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独宠罪臣女》浮生皆是闲

2、侯府婢女二

　　当今皇帝钟离信执政以后封其弟钟离仁为安宁侯。当时有人谏言，给安宁侯赐一个封地让他远离王都，可安宁侯根本无心社稷，皇帝多疑，怕他远了开始谋划什么，便将他留在王都之中，放在眼皮子底下。

　　安宁侯本就不喜欢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皇帝怎样决定他的去留都无所谓，他只想带着妻女好好生活罢了。也正因侯爷坦荡无争的性子，才将平远郡主养的如此纯良温柔，甚至有些天真烂漫。

　　莳霁初入侯府时，郡主一眼便看出她与周围的婢女不一样。纵使都是麻布粗衣，培养了十多年大家闺秀气质是遮掩不住的。

　　莳霁同一干婢女站在一起任郡主挑选，当郡主在她旁边驻足时，她有一丝高兴。毕竟如果可以直接留在郡主身边，那她日后行事就会容易许多。

　　奈何她算到了郡主善良，却没算到侯府下人如此跋扈。入侯府当晚，她便受到了差别对待。下人没有郡主那种独到的眼光，只是半天相处下来，看出来了莳霁肤白貌美，双手纤细光滑，想来以往应该是个娇生惯养的主。

　　出于嫉妒，也有一些发泄，他们就是看不惯别人享受过好生活，而自己却生下来就是下等人。于是晚上有几个婢女悄悄往莳霁的被子里注水，想看她笑话。

　　莳霁手刚刚触碰到被子就发觉有异，实在不理解谁要整她，明明自己初来乍到谨言慎行，理应没得罪人。想不通归想不通，她也不是什么善茬，只是作为这里面的新人，她只能暂时忍着。

　　被子面上是干的，里面是湿的，要是睡一晚第二天肯定就得着凉，虽第一次做婢女莳霁也知道下人可没那么好的条件养病。她伸手探了探床铺，余光看见有几个人往她这边瞧，估计就是下手的人了。她默默将被子铺好，然后爬到邻铺一个看着面善的小婢女旁边，悄悄对她说“姐姐，我头天晚上到这儿来，有些害怕，可以和你挤挤吗？”

　　小婢女没说话，有些犹豫，毕竟她床铺是湿的这屋子里的人都知道，虽然她没参与，可做坏事的几个人平时就爱欺负她，她要是帮了这个新来的，往后日子必会更加难过。

　　莳霁见她为难，面露失望地转身，她明白那个小婢女犹豫的是什么，自己地皮没踩熟，也护不住人家。她刚刚转身准备往回爬，小婢女颤颤巍巍地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她回来。

　　旁边假寐看着她俩的幕后黑手们，刚刚弯起的嘴角，还没扬好弧度，就停滞在了脸上。此时她们比莳霁还懵逼，皆不理解这小丫头的心思。

　　莳霁在那个小婢女的收容下度过了一夜，幸好第二天太阳不错，小婢女又帮着她晒被子。

　　“我叫吉儿，你叫什么名字？”莳霁问。
　　“我……我叫小夏。”小夏看上去很纠结，仿佛不知道该不该跟这个吉儿多说话。
　　“你昨晚为什么起初犹豫，后来还是帮我了？”
　　“嘘。”小夏竖起手指，示意莳霁噤声。

　　迎面走来了两个婢女秋雨和春水，她们是负责打扫侯爷书房的。仗着自己在家主面前面熟，就觉得自己在下人里要不同一些，平时行事跋扈，就爱欺负新来的。昨晚整莳霁就是她俩的主谋。

　　“哟，小夏，晒被子呢？”秋雨上前踢了一脚莳霁的被子，因为后院的晾衣杆都设的不高，杯子铺在上头，离地高不了几尺。

　　莳霁刚准备开口说什么，小夏就伸手拉了拉秋雨的衣袖，“秋雨姐姐，吉儿不小心弄湿了被子，我们拿出来晒晒，你小心别把鞋子弄湿了。”

　　虽然语气听起来柔弱，话术是不错的。直接帮莳霁接了锅，省的秋雨她们还得防着莳霁报复。因为小夏觉得，帮她承认被子是自己弄湿的，那群人就会放过她了。

　　“小夏妹妹会护着新人了啊，得了，我也忙，你们……当心点。”秋雨望着莳霁挑了一下眉，转身叫上春水走了。

　　“谢谢你小夏，”莳霁还在摸这个侯府概况，这些小委屈本来打算先受下，日后奉还。没想到居然能遇到个真心待她的人，“她们不会对你怎么样吧？”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她们最多就是抢一点上面发的好东西而已。”

　　“其实昨晚我犹豫是因为我也怕她们，可你转身的时候，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伸手拉住你了，可能觉得你像刚来时候的我吧。”小夏其实是跟秋雨她们同批次进府的，因为性子温和又没什么心机，一直都受她们欺负。

　　“不说了，郡主该起床了，我们赶紧过去。”郡主贴身婢女有好几个，她们连住的地方都和小夏莳霁不一样，干的活就是帮郡主更衣梳洗，旁的一概不管。

　　莳家事件热度未消，最年轻将军凯旋而归的消息迅速席卷王都，硬是没什么人再提及有关前者的问题了。大街小巷的人都在议论这位年轻的将军，关于其容貌、家世、是否婚配等等情况，在广大吃瓜民众的七拼八凑中，真真假假互相渗透交缠，竟然也基本接近事实了。

