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门》葛生桃蹊

3、Chapter.03 摊牌

　　两个礼拜后期末考结束。

　　每一届准高三年级的学生都会被占用一周的暑假时间，留校例行补课。这是格兰中学不可打破的规矩之一。

　　最后一门英语交卷后，优等生们依旧围拢争执着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的讨论要分几种，而坏分子们，则陷入了假期将临的狂欢，单脚踩在椅子上，忙着撕一叠叠的考前复习资料，洋洋洒洒地往楼下操场丢。

　　纪检部的人冷静地宣布这个消息时，柯城正得劲地撕到语文必修课本。“操。”他低声骂了句，从椅子上跳下来，“忘了还有这茬了。”

　　言蹊这时候正在发呆，双手扣着下巴，盯着窗外阴雨连绵的景致，眼神很淡。柔顺的长发从她肩头漏下来，衬得她静止的侧颜出人意料地恬静，点缀着些许病态的倦意。有女生隔着过道向她传来纸条，询问第三道完形填空的答案。她看了一眼，侧过头去向对方比了一个“C”的手势。

　　女生敷衍地向她点了两下头，慌张地移开视线，假装先前短暂的对话未曾发生。这一切都被言蹊收入眼底。

　　“每天下午必须留在教室自习到五点，从今天开始。自修不能缺席，不能离开教室。”

　　“可以去一下医务室吗。”她用食指轻轻勾起覆盖住大半张脸的黑色口罩，视线与纪检委员对上，出声打断她。微微向肩一侧偏头示意，喘息间轻微地咳嗽，声音有些涩的嘶哑。“开两板感冒药，不会影响晚间考勤的。”

　　学生会的女生微微蹙眉，又念及她和何斯谅的旧情，动作缓慢地，犹豫地在考勤表上打了一个勾。“可以，晚自习记得按时参加。”

　　“还有，教学区不能用手机，经发现一律违禁处理。”

　　得到应允，言蹊在她继续宣读规章制度的话音间轻缓地将碎发别到耳后，起身离开座位。出了教室门便快步走向洗手间，右手紧按着空调衫口袋。与衣料摩擦发出的振动声越来越大，路过的纪检队向她投来怀疑的目光，来不及了。她砰地一声关上隔间的门，反锁。

　　手机屏幕上来回闪烁着唐格的名字。

　　言蹊浅浅呼吸着，注视着逐渐暗下去的屏幕，没有开灯的拖把间瞬间恢复了一片漆黑。一边在Facebook界面上按下同意键，一边单手扯下耷落在肩上的薄衫，松垮地搭在手臂上。

　　视频在等待了三秒后接通。Wi-Fi信号很不稳定，屏幕上的画面大幅度地晃动着。从背景里烫金漆色的镂空吊灯以及一闪而过的天青色瓷盘可以猜出，又是哪一家装修浮夸的餐厅最华丽的包厢。

　　一只男人的手将设备扶正。手指修长而节骨分明，言蹊定神打量着，收敛了眼里的烦躁与不耐。女人好像是喝多了。她的脸逐渐浮现在屏幕上，双颊绯红而神色亢奋，连拄在桌面上的手肘都在无力滑动。她烫卷的栗色长发缠绕在样式夸张的颈饰上，她又穿上了十年前视若珍宝的礼服裙，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那馥郁得令人作呕的香水味。

　　“妈。”言蹊强忍住心底的不适与厌恶，竭力保持平静地喊她，“这周不是和秦姨她们聚过了吗，怎么又出去吃饭了？”

　　“西西。”女人对她的质问置若未闻，笑嘻嘻地向她撒娇。“给你介绍个人呀，这是Whisky。”视频里突然出现另一个男生的脸。与她年纪相仿，五官端正，即使灯光昏暗也掩不住他的清俊帅气。她从他摇晃着高脚杯的手看出来，那就是先前替唐格调正手机的男生。

