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年》至景明

1、似是故人来（一）

　　“我说你怎么回事啊，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赶快起床，限你三十分钟之内收拾好，我和大林来你家楼下接你。”
　　这已经是何卉今天早上的第四个电话了，顾兮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收拾。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看看桌子上的一堆化妆品，从什么时候。，她开始变了呢，变得不再那么喜欢烈焰红唇，变得喜欢素面朝天。
　　当年那个恣意张扬的顾兮，仿佛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人物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手机铃声响得突然，把她一下子拉回了现实。
　　“亲爱的，我们已经到你家楼下了，你要是还没好，我真的就生气了哦!”何卉已经到她家了。
　　“嗯，我化个妆，马上下来。”
　　地下车库并不是很亮，但是却很空旷，她甚至不那么习惯这种氛围，明明是夏天，却感觉到一丝冷气。
　　“哎，兮兮，这里。”
　　顾兮加快速度走了过去，的确，不能让别人等太久，等久了，总会厌的。
　　“ 天，不是吧，你穿这样，亲爱的，你认真的吗？你知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啊。”
　　“知道啊，李芷兰结婚。”
　　“李芷兰，那是李芷兰哎，别人也就算了，她的婚礼，你这么随意，你让咱们那些老同学，你让她怎么看你。你忘了你当年的那些‘豪言壮志’了吗？她可是你曾经的情敌。”
　　曾经的，情敌。
　　多么讽刺的字眼，现在她却要去参加情敌的婚礼。
　　顾兮一周前收到了一份快递，里面有一封信，还有一份结婚请柬，她只看到了新娘李芷兰三个大字，却再也没有勇气去看请柬的新郎是谁。
　　直到何卉打来电话，她才知道，和李芷兰结婚的那个人，不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暗暗松了口气。
　　“行了，别说了，先上车，大家都
　　是老同学了，别人结婚，去太迟不好。”驾驶座的大林打断了何卉的话，也打断了顾兮的思绪。
　　“嗯，不好意思啊大林，早上让你和何卉等这么久。”顾兮心想，终究是自己不对。
　　“哎，不是我说，顾兮兮，你是不是傻了啊，和我两都这么见外，你这就过分了！”何卉不满到。
　　“是是是，不用这么客气的，咱们都多少年的朋友了，兮兮你不必见外，多收拾一会也好，毕竟今天这场合也比较隆重。”大林又赶忙补充。
　　顾兮看着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和何卉，大林，从大学相识，到现在工作，至少也有七八年了，的确不必客套。尤其是何卉，陪着她渡过了最难的那段日子。顾兮时常想，她何德何能，拥有这么一个朋友，在经历了那么些事后，到头来，还是只有何卉陪在她身边。
　　“到了，下车吧！”大林去停车，何卉就和她先进去。
　　“你说这李芷兰也是厉害啊，说嫁人就嫁人，一点预备都没有，咱们这帮同学里，我是真没想到嫁人最早的竟然会是她。”
　　何卉又开始碎碎念起来，顾兮扫视了大厅，却没见李芷兰和新郎，也没见以前的老同学，估计都还没来吧，原以为她们来得够迟了呢。
　　“有没有听我说话啊，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专注一点好不好啊大姐。”
　　“嗯，听到了，你说李芷兰嫁人早”
　　“就是的嘛，你说她当年，那可是立志非某些人不嫁的，而且还闹的那么轰轰烈烈，这突然一下子就嫁了人，还有你，这几年像转了性似的，要我说，你也应该像人家学一学，找个合适的人，不说嫁人，谈谈恋爱，起码不要这么苛待自己。”
　　可于顾兮而言，要遍体鳞伤的她再去爱一个人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她早已过了对爱情充满期待的年纪，也早已没有能力再去肆无忌惮地爱一个人。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像她这种人，又怎么配去爱，她早已把爱她的人伤的体无完肤，也早已被伤的淋漓尽致。
　　那些隐匿于时光深处的回忆，从来都不是她的慰藉，而是她的劫难。那些过去，像是根刺般扎在心里，拔不掉，也不能触碰。
　　可她还是稀里糊涂地来参加李芷兰的婚礼了，一个她曾经恨极，也恨极了她的女人。冰释前嫌当然不存在，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似乎大家都不再计较了，或者说，大家都放下了，最起码，李芷兰一定是放下了。
　　“呦，何卉，顾兮，好久不见!”
