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后传之塞上曲》墨云散

12、铁汉也柔情

　　霍青桐时不时去绝世谷看看林隐尘夫妇，她自小被奉为部落的神，一直是被倚重的那个，在族人和父亲母亲面前似乎从来便不曾是个小姑娘。跟师父师公在一起时，才有被长辈疼爱的感觉，可那个时候她总是在努力学武学兵法。而义父义母，虽然相识时间不长，可与他们相处，她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但霍青桐大部分时间还是在楼兰古城，古城外围需要做些伪装，城门处也要恢复破败的原样，墙壁上提醒入口的字迹要擦去。若不是李沅芷和周绮执意要求，她或许就住在楼兰古城，不再去原部落所在地，如今红花会群雄所在地了。
　　也或许，还愿意回去，是对某人还抱有希望吧。
　　这一日周绮陪着霍青桐去古城，虽说因着共同的敌人，霍青桐与红花会有了交集，但红花会诸人与她还算不得好朋友，唯有周绮和李沅芷与她交好。周绮第一次去古城，高兴得手舞足蹈，拉着霍青桐几乎把每一个角落都看了。
　　林郁是一道去的，说是要到古城中看看。他研究了磁室，读了玛米儿的遗书，又细细查找了密室的每个角落。回去的时候还在沉思，好像完全活在另一个世界，完全不似平时猴跳猴跳的他。
　　周绮道：“他在干嘛？”
　　霍青桐笑道：“不知道，你看他的马都要走岔路了。”说着拍拍自己的马把林郁的马拉回来，林郁依旧是傻傻在思考，霍青桐和周绮不由咯咯笑起来。
　　忽然林郁一拍脑袋，“想起来了，宫殿的图纸我见过，一定还有个密室！”
　　周绮笑道：“所以该回魂了吧。”
　　却见林郁拍马就回头，“我现在就得去看看！”
　　周绮叫道：“你急什么？那密室又不会跑了的。青青，我敢说，这人一定娶不到媳妇，这么美丽的你还在呢，他就一个人跑了。”说话间那马已跑出好远。
　　霍青桐知道她在开玩笑，便道：“他平日里可滑头了，听他十句九句半都不能信。”
　　周绮道：“我看他挺傻的。”
　　霍青桐打趣道：“自是没有你家武诸葛聪明。”
　　周绮作势要打她，两人闹闹，说些女儿家的话，
　　两人又走一段，从沙丘后面转出一人一马来，却是那天在酒楼上出来捣乱的汉子。
　　霍青桐和周绮对视一眼，暗自戒备。
　　那汉子拍马迎上来，“你们俩怎么走在一块儿了？”
　　这话问的，周绮道：“管你什么事！”
　　那汉子笑了笑，竟然揉了揉头发，颇为不好意思道：“那个，想请姑娘帮个忙。”
　　霍青桐道：“这里有两个姑娘，你找谁帮忙？”
　　“都行，都行，两位一起更好。”
　　周绮道：“那天的事还没跟你算账呢，才不帮你。”
　　那汉子道：“那边有个女人受伤了，你们去不去自己看着办。”
　　嘿，这人在谦恭和傲慢之间切换自如啊。
　　霍青桐道：“去看看吧，我们又不怕你。”
　　转过沙丘，果见一棵胡杨树下躺着一人，地上一滩血，走近一看，是个年轻姑娘，身上衣衫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也几乎没有一处不沾血，瘦瘦小小的躺在地上，看着叫人心疼。
　　周绮翻身下马，奔去那姑娘身边，“你怎么不给她止血？”
　　霍青桐把了脉探查一番道：“还好，来得及，都是外伤。”习武之人常有损伤，小伤基本都能治。
　　霍青桐和周绮给那姑娘止了血，简单擦拭了身子。
　　那古怪汉子却道：“那么她就托付给几位了，我走了。”
　　周绮道：“你走了？她不是你朋友吗？”古怪汉子道：“我只是路经此处，正好看到她跟一只狼缠斗，就把那狼打跑了。”
　　周绮道：“看不出来，你还挺善良的嘛。”
　　古怪汉子哼了一声，“你是翠羽黄衫霍青桐？”
　　霍青桐一愣，要知道她的身份并不难，在附近问问便可，这人究竟是谁？为何要调查我？“你又是谁？”
　　“那几个狗腿子知道你的身份了。”古怪汉子撂下这么一句话，扬长而去。
　　姑娘失血不少，带到镇上去怕是受不了这个颠簸，带到楼兰古城又不太妥当，毕竟她来路不明，最后霍青桐把她带回了红花会群雄那边，自去采了草药给她用。
　　那姑娘昏睡了一日方醒，换了衣服洗了脸，竟是个妙龄标致小美女，纤眉杏目，樱桃小口，娇小玲珑，风致楚楚。她穿着霍青桐的衣服，虽然有些长，倒也松紧得宜。
　　霍青桐和周绮拿了汤药去看小美人，她盈盈一礼，“余怜儿谢过姐姐救命之恩。”
　　霍青桐道：“客气了，救你的其实是另外一人，不过我们不认得。”
