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灵奚

12、选举班干部

　　旁晚，池落刚到家，客厅的座机就响了起来，铃声回荡在这片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刺耳。

　　一般不会有人给他打电话，除了池晓云和闫晓雅。

　　池落慢吞吞地跑去接电话，电话那头确实是池晓云，只是池晓云打电话来不是关心自己的，而是来兴师问罪的。

　　池晓云略带怒气地质问：“你知不知道我往家里打了几通电话？你人去哪儿？为什么一直都联系不上？”

　　池落被池晓云训得一头雾水，他纳闷地问：“怎么了？我才刚回来。”

　　池晓云反问：“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的么？”

　　池晓云的口气很严肃，池落心头一惊，顿时就有股不好的预感。

　　池晓云责问道：“你为什么突然转校了？”

　　果然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池晓云这么快就知道这事了，池落估计肯定是原来的班主任打电话告诉她的。其实池落也不是故意要瞒着她的，他也正要打算跟池晓云坦白，结果却被池晓云先发制人了。

　　池落解释道：“我只是想换个环境，尹川不好么？”

　　其实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尹川同样是本市的名门高校，对于他来说，在哪里念书不是一样？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池晓云又问：“转校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事先跟我商量一下？”

　　池落嘀咕道：“你不是一直都在忙着工作么？”

　　池晓云生气地问：“所以呢？你就可以一个人擅做主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没有一句问候，也没有任何关心，而是一上来就指责自己，池落心头隐隐燃起了一簇火苗。

　　虽然这件事自己当初确实是冲动了些，也不该不跟她商量，可是池晓云连句最起码的“我不在家，你有没有好好吃饭，按时睡觉”，这样的关心都没有。

　　池落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池晓云亲生的，不然天底下有这种当妈的么？

　　池落一脸抵触地问：“你就是为了这点小事？”后半句“才打电话的”，他并没有直接说出口，他并不想把自己不满的情绪表现得那么明显。

　　这句话似乎不小心引爆了池晓云的情绪，电话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小事？”池晓云并没有觉察到池落的逆反情绪，她一头火大地问：“你觉得这只是小事？”

　　池落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是因为他觉得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再怎么解释都改变不了对方生气的事实，于是他也不想再为自己辩解什么了。

　　池晓云以为池落不说话是因为心虚了，她斥责道：“如果我不打电话问你，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

　　“说话啊，这时候怎么哑巴了？”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有些事我可以自己做主，从小到大，我哪一次是给你丢脸的！”池落觉得自己已经忍到极限了，一直在努力压制那种烦躁的情绪，可是心里就像是住进了一头小怪兽，在肆无忌惮地煽动着他。

　　池晓云愠怒地问：“所以你现在翅膀长硬了，可以为所欲为了，也学会跟我顶嘴了？”

　　不是，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池落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又变成这样了？

　　本来只要自己好好地解释，池晓云耐心地听完，也许他们就不会吵起来了吧。

　　池晓云见池落又不说话了，更加火大地说：“要不是你们班主任打电话给我，我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呢！”

　　“你不是忙么？你每天都在忙，忙到甚至一直都不在我身边，忙到我根本就找不到你。从你出差到现在你有联系过我么？你要我怎么跟你商量？”心头堆积起来的负面情绪，就像气球一样，越来越膨胀，终于一发不可收地炸开了：“池晓云，你到底有没有为我考虑过？”

　　“你觉得我没有在为你考虑？那我这么拼命工作是为了谁？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何必把自己搞得这么辛苦？”

　　“……”

　　“我问你，从小到大，你吃的穿的哪一样比别人差？我给你上最好的学校，帮你未来做最好的打算，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谁？”

　　“可是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这些是不是我想要的，我已经长大了，有很多事我也有自己的想法。”

　　“是，你长大了，还涨脾气了，你有能耐了，你现在是不是都不需要我养了？”

　　明明就不想吵架的，结果到最后又变成了这种糟糕的局面。

　　池落垂着头，用力握住手里的话筒，池晓云的话让他喉咙阵阵发堵，他有些难过地问：“池晓云，其实我对你来说一直都是个负担吧？”

　　这次换成池晓云沉默了，这种沉默让池落很揪心，到底是因为自己说的话让她伤心了，还是在她心里自己就真的只是一个负担呢？

　　池落不敢往深处细想。

　　许久之后，池晓云才回了一句：“你照顾好自己，我还有工作要忙，先挂了。”

　　池落听着那头的忙音，池晓云已经挂断电话了。

　　这算什么？搞得好像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在无理取闹一样。

　　池落倒进了沙发里，身体空空的，脑袋也空空的。

　　已经大半个月没联系了，池晓云好不容易打了通电话回来，却又因为这样的事闹得不欢而散了。

　　为什么池晓云一点都不能理解自己呢？

　　周围很安静，那一刻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他慢慢地蜷缩成一团，那种孤独感简直都令人发狂。