　　抬眼，李芷兰迎面走来，刚刚还些许荒凉的大厅，似乎也热闹了起来。
　　“可不是嘛，你李大美女结婚，我们怎么能不来呢？再说了，想必没有人不好奇这娶了咱们校花的男人是谁吧，这突然结婚，可不知道多少男人要为你李大美女买醉呢，你说是不是啊兮兮？”何卉一边说一边拿手肘碰了一下顾兮。
　　突如其来地cue。说实话，她真的对此刻的场面有些恐惧，并且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上一次见李芷兰，还是四年前的时候。
　　“何卉啊，这么久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伶牙俐齿啊，倒是顾兮，你如今怎么变得这么寡言，也不过是几年没见，你像是脱胎换骨了似的。”
　　是啊，这么些年了，何卉一点没变，倒是她顾兮，不过也的确，算是重生罢了。
　　“李芷兰，新婚快乐!”
　　除了祝福，她也确实没别的话可以说。
　　“谢谢你的祝福，不过，说实话，顾兮，你能来我真的很惊讶。”
　　李芷兰笑着回她，看起来既温柔又得体。
　　“不过，既然你都来了，那我顺便再告诉你个秘密，我今天还请到了一位故人？”
　　李芷兰凑到她耳边，悄声说到，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转身走了。留下呼吸一滞的顾兮和一脸疑惑的何卉。
　　顾兮感觉很心很乱，她立刻就想到了那个人，李芷兰说的故人，是谁呢？难道真的是他，可是怎么可能，他当年走的那么决绝，这么多年也从未再回来过，怎么可能因为李芷兰的婚礼回来。可如果不是他，能让李芷兰在她面前，故作神秘的人，又是谁呢？
　　顾兮伫立在原地，脑海里闪过了许多人，她实在想不出来这个人会是谁，索性也懒得纠结了，反正她只是简单地来参加婚礼。
　　“兮兮，兮兮。”
　　何卉轻轻地拍了她一下
　　“啊，怎么了。”
　　“我说你怎么又发呆啊，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趟厕所，如果大林来了，你们就先进去，我等会就来。”
　　“嗯，好，那我一会打电话给你。”
　　顾兮答应了何卉后，就继续站在原地等大林，大厅里的人渐渐开始多了起来，有陌生的面孔，也有以前的同学，不过她确实不太记得了，自从毕业后，联系的次数也微乎其微，而且她生了一场病，从前记忆似乎也模糊了许多。
　　酒店门口，许知奕正往进走，准备给李芷兰打电话，一边走着，却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转过头，他看见了一个熟悉地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庞，他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是吧，我大林，林智，也就几年没见而已，不至于认不出来吧！”
　　林智此刻心里五味杂陈，但他依旧强忍着镇定，云淡风轻地打招呼，因为他不知道，更不敢想，为什么许知奕会突然回来，还是在李芷兰的婚礼上。
　　“怎么会。”
　　许知奕说着，上前拥抱了一下林智。
　　顾兮看见林智似乎正在和一个男人在交谈，心想估计是遇见以前的同学了吧，就在她正准备过去叫大林时，她却僵住了。
　　说实话，她不是没有想过许知奕会回来，也不是没想过再次遇见他，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会在李芷兰的婚礼上遇见他。一个是李芷兰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一个是李芷兰恨了那么多年的女人，如此戏剧性的场面，她又实在觉得滑稽。
　　“兮兮，这里。”
　　大林一句话，打断了欲落荒而逃的顾兮，也让许知奕瞳孔一震，那个人的名字，已经很久不曾在他耳边想起了。
　　“嗯，走吧，何卉说让我们先进去等她。”顾兮头也不敢抬，她现在就只想逃离这里。
　　不料下一刻，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顾兮，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