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灵奚

3、再一次相遇

　　每次都说着这种放鸽子的话，这类没把握的事自己就不该当真的，却还是像笨蛋一样轻而易举地就上当了。

　　一点点落空的情绪让他觉得自己又被骗了，明明早知道池晓云就是那样的人，在她心里永远都是工作第一，而自己不过只是她偶尔想起来的宠物罢了。

　　见池落一直闷声不吭，池晓云柔声哄道：“我下次回来给你带礼物啊。”

　　池落终于硬邦邦地回了一句：“哦。”

　　池晓云继续说道：“好了，我要登机了，你一个人在家记得要乖乖的。”

　　抢在池晓云挂断之前，池落忍不住反问：“所以你给我打电话，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池晓云语气匆忙地回道：“我答应你，只要我有空就回来看你，下次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池落用力抓着听筒，觉得有些委屈，又觉得有些气愤：“我根本就不稀罕什么补偿！”

　　池晓云，我不要什么补偿，也不要任何礼物，我什么都不要，你知不知道你儿子昨晚被人打了，现在很需要你！

　　池晓云一愣，随后深吸了口气说：“我不是说了这次是情况特殊，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无理取闹。”

　　池落没好气地冲道：“你哪次不是说情况特殊，在你眼里永远都是工作最重要，池晓云，你觉得你像个当妈的么？”

　　槽糕！

　　一不小心还是把小情绪给爆发出来了，下一秒，他逃避似得快速掐断了电话。

　　池落愣在原地，盯着话机好一会儿后，终于烦躁地揉了一把似鸟窝般蓬乱的头发。

　　啊，冲动果然是魔鬼，结果又把一切给搞砸了。

　　一瞬间，寂寞啊空虚啊恨啊，所有的情绪全都在心里如杂草一样疯狂地滋生。

　　这时，电话铃又尖锐地响了起来。

　　“你不是说要登机了么？该吩咐的也全都吩咐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池落拿起电话，抢在对方开口前炮雨连珠地问。

　　“池落，你发什么神经呢！”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彪悍的女高音。

　　“你……”池落感觉太阳穴跳得厉害，张了张嘴就像一盘过了期的磁带，话都卡在了那儿。

　　“你什么你？是我，闫晓雅。”对方哼了一下。

　　“……”

　　“你这是什么反应啊？没死就给老娘吭一声。”闫晓雅极度不满地问。

　　“你有事？”半响过后，池落才凉凉地问了一句。

　　“没事就不能找你啊？”女生反问。

　　“你要没事，那我就挂了。”池落这会儿实在没多余的精力再来应付这位姑奶奶。

　　“你敢！”

　　“……”

　　“要死拉，我失恋了行不行，求安慰。”闫晓雅咬牙切齿地说。

　　“……”少年抽搐着嘴角，额头开始隐隐发涨。

　　“所以你要请我吃冰。”话锋转成了理所应当的要求。

　　“可是……”你失恋了，关我什么事？我自己还烦着呢。

　　“那下午三点在蓝调不见不散，就这样，拜拜。”

　　“喂，喂喂……”每次都像这样擅做主张，这分明就是在强人所难嘛。

　　——嘟嘟！

　　电话那头早已是一片忙音。

　　放下电话后，池落表情囧得不行，然后他又重新折回到房里，睡了个回笼觉。

　　等再次醒来时，外面都两点了，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进了浴室里，冲了把脸后，人才略显精神了些，不过镜子里的自己似乎最近又消瘦了不少。

　　客厅的餐桌上，摆着一碗粥和两碟小菜，还有两个水煮蛋，旁边还搁着一张放着生活费的信封。

　　他随手剥掉蛋壳，两口头吞了下去，又从冰箱里倒了一杯牛奶。

　　歌词里都是怎么唱来着的，“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反正日子就这么一直糊着过。

　　磨蹭了会儿，他才出了门，外面的温度一如既往的闷热，好似撞翻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

　　腹部还在隐隐作痛，实在不想挑这种时候出门，内心明明就抗拒得要死，可是闫晓雅就是一疯子，如果今天自己不出现在她面前，日后被她逮到了，肯定会被她千刀万剐。

　　哎，昨天的噩梦还没有结束，今天却又要继续。

　　街上偶尔走过几个打着伞的路人，其余的就是来来往往的车辆，尾气和柏油蒸发在燥热的空气中，逐渐弥漫出一股说不出来的焦味。

　　公交行了大概一刻钟就到了市中心，池落差点坐在里面就不愿下来了，站在毒辣的阳光下似乎连皮肤都能灼伤，他忙口干舌燥地走向蓝调。

　　透过宽大的玻璃门望去，乖乖，里面简直人满为患。他觉得蓝调的生意从没像现在这样好过，他甚至都有点怀疑这群人纯粹是冲着这里免费的冷气来的。

　　呼了口气，他一把拉开了门柄，铃铛一路叮叮咚咚。

　　这时，一个少年迎面走了出来，因为他走得有些仓促，撞了一下池落的肩，池落扯到了身上的伤口，当即垂头轻哼了一声。

　　少年用余光瞥了一眼池落，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抱歉。”

　　池落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身边又走过一个少年，那少年追了出去喊道：“喂，林宵你等等我，就算不喜欢也不用这样吧，我也是为了你好，小心以后你讨不到老婆。”

　　诶？这个声音，难道是——

　　“滚！”走在前面的少年语气生硬地甩了一句。

　　“喂喂喂，不是真生气了吧，那大不了下次我再帮你挑个更好的。”似乎并不担心对方的小情绪，跟在后面的少年调侃道：“包你满意。”