　　郡主选了莳霁到她院里服侍，也没特殊对待。莳霁和小夏就负责每天早上给郡主打扫房间卫生，以及养护院里的花花草草什么的。

　　莳霁和小夏过去，郡主刚起床，身边一个贴身婢女讲王都新鲜事，一个给她整理妆容。正好提及了那位年纪轻轻的将军。莳霁听的出神，越矩发问后，还在思考什么，忽然不小心打翻了郡主的胭脂。

　　“你是说骞哥哥要回来了？”平远郡主眉毛只描了一半，就急急回头跟旁边的小丫鬟确认这消息的真伪。

　　“郡主，这位骞将军，很厉害吗？”莳霁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从这个温和单纯的郡主口中，探出了冷寒骞大概的事迹。

　　军营里长大，前前镇国将军之子，现在很可能直接接手镇国将军之位。文武双全，家世显赫，个人成就不凡……听起来，的确是这一代人中的翘楚之辈。若是得他相助，那莳霁改善境遇的道路，或许可以好走不少。

　　可她看看眼前郡主这个急切娇羞的样子，她又怕伤害了这个对她毫无恶意姑娘。

　　算了，慢慢来，先找机会接近一下这位年轻将军再说吧。至于郡主，还没了解透彻，未必就是她想的那样。车到山前必有路，好不容易看见路口了，就算路口再窄，也要去挤一挤试试看。

　　“喂，怎么毛手毛脚的？”给郡主整理妆容的那个婢女吼了她一声，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犯错了。

　　“没事，这胭脂又没洒多少，”郡主安抚刚刚发怒的婢女，又看着莳霁，“不要有下次了啊，不然你的月例可能都要赔给我了。”

　　“奴婢知错，谢郡主不罚。”莳霁听懂了郡主此次不追究，赶紧下跪谢恩。

　　“先起来，你叫什么名字？”郡主问。
　　“回郡主，吉儿。”莳霁起身低头站在一侧。

　　郡主示意其他几个婢女先出去准备早膳，让莳霁给她完成剩下的妆容。原来那个管妆容的婢女满脸不愿意，郡主撒娇地说除了她没人知道郡主口味，便还是笑眯眯地撤了。

　　“吉儿，那想必你就是莳大人嫡女莳霁了？”
　　“郡主聪慧，不过小女子已经不是莳霁了，您还是唤我吉儿吧。”莳霁莞尔，不疾不徐地继续给郡主描剩下半边眉毛。

　　“莳小姐，没想到我们会是以这种形式相识。”郡主好像有点忧伤，“我父亲不理朝中事务，我在这王都过得甚是悠闲。同那些王孙贵胄常有往来，大家都说这王都有三大神秘人物。”

　　“是吗？哪三大？”莳霁一边精心给郡主化妆，一边配合着提问。

　　“一是冷家接班人冷寒骞，二是莳家嫡女，三是京城香满楼东家。”郡主越说越来劲，“这一号神秘人物嘛，我倒是不觉得神秘，骞哥哥人很好的，才不像他们说得冷血无情呢。二号神秘人物就是你啦，有人传你倾国倾城有人说你丑陋不堪，反正我一直觉得你应当是个美人儿。”

　　莳霁又听到郡主对那冷寒骞的亲密称呼，稍微愣了一下，“郡主对奴婢期望得太高了。”

　　“不高不高，我是见过莳夫人的，她那么……”说到一半，她意识到说了什么不太合时宜的话，“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提到她的……”

　　“郡主折煞小人了，您用不着道歉。”莳霁将最后一支珠钗插进郡主的发髻里，和铜镜里的郡主对上了目光，“过去的事情，奴婢早已不挂心了。郡主看看这妆发可还满意？”

　　“哇，”郡主刚刚忙着讲话，都没看镜子，忽然一看，出乎预料地满意。“没想到你一个闺阁小姐，居然有这般手艺。”

　　“郡主，唤我吉儿吧。奴婢如今乃罪臣之女，您的一个婢女罢了。”

　　“真抱歉，我帮不了你什么。”郡主遗憾，若是换个时间遇见，她们应当可以成为朋友的，如今在这局势下，哪怕她人在侯府也不敢和她走得过近。

　　“能留在郡主身边，就是您帮吉儿最大的忙了，若是换了个主子，就我打翻胭脂的时候估计就已经被赶出去了吧。”

　　她俩实在投缘，一个经历得多看的通透，一个不去看太多只过眼前的逍遥日子。奈何主仆终有别，她们还是不能畅言，不可深交。

　　而冷寒骞回都不仅造就了他自己的姻缘，也拯救了平远郡主和莳霁的友谊。

　　聊着聊着，莳霁竟然忘了打听这第三号神秘人物是谁，郡主早膳就送过来了，她和小夏便退出了郡主闺房。

　　下午时分，莳霁正在洗衣服，来人说郡主找她，她擦擦手便随着那人过去。原来是侯爷给郡主买了些江南的特有面料回来，郡主信不过别人的眼光，要她帮忙瞅瞅，那个颜色合适。

　　待她同郡主选好料子，回到后院时，她发现自己盆里的衣服已经没了，忽然有点慌，小夏正好从晾衣绳后面探出个脑袋来，“吉儿，你衣服我帮你晾好了。”

　　“啊？谢谢啊，不过小夏你还是小心点吧，别因为我被欺负了。”莳霁并不想跟她走太近，毕竟刚刚和郡主熟悉了一点点，真有事她还不能保证自己安全，别说保别人了。

　　小夏才没想那么多呢，她觉得看着别人受欺负自己袖手旁观，跟动手欺负人没两样，还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就能帮则帮。当初她特受排挤的日子，就渴望有人不要袖手旁观……最终还是一个人扛下了所有，撑到今天。能力有限，就尽力而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