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圩日第一桶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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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三月初八。
木岫风装好鱼，便挑去河水乡集市上卖。
松涧在他醒来后也醒了，还说要帮忙干活，被木岫风拒绝了，“你昨晚半夜才睡，要多多休息。让小吉和我一起就行。”
天亮起来的木小吉听了很高兴。
她也能帮上家里的，而且圩日集市很热闹，很好玩。
*
今晨天未亮木岫风起床时，松涧听了他的话，睡多了半个时辰才起来。
慕文娘已经做好了早粥，正想去井边洗衣服，就看到郑屠夫的儿子送来了两个猪前腿和排骨。
松涧诧异，心想木岫风真的开始连续三天吃肉了，他心里又期盼又心疼。
同样心疼的还有慕文娘，在她看来，补营养很需要，但存钱治病盖房更须要！
可这是小叔子木岫风的钱，何况受益人还是松涧和她丈夫女儿，她心疼也不好说什么。
罢了，日子总会一点点好起来的。
希望是。
慕文娘去井边洗衣服回来，松涧在家炖了两个猪前脚，喂了猪。
随后俩人便吃过早粥后，慕文娘给木玉风送去了木岫风早早帮煲好的药，之后，出门去茅厕挑了粪水，种菜去了。
松涧洗好自己和木岫风的衣服，等猪脚汤炖好了，给木玉风送去一碗，自己喝了半碗，又装了一碗起来，拿个小板凳，挑了大半桶鸡粪和一桶灶里的火灰（当菜的肥料），也去了菜地。
八陆的菜地。
“大嫂，喝点汤吧。”松涧怕她拒绝，接着说道，“大哥还盼着你给小吉添个弟弟妹妹呢。”
慕文娘想了想，没有拒绝。
松涧坐在小板凳上，给菜地除草。
隔壁菜地埋头苦干的一哥儿，站起来捶捶自己酸痛的背，却正好瞧见松涧，眼神一暗，搭话道：
“哟！这不是‘jiàn’哥儿吗？”还故意加重了某个字。
松涧抬头望去，原来是同村的苏哥儿。
——也是他前天掉落江水，被木岫风救上来后，出言讥讽他的哥儿。
松涧看着他，眼神冰霜如刀剜向苏哥儿，声音极轻缓，却保证对方听得到：“前天我怎么‘不小心’落水的，你比我清楚，你日后千万要小心，千万别跟着也‘不小心落水’了。”
原本木玉风第一次听了就想给他改个名字的，但自己不愿意，山涧的“涧”，是家人希望他一生像山涧那边安静、活泼健康就好。
他从不懂这些人的莫名敌意，也从不欲与对方多费口舌，但是伤害过他的人，他一定不放过！
松涧的话很轻，苏哥儿却听得极寒冰，浑身一抖，愤恨走开，到了自家菜地还跺脚嘀咕：“不同样是买来的么，装什么清高！”
话音刚落，头顶就传来自己婆婆的斥骂声：“整天不认真干活，你是来看风景的还是来干活的？看把你懒得，今晚是不想吃饭了！”
慕文娘摇摇头。
村里有些人向来嘴碎，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
即使最近经常下雨，不用挑水淋菜，可松涧依旧觉得自己的腰要累坏了，但在大嫂面前，他也不敢表现太明显。都是庄稼人，谁比谁轻松呢。
直到中午，俩人摘了两把芥菜，便回家休息了。
慕文娘看到松涧悄悄在揉着腰，轻声道：“下午要不你就别来了。还有半分地，我自己忙得过来的。”
想她怀一胎小吉的还是，丈夫才刚把这个少年带回来照顾她，说是照顾，但自己下地除草、在家家务也是经常的，不过不用挑担东西倒是真的。