　　小美女道：“我知道，是倪大伯，但两位姐姐也救了我啊。”
　　霍青桐道：“倪大伯？他是什么人？”
　　小美女道：“倪大伯是个好人，我被人欺侮是他救了我呢，所以我就跟着他来了。”
　　周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啦？”
　　小美女道：“余怜儿，十六岁。”
　　周绮这才想到余怜儿之前分明说过她自己的名字，瞧我笨的。“怜儿，这名字起的好，叫人爱怜。我猜你一定是江南人，这么温柔。”
　　余怜儿道：“我出生在苏州，长在杭州。”
　　周绮道：“就是嘛，江南的姑娘水灵水灵的，那叫什么来着，一颦一笑尽显柔美风情。我要是生长在江南水乡，说不定也是个温婉美人儿，可惜心性都养成了才回到杭州。”
　　霍青桐打趣道：“你现在是个豪爽美人儿，不，□□。”
　　周绮笑着在霍青桐臂上拧一下，“青姐姐，你又笑话我，我告诉总舵主去，某人想做少妇啦。”
　　霍青桐道：“你这是乱点鸳鸯谱，我可不依。说正事，余怜儿你为什么来塞外啊？江南可是个好地方。”
　　余怜儿道：“青姐姐叫我怜儿就好，我娘就是这么叫我的。我来找爹爹，娘说爹爹来塞外了，我找爹爹回家。”她的眼圈儿忽然就红了，泪珠莹然，惹人心疼。
　　周绮道：“莫哭莫哭。你爹爹叫什么名字？在哪儿啊？”
　　余怜儿道：“爹爹叫钟照，太阳高照的照。我不知道他在哪儿，娘给了我这个，说这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那是一股金钗，雕着展翅凤凰，小巧可爱。可惜只有一股，想必另一股在余父手上。
　　余怜儿看忽然就哭起来，眼泪滴在金钗上，发出轻轻的声响，复落在地上，“娘病啦，怜儿想赶紧找到爹爹，带他回去见娘。”
　　周绮忙拿手帕给她，“莫哭莫哭。”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霍青桐却愣愣地站在那儿，双目看着外面，那里有大片的草地，有间杂的野花，却再没有阿爹阿娘，没有师父师公了。她柔声道：“你打算怎么找父亲？”
　　余怜儿擦擦眼泪，“娘和爹爹青梅竹马，可是爹爹犯了罪，就逃到这里，娘病了，想在死前再见爹爹一面，我们两个从杭州北上，到了天水娘却一病不起，我就一个人来了。我一定能找到爹爹的。”她握着那股金钗，神情坚决。
　　周绮顿时起了侠义之心，“我们帮你一起找。”
　　霍青桐道：“对了，你也会功夫吧？”余怜儿身上受的外伤不少，但看伤势应该是与狼搏斗过一番的，而且从苏州到草原，万里长途，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是做不到的。
　　余怜儿睁大了眼睛，“青姐姐这个都能看出来？外公是个拳师，我小时候也学过呢。”
　　霍青桐又问：“那个倪大伯好生奇怪，他是什么人？”
　　余怜儿偏着脑袋想了想，“倪大伯穿得破破烂烂的躺在我家门口，我给他吃饭，他说可以帮我一个忙。我就让他护送我和娘来草原，可是一到镇子上他就不管我了。不过我知道倪大伯是个好人，他虽然很凶，但还是对我很好的。”
　　霍青桐道：“他让我们去救你，不是坏人。那他就是为你专门跑这一趟吗？”
　　余怜儿道：“好像，大伯说他要找人。”
　　找人？霍青桐和周绮对视一眼，找福康安吗？
　　正在这时，一人道：“荣儿想找妈妈了，九叔带你找妈妈。”却是卫春华抱着周汉荣进来。
　　“霍姑娘，七嫂。”卫春华对余怜儿点头致意，把周汉荣抱给周绮，“周伯母把他放在旁边看我们练武，结果把他吓哭了。荣儿，羞不羞？”部落里的大部分回人去了楼兰古城，有几个身体强健的汉子留下来跟着卫春华和石双英学习一些稍微有难度的武功，而文泰来夫妇则在楼兰古城里教其他人练基础功。
　　周汉荣哪懂他说的，眼泪汪汪地钻进妈妈怀里去。周绮道：“这么胆小可不成，我决定了，往后每天都抱着荣儿去看你们练武，看多了就不怕了。”
　　霍青桐逗弄着周汉荣道：“荣儿说不怕，我们长大了是像爹爹那样智勇双全的英雄，对不对？”
　　卫春华这才看清余怜儿，不由一愣，又多看了几眼。余怜儿微微低了头，偷眼瞧卫春华，眼前这男子虽然年龄不小了，但双目炯炯，英气逼人，她不知怎的就两朵红云飞上脸颊。
　　周绮看看卫春华再看看余怜儿，戳了戳霍青桐，朝卫张两人努努嘴，姐妹俩偷笑。
　　卫春华道：“这位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