　　“Whisky，你看我们西西多好看啊。”她眯起眼打量着视频里戴着口罩，披散着长发的言蹊，攀着身侧男子的手臂，强迫他与她一起注视着屏幕。“你说，你喜不喜欢我们家西西呀。快说......不准撒谎！”

　　从教室出来得匆忙，言蹊没有带耳机。食指迅速调低外放的音量，她的表情愈加凝重。

　　女人明显是喝醉了，男生竟然也没有半分不耐。他与视频这头的言蹊四目相对，那双眼写满了纨绔的戏谑，意味不明地笑着望向她，隔着屏幕却仿佛一眼洞穿她的心底。

　　“喜欢。”他勾起唇角，对女人拖着长音的媚声追问置之不顾，咬字很轻却很笃定地盯着她说。

　　像是刻意说给她听的。

　　僵持的气氛越来越古怪，隔着两地的火药味很浓。一头是觥筹交错的腐朽放纵，另一头是安静得能听见屋顶漏水声的拖把间，言蹊盯着屏幕的眼神越来越冷，没有理会他话茬的意思。

　　“妈。”她嘶哑着嗓音提醒把玩着刀叉笑得合不拢嘴的女人，音调微微拔高，敌意不曾有一分锐减，“不早了，该回家了。”

　　屏幕里的画面突然开始剧烈抖动，经过短暂的几秒黑暗后对焦男生清晰的正脸。白皙的皮肤衬着混血感十足的面孔，深棕色的眼睛无时无刻不洋溢着礼节性的温柔。明明是乖巧端正的模样，独处时却有种异样的暧昧。她皱眉，视线在他身后来回寻找着，女人早已不见踪影。

　　“大人说的酒话也会当真吗。”他笑着开口，俯下身凑近摄像头，修长的手指往上撩着亚麻色的头发，帅痞在这一秒悉数暴露无遗。故作缠绵的口吻，因为刻意压低而显得格外诱人的声线，轻浮又带点不屑，很明显在针对她上一刻不淡定的表现。

　　卫衣带子在他胸前微晃，她的手伸向支在隔板上的手机。

　　视频里的男生歪着脑袋，短暂地顿了顿，假装在努力回忆她的名字。

　　“西......”

　　上挑的尾音在电光火石间戛然而止。言蹊果断地掐掉通话界面。

　　水滴还在不断下漏，发出不间歇的声响。隔间里寂静得只能听见她努力平复情绪的呼吸声。与此同时，她将手机塞回口袋，用力地撞开门。走到积灰的拖把池边才意识到可能泄露的隐私。若非形势所迫，也不会挑这种窃听频发的场所。她回顾紧闭着的那扇白色木门，陈旧的把手已经掉了一层漆。拖把池的水龙头依旧开着。她关掉进门时顺手拧开的龙头，另一只手伸进口袋里，凭感觉滑动关机键。就在准备离开的那一瞬间，猝不及防地听见谈话声。

　　门外有女生带着哭腔的颤抖告白，无疑又是那些单恋的陈词滥调。男生像是被堵在了隔壁拖把间门口，说着抱歉的语调里压抑着清冷的不耐烦。

　　顾颀璟。

　　女生窘迫跑开的脚步声沉重得如此清晰。

　　拖把间的门被推开，他侧身进来，从头到脚被笼罩上一层逆光。轮廓清晰可见，切割了漏进黑暗的所有光影。

　　他偏过头来，视线慵懒又认真地落在她身上，眼里闪过的一丝诧异也显得浅淡。她借着光，眯起眼，在无处可遁的暗角里抱臂与他对视。

　　所幸他只是往她兜里搁了一眼，单手插在休闲裤口袋里，敷衍地向她颔首。那一刹那，外界的光从门缝间疯狂涌来，如茧般将他环绕。衬衫的袖口翻折，衣襟微敞，即使站着不动也依旧腔调极浓。而她好似那只扑火的蝶。