如今反过来，倒要松涧帮忙，虽是一家人了，但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孕妇最忌讳干重活伤身了。
松涧也不推辞，点点头：“那辛苦大嫂了。”
说太多的谢谢，不如日后有机会多报答就是。
慕文娘笑道：“这有什么辛苦不辛苦我的，都做惯了。倒是你，才应该多注意点，以后你在家做就行，外面的农活我来吧。”
松涧轻笑点头：“嗯嗯，好。”
*
这个河水乡集市，还得从周围的七个村说起。
以高贵山与中河村为中心，四周有七个村，分别是：
西面临江的上河村，
北面临江的下河村，
东面临江的临河村，
以及云岭山脚下的云村，东南面的垌村，最南的孔村。
这七村的范围，又有一个统一的非官方大俗称，叫河水乡，虽隐隐有镇的阵容与架势，不知道为何却始终没发展成镇。
村与村十几分钟的路程，每缝二、五、八都是赶集的日子（又叫圩日），去赶集就叫做“上圩、趁圩”。
南江对面岸（北岸）在这一天也都会划船横渡南江来赶集。
非圩日时，集市也有固定开着的一家杂货店（小卖铺）和一家吃食店。
河水乡集市。
未到辰时，已开始热闹。
其实，木岫风对这里的集市摆卖规矩并不熟悉，原主也没有出来卖过。
但木小吉和娘亲一起来过这卖水果和蔬菜，对此也是十分熟悉。
在木岫风以考察名义套路她的话后，并结合自己曾经在老家的见识，迅速占了一个靠近路口人流大的摊位，并放下一个大木盆，把两个桶里的鱼都分开装。
秤、水瓢、砧板，菜刀，晒干又泡湿的稻杆、用蕉叶茎撕成的绳条（两者捆鱼的时候用），装鱼肉的蕉叶，也都一一摆好。
（有些来买鱼的村民会要求摊主帮忙切好的，然后用蕉叶、稻杆打包好，方便拎~）
来自七村过江的往来村民，农贸交易，好不热闹。
“谷雨吃鳜鱼，一年都富贵！快到谷雨咯，鳜鱼瞧一瞧看一看咯！包切包教咯！还附赠做法吃法啦！”
为了钱，木岫风也豁出去，加入吆喝大军！
木小吉也跟着吆喝。
即使这里本来靠近江边，不缺鱼类生鲜，但胜在四面八方的人太多，木岫风的鱼也肥，尤其是鳜鱼，就变得相当吸引人了。
木岫风见一穿长衫的中年人路过，赶紧说道：“桃花流水鳜鱼肥，要不要来买一条？”
一般家境不错或读书人才会穿长衫。拉客就对了。
长衫人听到诗意的一句话，停下脚步，感兴趣问道：“一个卖鱼的，你竟然还知道这首诗？”
细看之下，忽然想到什么，又道：“你就是中河村木匠家学琴的二郎？”
木岫风一囧，尴尬笑道：“哎哎，不过识得几个字，学琴闹着玩罢。倒是看到先生你气质不俗，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买条鳜鱼尝尝？”
这人没印象，估计原主也不认识，想必是南江对面岸过来赶集的。
长衫人听了也利落啰嗦，问道：“你这鱼怎么卖？”
“鳜鱼好吃，七文一斤，草鱼、鲤鱼、黑鱼都是四文一斤，或蒸或煮，或甜或酸或麻，都好吃着呢！”
长衫人皱眉：“是不是贵了？”
木岫风忙道：“怎么会，不贵不贵。这一条才两三斤重，不过一二十文，哪贵了？”空间的鱼啊，卖得太便宜了！
他都心痛死了，却不得不“入乡随价”使劲安利，“你问问别人家的也是这个价，还没有我的鱼肥呢！买条尝尝？”
“……也好罢，那就来两条，两三斤重的就行。”
“好嘞！”木岫风打称，“总共四斤七两，收你三十三文。”称完，用稻杆把鱼串起来，递给了长衫人。
长衫人数了铜板递给他，便走开，继续购物。
木小吉却看得两眼发亮，二叔好厉害！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有了第一个顾客，开了市，后面就好卖多了。
