔的瞪着他：“就这？”
　　“你要是有疑问，我可以回答。”

　　裴璟脑海里瞬间冒出一万个问题。
　　为什么突然成立新公司？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我家楼下伪装成司机？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联系我？为什么吴蘅不告诉我你是青桐的老板？为什么……
　　“为什么签我？”能理所当然宣之于口的却只是这句。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毫不客气的审视着周栖。

　　周栖诚恳道：“我成立新公司，拓充艺人是理所当然的事。我以新人的价格签了你是我赚了，从商人利益考量，你自带话题和热度，相比较那些无论怎么铺路都无人问津的，你明显更有前景。不用纠结这些，你需要公司，我需要艺人，而且我又不是仅仅签了你。”

　　裴璟又诧异了：“还有谁？”
　　周栖的笑容周到又妥帖，这个男人简直是天生就明白如何让对方卸下防备。他轻松的耸耸肩，“明天再介绍你认识吧。明天上午十点会公司会有一个公开的新闻发布会，除了正式宣告我的独立工作室收编在青桐旗下，还有，就是对外介绍你们。你不用准备什么，好好休息，明天出席就行了。”
　　“明天？”这么快……他都来不及消化眼前这个人成了自己老板这个事实。

　　“所以呐，早点休息吧……小璟。”周栖一笑，抬手作势要去摸他的头顶。

　　裴璟撇头，用疏离的目光挡开了他：“别这么叫我，我说过，像在叫女孩子。”

　　周栖温和的笑，“噢，不好意思。我以为，你真的都忘了才趁机占便宜叫回来……”
　　“……”
　　裴璟立时回想起来，不久之前他当着周栖的面，说过什么……
　　我都快忘了……
　　我讨厌死他了……
　　最看不上的就他这种人。
　　还有——

　　我在他怀里睡过觉，也在他碗里撒过尿。

　　五味杂陈的情绪一齐冲入脑颅中，他神色一愤，嚷道：“嗯，那我去休息了，谢谢你的房子，请注意，这只是礼貌用语，我很好意思，非常好意思，我会好好白住你的房子的。”
　　周栖点头，领着他往里走，“房子进出钥匙都是密码，密码是182232。你的行李提前送过来了……等等。”他回头看向也要跟进门的俞牙，“俞特助的房子另找了，有人会来接你过去，请稍等。”

　　俞牙又懵又喜：“俞……特助？您是喊我……俞特助？！”

　　“是的，俞特助。”周栖魅惑人心的笑笑。
　　俞牙在他的目光注视下陶醉的往门口一蹲：“哎，我升级了，我成特助了……”

　　周栖关上门，见裴璟又在冷冷的瞪着自己。
　　他佯装疑惑的道：“难道你们平日都是非得一起住？”

　　裴璟转头，不再说话。
　　周栖这人演技有多好，他很早，很早……就知道了。

　　再次重逢，原是早就预料过的。可能是在某个节目，可能是在某个晚会，也许是什么活动碰巧撞见了，也许一不小心上天会别出心裁的安排他们进了同一个剧组……他设想过无数次在这些偶然来临之时自己该说什么，是像个后辈一样恭谦的鞠躬九十度“请前辈多多指教”，还是依然如从前趾高气昂的点名道姓质问他，“周栖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联系我？！”
　　可惜来不及做出抉择……偶然没有来临。
　　都说娱乐圈不大，来来往往磕磕碰碰的都是这么一群人，他一头扎进来，却无论如何，都碰不上他。
　　裴璟想了很久。其实他们不是没有相遇过，只不过是在手机上。有一回热搜榜上他同时看到了两个人的名字，很近，他们并肩曝晒在热搜的舆论里，只不过，他是被群嘲偶像失格的那个愣头青，他是国外斩获大奖而归的那颗巨星。
　　那是最近的一次。却依然隔着不同的维度和时空。

　　但是今天那阻隔了两个人的时空壁忽然破开了，周栖从那个把每一丝喜乐都酝酿安藏得很好的小狐狸长成了更圆融稳重的老狐狸，他悠闲的从那个墙壁里走了进来，还企图像过去一样薅自己脑袋，仿佛这么多年杳然无迅的分离都不重要……

　　凭什么？

　　裴璟夜里翻来覆去，越想越气，对着陌生的天花板大喊：“艹。”

　　“艹。”吴蘅裹着毛茸茸的睡衣外套，吸了吸鼻子，看着露台上沉默了一个多小时的男人，“你要是仅仅想找块空气吹风发呆，能去你自己家吗，哦，你现在没有家了，能去酒店自个待着吗，我还要睡美容觉呢，老板，你这是压榨女员工的青春美貌。”

　　周栖的长袖都挽到了手臂上，被夜晚的风吹得更加苍白，肌理分明的小臂一直绷得紧紧的，这一切都在昭示着这个男人大半夜知道抽了什么邪筋竟然在跟铁柱子较劲。

　　吴蘅叹了口气，倒了两杯红酒飘回来，“喏。”

