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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抢亲”风波(一) ...

  •   订婚从最初的日期抉择到宾客的位置安排,是甄逸一手操办的。
      甄逸在这一点上很像她那个女强人妈妈,甄美乔。
      事关自己的人生大事,所有细节都不容错过,最好做到心中有数。
      许慎这个软饭吃得,不要太爽。
      订婚地点选在江边一处庄园里,这是甄逸名下的房产之一。
      这里风光迤逦,空气清新彷佛能吹掉刚才从丰水台巷招来的晦气。
      许慎他们一下车就接受到女方家亲戚的热情接待。
      无他,只因为甄家独生女太喜欢这个青年了。
      甄美乔忙着招呼客人,腾不出时间和这位即将成为她家的乘龙快婿寒暄,于是打发自己的丈夫来接待他。
      甄美乔的丈夫,甄逸的父亲,名叫易成才,本人性格和他名字一样不出彩,外人看来他就是经历过豪门揉搓教育后的成功“范本”,为人木讷老实,被自己的妻子指挥得团团转也不吭声,很有旧时代上门女婿的特色。
      甄家男性,彷佛吃软饭吃出了继承风格来。
      甄逸爷爷,也是上门女婿。
      易成才话不多,不是一个很能聊的长辈,翻来覆去问出的话,不是问许慎今天早上吃了什么,坐什么车来的,走的是哪一条路线,简直不给他人留下更多发挥的空间。这些话题,对于这样一个不善言辞的中老年人来说,他对许慎,是真的说得上热情和亲切。
      杨挺在屋内扫视一圈,发现甄逸不在场,便问易成才:“易叔,我未来的嫂嫂呢?怎么没有看到她在这附近?”
      易成才回答:“小逸在梳妆室里试裙子,说今天是她最重要的一天,要打扮得美美的见自己心爱的人,不可以出一丝差错。”
      “啊?那我们进去和她打声招呼。”
      易成才赶紧拦住他们:“不行,你们不能进去。小逸说了要给许慎一个大大的惊喜,如果提前得知那就没有意义了,更何况,你们车一停到外面,她就知道你们到了。”
      话外之音就是,可以免去这些不必要得客套。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甄家女性掌控欲很强,不是那么好惹。杨挺有点担心自己表哥的婚后日常。
      通常女人口中的惊喜很容易推算得知:无非是她在一些细微的地方做了改变,这个改变她觉得能给对方带来更多的益处。或者是,通常可以带给男人大惊吓的惊喜:她怀孕了。
      但许慎不是重欲之人,而且他对这个未婚妻一直以来都是可有可无的态度,这要搞出人命的事,杨挺觉得不像是他的作风。
      他一直觉得他这个表哥很奇怪,对任何事都是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好像在这世上,就没有一件事能够引起他的注意力一样。
      易成才拉着他俩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三个人的餐桌瞬间变成许慎的独角戏舞台。
      经过甄美乔女士一一亲切问候的宾客们纷纷来到他们就坐的位置,向许慎带上他们真挚的问候。在那些话语中,许慎听得出来,里面满是各种酸和嫉妒,以及不屑。
      可谁让他是今天的男主角呢?
      许慎背地里被人不齿,有很多人暗地里嘲笑他是“清河市软饭王”。但甄家门第摆在那,看菜下饭,很多人看在甄美乔的面子上,怎么也得收起自己那套奇怪的审视眼光,不得不给甄家未来姑爷一个好脸色。
      清河市虽然GDP不咋地,城市严重被当地环境拖后腿,但它可以在另一方面为自己找出存在感来。
      这就是所谓的平衡感。
      清河市就是这样一个典型:它把古老的门阀划分完整地保留继承下来。
      暴发户年年都有,但能把暴发户身份成功地转化为贵族身份并沿袭下来的,寥寥无几。
      在清河市,真正能够称得上是“贵族”的,只有那么三家。清河市人习惯用一句话来总结:双真独美。
      “一真”指的是甄美乔祖上的“甄”。
      “一真”指的是清河市市长曾阳祖上的“曾”。
      “独美”指的是在清河市低调的不像话的大家族,梅家。
      在这可供暴发户入围的场合,怎么少得了人套近乎呢?