木岫风让木小吉用小绳子把五十个铜板串成一串。
绳子是昨晚向松涧要来的粗绣线。小吉会数数、记数，是大嫂教的。
鳜鱼卖得最快，木岫风掀了桶盖，伸手进桶，假装想把鱼放入大盆中，实则把空间的鳜鱼又放出来几条。
刚过巳时（即11点多），卖完最后一条草鱼，木小吉已经串好了五串，并放入小鱼篓里，加上布袋里还有将近一半零散的，估摸总共也有四五百文。
出门前只喝了一碗稀粥的叔侄俩，早已饥肠辘辘。
即使木小吉不说，木岫风都忍不住买了八个肉包，八文。
家里每人两个，他和小吉一人一个。
木小吉看着包子，很懂事笑了笑。
木岫风接着去杂货店买了一斤饴糖与蜜饯，三十一文，顺便与老板打了声招呼，便把木桶与盆暂放在店旁。拖着东西不好逛街购物的。
木岫风各拿了两颗递给木小吉，犒劳下小侄女，倒是小侄女舍不得吃。
木岫风笑道：“吃吧，他们的那份在这呢~”
接着继续来了两碗肉混沌，八文。
吃饱才有力气逛。
集市有吃的、穿的、用的、玩的，各式各样，看得木小吉眼花缭乱。
好看的花朵头饰，一文。买！“小吉来，带上。”
棉布的袜子，十文一双。买！昨晚松涧的脚太冷。
还有柠檬（益母果），剩下不多，打折两文一斤，买买买！十五斤三十文。
柠檬腌酸后的柠檬汁，呈黄色，夏天泡水喝可去疲劳。农家人喝，正好。馋哭了。
整个集市都是吃喝穿用玩的，文化类的纸墨笔琴棋书画根本没有，农家人不识字，谁会用这个？用得起的都去镇上或县里买了。
又路过郑屠夫的摊位，木岫风上前打了个招呼：“哎，郑家大哥，肉都卖完啦？”
郑家老大道：“是啊。你要的两个猪前腿和排骨，我让我儿子送你家里了。”
木岫风：“好啊，多谢啦！你这还有猪大肠吗？”
郑家老大：“有。你要？”大肠做得不好很难吃的，买的人不多。
木岫风：“嗯，是啊。”
郑家老大：“倒还有，拿去，算你十文了。”
“好嘞~”木岫风喜滋滋拿过来。
今晚原本想吃土豆黄焖鸡的，但是鸡肉难得，就吃酸菜炒大肠吧。
木小吉今天心情雀跃，回来的路上瞧见路边常见的野果山莓熟了，也不忘去摘来拿回家吃。
村里小孩都当山莓是零嘴，见了都会摘来吃，解解馋。
快到家时，路过青砖瓦房的三叔家，奶奶王氏拉起尖锐的声音：
“哟！听趁圩的人说，岫风你在圩上卖鱼呢！什么时候养的这么好的鱼，也不见先来孝敬奶奶，倒是先拿去卖了！”
木岫风：“？？？”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个奶奶，怎得和前天江边时见到她时一样，说话阴阳怪气指桑骂槐让人讨厌，为老不尊！
木岫风面带笑容，不客气回怼：“奶奶说什么呢，这不是三叔的池塘也养了不少嘛，我担心大哥的伤和药，心急如焚不就赶紧卖了换钱嘛，我这买药正不够呢，要不奶奶心疼心疼孙子，借点银子给孙子们买药呗？”
这小子竟然敢这样跟他说话？王氏气急：“你……”
木岫风有打断她：“哎呀，瞧我这记性，忘了三堂弟小华去县里读书正花钱呢，奶奶想必也借不了孙子，那孙子就先回去了。”拜拜你嘞！
木岫风拉着木小吉直接回了家。留下王氏干气郁。
“娘，爹，我回来了！”
没了糟心的人，木小吉一进家门，看到慕文娘就高喊！
木岫风放下扁担，也把东西拿出来，一一道：
“这是肉包子，每人两个，还有这些糖，尝尝~”
木小吉拿了两个肉包子，就跑去找木玉风了。
木岫风继续：“这是松涧的……嗯？他人呢？”
慕文娘道：“上午和我一起去菜地了，这会子在房里歇着呢。”
木岫风了然，继续道：“这是益母果，拿来腌酸的，保证很好吃！
“这是猪大肠，今晚我来做饭！以后的早饭也是我来吧，大嫂不用起那么早了。”木岫风隆重宣布！