　　狭小的空间里一片寂静，连彼此的呼吸声都难以辨认。他很配合地噤声，竟剩下她急促的心跳，像在供认不讳。

　　他反应迅速地从架子上拿走依旧往下滴着水的拖把，没有片刻滞留，转身的同时顺手关上门。咔，又一次上锁。

　　言蹊往薄开衫的口袋一瞥，淡粉的布料隐隐透着屏幕的亮光。微博的推送信息在锁屏上闪动。

　　按错键了。

　　所幸他没拆穿她。

　　她认命地重新解锁，手机轻微地振动后，主界面停留在了前一秒无意点开的，相册里的最后一张照片。

　　相片里有一个笑得很肆意的她，和眼神禁欲却无比撩人的顾颀璟。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光滑的屏幕，停留在他好看得要命的侧脸上。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在滋生，占据了所有蠢蠢欲动的思绪，和高一运动会时拿相机偷拍他的那张照片一样，都是鬼迷心窍。

　　——要想挫一挫沈初聆的锐气，就先从这里开始。

　　补课最后一天的晨读，值周生在黑板上写下了“优”以后关门离开。教室里的众人被闷热的天气整得昏昏欲睡，无精打采地撑着课本，心不在焉地拖长音念着。

　　言蹊在前门“砰”地关上的同时拿出抽屉里的手机。社交软件的聊天界面打开着，却是一片空白，记录停留在两年前的好友验证。她娴熟地连上教室Wi-Fi，看着昵称栏底下的华为在线跳转为iphone7 plus。

　　下课铃响。她迅速收起手机，关机，丢回抽屉深处。做完一系列动作后果断地起身，往对面教学楼的二层走去。教室里的喧哗声快要盖住课代表不耐烦催着作业的呼喊，后排的男生忙着埋头补觉，没有人注意这边。

　　经过走廊的何斯谅眯起眼，打量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

　　只有五分钟的课间。

　　唐言蹊站在高二（4）的班牌下，没有丝毫犹豫地抬步进门，轻轻地用食指指节敲了敲黑板边沿，嗓音温柔清亮地开口。

　　“请问江孑然在吗。”

　　教室里正在打闹的几个男生很快认出她，神情各异的嘟囔着什么，依稀能听到顾颀璟的名字。前排的女生好心地指了指窗外：“倒水去了，还没回来。”

　　言蹊礼貌地道谢。门口突然传来爽朗的笑声，被勾着肩膀的男生拿着盛满水的杯子，单手操作着手机游戏，全神贯注地低着头走路，对外界的调侃不予回应。她就在这一瞬间掐着点转身，他被身后的同伴们推了一把，肩膀猝不及防地撞上她的额头。他手里的水尽数被晃出，打湿了她怀里抱着的一叠材料纸。

　　何斯谅趴在三楼走廊的栏杆上，勾着唇旁观楼下的闹剧。沈初聆走到他身边，与他一起往对面看，正好听见他意味声长的自语，像是在给她解惑，“制造意外。”

　　从三楼能模糊地看到，言蹊伸手轻轻拂去了男生胸口沾上的粉笔灰。她的指尖落在白衬衫上，然后才低头看怀里湿透的纸张。男生的脸涨红起来，不知是因为抱歉还是羞怯。

　　“男生最抵抗不了肢体接触。”何斯谅撑起下巴，神情逐渐变得兴味盎然。话音未落就瞄见她状似无意的撩发。左手大幅度地捋过额前，绕过耳垂搭上白皙纤长的脖颈。柔软的长发如绸缎般倾洒而下，被晨曦镀上金色的光泽。他挑眉，如早有所料地轻笑，拿两手的拇指和食指交叉比了个框，将她的身影完全圈进视线里：“给了她最好看的角度。”