　　随着夜幕的降临，整个房间都变得晦暗模糊起来。他没有去开灯，人也不想动，一直蜷缩在沙发上。

　　许久之后，他才动了动发麻的四肢，慢慢爬了起来。他从冰箱里拿出速冻食物，在微波炉里热了一下，将就着填饱肚子，就去了自己房里。

　　池落这一夜睡得不是很好，和池晓云吵架后有些微微的失眠。

　　第二天上学时，他以为许婉悦会来找自己，毕竟衬衫的事还没解决好。可是这都一连几天过去了，对方却丝毫没动静，时间一久他也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

　　然而一个礼拜后，发生了一件让他很难受的事，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生活变得跟小说似得，一天一个精彩。

　　那是周二的早上，班主任把晨读改成了班干部选举会。说是选举会，其实越往上的班干就越不民主，因为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老师手上。

　　本来班主任想要让高子修当学习委员的，但是高子修不想管事，而且还要以身作则什么的，感觉很麻烦，于是他果断选了一个最清闲的职位，体育委员。班主任没办法，只好让花都莎当了学习委员。

　　选举到了尾声，班主任似机关枪一般地扫过整个教室，然后相当独/裁地总结道：“这学期其余的班干就这么定了，至于班长和副班长，稍微有些调整，班长改成池落。”

　　池落当时都懵了，半天没反应过来，这事来得太过突然，完全就超出了他的预料。

　　晕啊，这叫什么选举会？还不如直接说人员早已内定得了。

　　这时，窗口吹来一阵风，吹得课本“哗哗”作响，夹杂着周围一些微妙的骚动，令他整个后背一阵发凉，就像被千万只眼睛在窥视着，十分难受。

　　“喂喂喂，你们听说了么，那家伙是从东帝转来的。”

　　“难怪哦，开学第一天就被安排在中间那排。”

　　“优等生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啊，现在更是连蹦十级升为班长了。”

　　“奇怪，他为什么要从东帝转到尹川？那可是东帝啊，本市第一高校，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么？”

　　池落顿时心下一沉，知道自己是从东帝来的，除了高子修，也就只有许悦婉了。

　　他用余光快速瞥了一眼边上的女生，对方跟个碉堡似得直挺挺地坐在那儿，不慌不忙地迎上池落的视线，傲慢得如同一只孔雀。

　　许悦婉毫不避讳地摆出了一副，“是我说的又怎么样”的表情。

　　确实，就算知道是她说的，池落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面对众人指手画脚的议论，池落感觉自己就像是坠入了谷底，心情真是糟得一塌糊涂。

　　晨读结束后，班主任前脚刚走，周围的议论声更为明显，如同聒噪的苍蝇般，一直“嗡嗡嗡”地在他耳边响个不停。

　　随着时间的蔓延，心里的情绪越发膨胀，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下意识地跑了过去。

　　走廊里的班主任还没走多远，他追了上去喊道：“王老师，请您等一下。”

　　班主任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池落问：“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我想知道……”池落犹豫地问：“您为什么要选我当班长？”

　　“有什么不对么？”班主任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她说：“我觉得你可以胜任班长。”

　　“可是我毕竟刚转来，对班里的情况也不熟悉，而且……”

　　“哦，我看过你的学生/资料了，你以前在东帝不一直都是班长么？”反问的语气却更像是在陈述。

　　班主任的话让池落无法反驳，从小自己就习惯了当优等生，一直被任命为班长，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可是优等生却并没有让他觉得有多骄傲，这一切不过是父母和老师所希望的那样罢了。

　　“如果你是担心这个，你放心，班里的其他班干都会配合你的，或者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也可以直接来找我。你是尖子生可以带动整个班级的学习气氛，何况你又有经验，当班长再合适不过。”

　　池落脱口而出地说：“不是这个问题。”

　　班主任问：“那是什么问题？”

　　池落知道如果自己直接拒绝，那老师肯定会追问原因，说是受同学关系的影响，那在老师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问题。

　　因为在老师看来，他们最主要的职责就是把一个文盲变成高材生，而不是教你如何去学会人际关系，所以从小到大我们接触的第一个词永远都是智商而非情商。

　　总之到最后还是躲不掉这个头衔，因为在老师的主观意识里，这些都是属于小孩子之间鸡毛蒜皮的烦恼。

　　想到这里，他只能又沮丧地摇了摇头。

　　班主任满意地笑了笑，然后语重心长地说：“我相信你是不会让老师失望的。”

　　面对班主任那双充满期望的眼神，池落挣扎了两下，最后还是妥协了：“……恩。”

　　——我相信你是不会让老师失望的。

　　这句话永远都是老师一贯的杀手锏！

　　一直以来，自己都是老师眼中那种备受期望的乖乖生，所以不管做什么，都要随着众人所希望的那样去发展。

　　因为是乖乖生，所以应该这样这样，所以不能那样那样，结果被束缚久了，就连想反抗一次的勇气都没有了，果然一下子又被打回了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