　　周栖不动。

　　“要聊就聊，不聊就滚！”吴蘅骂道。周栖回头冷瞥了她一眼，她立马扯起嘴角僵硬的笑，“滚床单的滚呐……嗐，邀请了你这么多年你都无动于衷，怎么，今天才发现我这傲雪凌霜的一朵辣椒花有多独特吗？”

　　周栖凝重的看了她一眼，无奈的转身接过一只红酒杯，缓缓开口：“他……”

　　吴蘅啄完了大半瓶红酒，才听他讲完，没想到平素话少的人竟然能把这么简单的片段讲得这么纠葛迂回，她皱眉道：“额，你是说，他把你忘了……不对，你是说，他在生你的气……不对，你是说，他对你很不在意……不对……你是说——老板，你到底要说什么？”

　　周栖无力的看了她一眼，似乎也被问住了。对话再次回到了熟悉的沉默之中。
　　吴蘅咔咔咬着红酒杯，敢怒不敢言。

　　过了半晌，他才感叹般回道：“他还是那么容易生气容易炸毛。”

　　“不然呐，被全网黑成那样除了被宠得无法无天的少爷，谁还有这么感人的情商。”吴蘅搡了搡头发，“跟你说我在为他做企划，想帮他怎么令观众对他的负面形象脱敏时我愁掉了起码五百根头发。”
　　“那想到了吗？”
　　“废话。”吴蘅翻了个白眼，“其实不用做什么企划，还原他的本来面目就好了。我听你提他提了这么多年，也大概了解了，他就是一个善良单纯又冲动的小男孩，只要让观众了解到这点就好了，还原真相，不难，去打造一个新的完美人设让他演，这才难。放心，我分分钟让喷子们哭着跪下来道歉。”

　　周栖笑笑，对吴蘅的能力一向放心。
　　“但是你有想过他为什么进圈吗？如你所言，他母亲，一直希望他能当个钢琴家，他从小唯一的妥协，就是遵从自己母亲的意愿，再不乐意也会好好练琴。更别说，他父亲裴如松家大业大的，一直盯着自己这根独苗，指望他回去继承家业呢。”

　　周栖的目光又沉了下去，情不自禁的在回忆里周转跋涉，却始终难以从中找到可能的答案。这个问题一如一年前看见他出现在热搜上时，那么无解和困惑。

　　吴蘅抿着酒杯衔，若有若无的喃喃：“要不要听听女人的直觉？”

　　“说。”周栖挑眉。

　　吴蘅咽下喉咙里的酒，“为你。”

　　周栖的目光可见的抖动了一下，甚至第一反应如同是带着钩链的兽口攀咬上来，但他话语依然沉而稳：“从何见得？”
　　“呐，他不是跟他小助理交代你们是什么关系的时候撒谎了吗，他在有心的为你隐瞒，你过去是他家仆佣的小孩，因为生活困苦寄居过他家一段时间他都没说，‘邻居家的学霸’，哈，扬长避短，多体贴。”

　　周栖的目光再次暗下去：“他一向是……这么善良，会为他人着想的。”
　　印象里趾高气昂的小少爷，从来都是人前凶狠乖张人后敏感体贴的别扭性子……

　　吴蘅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也不用急，他都在手上了，总会慢慢知道的。”

　　说完私事，再聊公事，发布会的章程一一确认过后，周栖焦灼的心终于被疲惫感一点一点熨平了。
　　此时已经凌晨四点，连轴转了近两天，他眼底的一点青色才难能可贵的跑了一点出来。
　　吴蘅刷着手机头也不抬，“快回去睡吧，明早我会早点去接他，给他做好思想工作再找造型师做个酷炫狂拽吊炸天的造型。不过话说回来老板，咱们的小少爷有起床气吗，起床气是像你这样一声不吭臭着脸冷暴力还是他会动手打人？我一直听说豪门少爷起床气都特别凶？”

　　“……”周栖：“他没有。起床时很乖。”

　　“哎哟，你们竟然睡……”吴蘅用口型隐去那个“过”字，做出一个夸张至极的表情，“天呐，他那时候才多大？！”
　　周栖无奈的瞪着这个女神经病，“他小时候都是他妈妈叫他起床，我说过，小璟很爱护尊敬他妈妈，从来不在他妈妈面前大声说话。”

　　“哦……”吴蘅无趣的重新低头刷手机，忽然，目光堵塞在瞳框里，怔怔的道：“老板，你确定你家少爷不打人吗？”

　　“他小时候确实爱打架，但都是男孩子之间胡闹，手上也很有分寸。不过从不对女孩子动手……你操这些心做什么？”

　　吴蘅抬头，目光沉重：“你确定他不打女人？”

　　周栖心里有预感似的咯噔了一声，“怎么了？”

　　吴蘅翻过手机，只见凌晨寂静的微博热搜上，再次登出了熟悉的名字：
　　1 裴璟家暴 【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