　　她的表情开始变得严肃起来，看唇形像是在说要联系教务处老师。男生有些惊慌，脸色苍白地连连道歉，在她的提议下解锁了手机，毫无防备地递给她。

　　无论她把自己说得多烂多差劲，他依然无可自拔地喜欢她。她就是那样的人，不完美，不可爱，患得患失，有小心机。可这都是让人喜欢她的地方。

　　何斯谅眯起眼，神情专注而认真地凝视着她，看着她接过手机低下的侧脸，看着她嘴角无意识的狡黠笑意。不再与沈初聆剖析她的惯用技俩，而是若有所思地轻声叹息。

　　“可我还是喜欢她扎马尾。”

　　初聆被他突兀的言语打断了思绪，不解地向他看去，那一瞬间身边男生的侧颜被晨曦的逆光柔和地笼住，遮掩了所有她读不懂的复杂情感。

　　“她在输手机号。”何斯谅很快调整好状态，又语气平淡地说道。言蹊打开了男生手机上的短信窗口，有些询问意味地看了他一眼。男生有片刻的犹豫，往教室里头看了一眼，随即缓慢地摇头，意思是默许她借用私密的通讯软件。

　　“但不会是教务处主任的。”他补充道，语气很笃定，像是有十足的把握，“而是她自己的。”

　　言蹊抱着手机，低头认真敲击着键盘。手指纤长，秀眉微蹙。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在措辞上，迅速点击发送，在“叮”的消息音响起的同时滑动拇指，将刚编辑好的短信删除。江孑然伸手接过手机，向她道谢的同时，记录荡然无存。三楼的书桌抽屉里，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已经悄然存档。

　　男生红着脸，像是松了一口气，在语无伦次的连声道谢后，又吞吞吐吐地提出请她吃饭来赔礼。言蹊盯着他笑，歪着头模仿他说了句谢谢。语气和内容都和他惊人的相似。男生在一刹的惊诧后，再次手足无措地挠了挠头。

　　“啧。他已经有瘾了。”

　　何斯谅收起撑在台子上的双臂，低头看表，指针正向罗马数字八缓慢移动着。他懒懒地扫了一眼，感叹着准备起身回教室。沈初聆跟在他身后。

　　“卡门会和所有男生保持距离。令他们若即若离欲罢不能。最懂见好就收。”

　　第一节课的预备铃拉响。江孑然似乎有些不舍地试图约她共进午餐，言蹊看穿他的意思，以上课为由，礼貌而淡漠地告别。没有回头，转身向被阳光铺满的走廊迈步。

　　“当然卡门也会毫不留情地拒绝把非分之想放在台面上的傻子们。”何斯谅停住脚步，见状补充道。

　　言蹊就在这时转头，抱着臂抬头与三楼的他对视。那眼神里有蓄势待发的挑衅，了然的奚落，和女王不可泯灭的自傲，像是故意放纵着这一场偷窥。

　　初聆的呼吸开始加重。

　　“她这是在给你上课。”

　　何斯谅依旧平淡地点醒她。“只要不动心，就能成为稳操胜券的狩猎者。”

　　“她对你动心了吗。”沈初聆很轻地问。

　　何斯谅没有回答，同样抱起臂来盯着言蹊的双眼。两人首次站在不同的立场隔着一层楼的距离对峙，空气里弥漫着一触即发的浓郁火/药味。

　　言蹊在阳光下眯起眼，高抬着曲线优美的下颌，轻扬手里那一叠背面打满了草稿的过期材料单，似轻蔑又不屑地向两人致意。

　　正式摊牌。

　　“所以，要向卡门宣战，你还差得很远啊，我的公主。”

　　他避开了初聆的上一个问题，收回目光来凝视她，很轻地叹息着。他当着言蹊的面，毫不避讳地牵起身侧女生微微颤动的手，搁到唇沿温柔地落下一吻，眼神里丝毫不规避安抚与宠溺。

　　言蹊的眼神有轻微的颤动。然后移开了咄咄逼人的视线，攥着那一大叠纸心不在焉地上楼。回到教室时课代表仍催着作业，她将手伸进抽屉重启手机，随着振动弹出一条信息。紧接着是社交帐号的消息提示。