他要把饮食的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拒绝贫苦人生，从“民以食为天”开始！
当慕文娘看着木岫风买回来的这一大堆“没什么用处”的东西时，不禁问道：“你今天……挣了多少钱？买这些，花了不少吧？”
“嗯。”木岫风毫无自觉笑着说：“大概有五百文吧，花了九十八文。”
慕文娘惊掉了下巴：“大概五百文？”卖鱼这么挣钱的吗？还花了五分之一的钱！“你还定了郑家的猪骨头炖汤？”
“是啊。”木岫风答得理所当然。
他在现代，无论老家还是后来的居所，都是在一个“日日都煲靓汤”的地方，他不能委屈了自己。挣钱，就有肉吃，有汤喝。
慕文娘把饴糖蜜饯吊挂在厨房屋顶垂下的绳子上，以防老鼠蚂蚁。
木岫风拿出小鱼篓中的四串递给她：“大嫂，你当家，这200文你先拿着，日常用。”
“……好。”慕文娘也不矫情，默默接过，小叔子那怕不嚷着去学琴了，还是染上了大手大脚的毛病，她得先存着。
慕文娘又拿起两个肉包子，去找木玉风。下午她就不去菜地了，陪着丈夫练走路以便康复，才是更迫切重要的事。
木岫风放好东西，就立马匆匆出门了。
穿越三天以来第一次大号，他必须去趟茅厕，就青砖瓦房后边的那个。
虽然地契是三房的，但茅厕还是共用的，粪水也是，上好的浇菜化肥啊。这个农村没人会介意。
但，茅厕还是不能忍！他想要新式冲凉房与厕所啊哭！
等他回来，恰好郑二虎从镇上回来，给了他卖山猪的钱。
木岫风拿着东西就去房里找松涧。
“松涧，这是给你的，你脚冷，平时就穿上它~”
坐在床上的松涧一愣，握着手里的袜子，脸有点热，低声说了句：“谢谢~”
夫君的贴心，让人不好意思。
木岫风又递给他一样东西：“你吃中饭了吗？我刚买的肉包子，还温着，凉了就不好吃了。”
松涧又拿着两个肉包子，鼻子突然一酸。
他好几年没有吃肉包子了。
夫君的贴心，能长久吗？
木岫风见他不动，问道：“你怎么了？”
松涧摇摇头：“没什么。”
木岫风不信地看着他。
松涧想一下，不自然说道：“我……我就是在想，夫……夫君你真好……”
“？！！”
木岫风突然被“夫君”二字雷了一把，虽然名义上他们是夫夫，但这些日子，他只把他当弟弟、当对方是被需要照顾的对象啊——关爱“老、弱、病、残、孕”，人人有责啊。
木岫风心虚地道：“啊，不……不客气，呵呵~”
松涧的“夫君”二字，倒让他想起自己的一些为人夫的责任。
木岫风有点尴尬地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清点布袋里零散的铜板。
他向来喜欢数硬币，换成铜板也一样！
松涧边吃包子，边看着他数，惊讶问道：“这都是卖鱼的钱吗？这么多？”
大嫂卖蔬菜和水果的时候，基本都是几十文的。
“嗯嗯，是的~”木岫风边数边回道：“今天趁圩的人多，好卖！”
松涧有点不相对方的话的亚子，慢吞吞吃着肉包子。
不一会儿，木岫风便清点完毕。
郑二虎的山猪卖了135文，自己留了23文分成，山猪赚了112文，再扣了猪肉的34文，剩余的78文给回木岫风；
鳜鱼七文一斤，六十一斤是427文；
草鱼、鲤鱼、黑鱼四文一斤，三十六斤是144文；
即卖鱼共赚了571文，花了98文。
全部鱼与山猪一共赚了683文（112+571），一共花了132文（34+98），总共剩余551文。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圩日第一桶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