　　“滚蛋！”这次前面的少年又多说了一个字。

　　池落心头一惊，忙转身望去，对方的身影已经逐渐走远，他下意识地松开玻璃门疾步追了过去。

　　还没走两步就猛然被一只手给扯了回来，他表情一阵错然，扭过头，看到闫晓雅正站在自己身后，脸色微红地喘着气。

　　闫晓雅开口问：“你要去哪？”

　　池落有些心不在焉地说：“呃，我刚才看到了一个人……”

　　“谁呀？”果然又变成了一贯的好奇宝宝。

　　池落也不懂该怎么向她解释，况且他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于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没什么。”

　　闫晓雅疑惑地斜视着他，那模样就如同一只竖起了耳朵的警犬：“女的？”

　　“不是。”池落有些无语，女生大概是这世上最八卦的动物了。

　　“女朋友？”闫晓雅继续追问道。

　　“都说了不是。”池落敷衍道。

　　“是么？”闫晓雅突然把脸凑了过来，盯了他好一会儿后才问：“你在说谎吧？”

　　池落被她看得心里毛毛的，他忙条件反射地把身子朝后仰了仰问：“我哪里说谎了？”

　　闫晓雅撇撇嘴，半真半假地指着他的脸说：“你看上去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无聊。”他没理会女生，再次回头时，街上只有无数川流不息的车辆，哪里还有什么少年的影子。

　　结果又一次错过了，一开始的期待逐渐被那点小失落所覆盖。

　　“咦，这是什么？”闫晓雅突然抬起他的手臂，鬼叫了起来：“你怎么受伤了？”

　　池落凉凉地回道：“我晚上去做贼了不行啊？”

　　闫晓雅很不客气地嘲笑道：“你还做贼呢，连打架都不会的家伙，没被别人欺负就算好事了。”

　　昨天的伤口已经结痂了，这会儿变成了几道暗红色的伤疤，池落随意看了一眼手臂说：“我就是去打架了。”

　　打架不假，却是被众人欺负的对象，不过这话他没当着女生的面说出来，自己好歹也是要点面子的。

　　闫晓雅嗤之以鼻地摆摆手：“就你？还打架？切，你连我都打不过！”

　　池落都没好意思吐槽她，像你这种女汉子，估计没人能打得过。

　　同时他又暗自叹了口气，自己这种乖乖生的形象，早就在众人心里根深蒂固了，所以即使做出再出格的事，似乎也永远无法冲破那道束缚。

　　池落边走边催促道：“你还要不要进去了？”

　　闫晓雅跟在后面继续追问：“喂，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赶紧老实交代。”

　　池落拉开了蓝调的玻璃门：“我都说了，你爱信不信。”

　　家住海边啊，管这么宽。

　　池落点了一份甜品，这会儿他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一面吃着蛋糕，一面听女生大吐苦水。

　　“那家伙真是太可恶了，一点都不细心，每次看电影都是挑的打打杀杀的片子，也没有耐心，逛街没过一会儿就直接跑去游戏厅了，更别谈什么体贴不体贴了，打饭的时候总是我排在长长的队伍里……”闫晓雅喋喋不休地抱怨了一堆。

　　池落忍不住皱眉打断了她：“既然你那么讨厌他，干嘛还要和他交往？”

　　闫晓雅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怔了怔，随后白了池里一眼说：“要你管。”

　　接着她又快速吞下两勺刨冰，在嘴里嚼得沙沙作响，然后口齿不清地继续说：“我还没说完呢，有次我们一起出去……”

　　池落听得一脸头大，感觉耳朵都快生出老茧了，自己又不是口井可以随意倒苦水，就算是口井也早被那个叫闫晓雅的疯丫头给填满了，最好哪天能冒出来个道士把这丫头给收了。

　　正在他走神的时候，身边突然经过了两个女生，她们的对话依稀传到他耳中，一下子勾走了他的注意力。

　　“好啦，不要为那种人伤心了，那个林宵是尹川出了名的冷面将军，谁让你偏偏喜欢他的，摆明了就是在往枪口上撞嘛。”

　　“可是我都暗恋他这么久了，你说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类型啊，难道是尹川的那个花都莎？”女生有些垂头丧气地问。

　　“喂，你也是班花啊，哪点比那个花都莎差，有点出息好不好？”一旁的同伴安慰道：“况且尹川的帅哥多了去了，又不缺他林宵一个，就比如墨大少，墨大少的人气可比林宵高多了。”

　　女生沮丧地摇摇头说：“可我还是觉得林宵最好。”

　　“不要说你了，简直彻底没救了，下次你要在枪口上撞死了，可千万别来找我。”

　　“啊——不行啊，你一定要帮我的。”

　　“小姐，拜托你再让我多活两年吧。”

　　林宵？

　　对了，就是刚才在玻璃门前撞了自己的那个少年，既然你们是同伴，那你也一定是尹川的吧。

　　池落心头微微一动，原以为自己跟这少年不会再有交集了，那这一次的相遇，算不算是一种命中注定的缘分呢？

　　池落回头，发现那两个女生已经推门走了出去。

　　“喂？喂？”闫晓雅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半天。

　　“啊？”池落这才回过了神来。

　　闫晓雅不满地质问：“想什么呢？你神游到外太空了？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

　　池落有些茫然地问：“哦，你说什么了？”

　　闫晓雅差点没气背过去：“晕，你这是什么态度啊？我可是失恋的人！”

　　池落瞥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地说：“我看不出来你需要安慰。”

　　“你——”这家伙从小就性格沉闷，说话又丝毫不懂迂回，最可恶的是竟然迟钝到觉察不出自己在生气，闫晓雅干瞪了他半天，最后只能恶狠狠地说了一句：“算了，反正我也是在对牛弹琴，说了你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