　　指尖敲打着屏幕，耐着性子看完江孑然发的一大串浮夸言辞，打好了字又删去，没再回复。扫了一眼设备显示栏，竟重新回到了华为在线。

　　何斯谅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他算漏了一环。

　　言蹊重新点开那条内容只有一个句点的短信，将陌生号码保存进通讯录，备注上顾颀璟的名字。然后深呼吸，再度关机丢进书包夹层。

　　化学课后何斯谅来教室门口找初聆。言蹊假装戴着耳机听歌，视线却忍不住向门外飘。这个角度很隐秘，只能看见他低垂的侧脸，和贴近她脸颊的发，似是温柔地听着她絮叨些什么。两人的身影往走廊另一头移动。言蹊果断地扔下笔，将双手插在口袋里，若无其事地跟着出门。

　　洗手间。

　　沈初聆站在盥洗台的镜子前，俯身摆弄着水龙头。言蹊“砰”地关上门，强迫她循着动静看过来。她漫不经心地一步步靠近强作镇定的初聆，冷冷地开口，逐渐把她堵在门上。

　　“是向我宣战的意思吗，你和何斯谅？”

　　初聆慢吞吞地抬头看她，微颤的身躯已恢复平静。针锋相对的眼神里闪烁着不堪一击的自信，和隐藏在眼底的恐惧和慌乱。言蹊的手抵着她的下颚，歪着头凝视她，正在将她瞳孔深处卑微的光芒一点点逼出。

　　她注意到初聆逐渐站不稳的足尖，噗嗤地轻笑出声。当即随意地松开手，退后两步抱起双臂来，勾唇，已然是发飙的前兆。

　　“那你告诉我，我哪里触犯众怒了？”

　　这是开始清旧账了。

　　沈初聆依旧不作声。

　　身后隔间的门陆陆续续被打开，几个女生慢吞吞地往她们所在的位置挪。言蹊抬头瞥了眼，全是班里最要事的那几个。现在一个个都装得事不关己似的，目不斜视地想要出盥洗室。

　　言蹊欣赏着她们战战兢兢的模样，玩味地看沈初聆愈见苍白的神情。侧身，脚尖顶住身后的门，抬起下巴的同时往那群女生身上一指，对沈初聆冷声开口：“最好别让我逮着机会报复。”噤声的少女们像是接受到了她目光里的警示，纷纷低着头，听她一字一顿地示威，“否则今天你原本打算对我做的，我会让她们，毫不留手地全还给你。”

　　而不是杵在这里一言不发。

　　后半句暗嘲言蹊没点明，初聆却实实在在地听懂了。她咬了咬唇，恨恨地看着言蹊绕过她，无视这混乱的烂摊子，干脆利落地拉门而出。她抵着门的身子猝不及防被弹开，踉跄了两步才用手肘撑住墙，和留下的那些女生面面相觑。

　　唐言蹊听着身后门关上的闷响，深吸一口气，将方才隔间里的画面从脑海中抹去。她还记得那些人是怎样扯开她的校服衬衫，粗暴地将她推搡到盥洗台前。那些溅到头发上的水花，落在锁骨上的烟头，胳膊上留下的淤青和疤痕，都是切切实实地存在过的。那不是玩笑，只要她敢露怯，片刻前那群袖手旁观的人就敢扑上来，重演那些人曾经对她做过的事，甚至变本加厉地发泄。一夜之间沦为全校人的笑柄这样的事，她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她闭上眼睛，迅速调整好情绪，再次睁开时眼里的戾气已经消失。五米外，穿着藏青色百褶裙的女生正单肘撑在围栏上，食指勾着松散的领结把玩。看见倚着厕所门的言蹊，她笑了笑，阳光斜打在她身上，逐渐笼罩了走廊尽头的这块平台。

　　“嘿。”鸠杉又拆了一根冰棍，冲她吹了声口哨，“需要新饭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