      杨挺仅仅坐在许慎身边听了那么一小会,就记住好几个人上来攀谈,自我介绍是甄女士叔叔的姐夫的干儿子的朋友,生硬拉近关系。
      不过许慎性子冷是冷,别人口中“吃软饭”的他,还是耐着性子一一回答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杨挺他姑不知道从那个角落跳了出来,眼皮上下合的飞快,意思很容易懂:宴会即将开始,你一定要看好许慎,别让他溜了。
      前半生彪悍惯了的杨守娟,也没有料到自己日后某一天会和自己儿子形成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僵局,明明是血缘至亲,却连当面开口交谈的勇气都没有。
      母子两人至今势同水火,偶然对视都会把实现挪开,假装自己没有看见。
      和甄逸的这场亲事,杨守娟暗中不知道使了多少劲。
      “喂喂。”笑得跟朵花似的司仪确认话筒完好后,开始自己的日常工作,“各位尊敬的来宾您们好!作为幸运的观客,我们接下来将进入甄逸女士和许慎先生的订婚环节。不久的将来,我们也能见证如此天造地设的一对步入神圣的婚姻殿堂。吉时即将当来,请诸位选好自己的心仪位置,跟着我一起喊出倒计时!”
      司仪口中的吉时是上午十点五十分,这个时间点是清河市某个相当出名的大师掐算出来的,据说在这个时间带你订婚的人,日后婚姻定会美满幸福,新人也会白头到老,真正成为一双恩爱的老人。
      将负责接待客人的活留给甄逸的一位表哥,甄美乔钻进屋子去看自己的女儿。
      “请大家跟我一起喊出倒计时!”
      然而在座的人年纪大了,自诩自己好歹也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会随便听一个小司仪的话,场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开口搭理他。
      司仪应付这样的场合大概许多,自身已经习惯,于是自顾自卖力地叫喊:
      “十!”
      “九!”
      ……
      “二。”
      “一!!时间到!现在有请许慎先生上场。”
      闪亮刺眼的镁光灯搭载许慎身上,强烈的让人受不了。
      许慎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动手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西服,起身走向舞台,没有一丝即将成为主角的欣喜和紧张。
      司仪托着话筒,笑着问许慎:“请问许慎先生,您对今天的订婚仪式有什么看法?”
      “好。”
      司仪努力想要破解现场冰冻的气氛,绞尽脑汁想要许慎多说几句话:“瞧,许先生激动地语无伦次,不要着急,您可以慢慢说。许慎先生,请问您口中的好,是个什么好法?”
      “我的意思是,我的未婚妻高兴我就高兴,杨守娟女士快乐我就快乐。”
      杨守娟坐在最前面,听他说了这番话后神色凝重,嘴角耷拉向下,把两条法令纹挤得更深,这样的好日子,她如果站起来和许慎斗嘴,会让整个清江市的人看他们家的笑话。
      许家的笑话,清江市中上层的人这些年总看不够。
      好歹她亲家不在现场,不然她们脸上都不好看。
      但凡有点脑子的成年人,在事关自己人生大事的场合,心中再难受,也会打起精神,强颜欢笑。
      除非他脑子坏了。
      许慎觉得不能把自己贬得那么低,他脑子没坏,好用得很,溜溜转。
      他说的是实话,这段婚姻,他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如果真的要他说出什么有意义的话来,那就这样吧。
      “哈哈,许慎先生为了活跃气氛很是努力呢,真幽默!”
      这位在清江市吃软饭吃得名号如雷贯耳的人,司仪说不知道是不可能的,而他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吃软饭吃得向他那样理直气壮。
      但这大概是世上所有没骨气的男人想站着吃软饭的终极目标了吧。
      许慎立刻反驳道:“我没开玩笑。”
      有人在底下笑出声。
      司仪反应很快:“为了活跃现场效果,真是辛苦许慎先生了。”他知道再让许慎说下去,凭甄家的势力,他要是还搞砸,就甭想在清江市混下去,哪怕是在街上讨饭,也不会有他的一席之地,“我知道许慎先生现在相当期待甄逸女士出现,所以才会迫不及待活泛气氛。好,现在,请用热烈的掌声欢迎甄逸女士出场!”
      许慎嘴角动了动,终究没有再出声没有捣乱。
      在许慎上场时一个个板着脸的宾客,现在他们的面孔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每个人脸上的皱纹挤满了喜意,双手也像是从禁锢中得到了解放,热烈的掌声将会场天花板震出一丝细小缝隙。
      前后待遇,天差地别,生动展示了宾客的内心想法:许慎,即将成为下一个易成才。
      司仪话音一落,右手边大门大开,柔和的镁光灯打在来人身上,飘逸的气体飞升,在这个小小房间构造了一处人间仙境。
      甄逸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踩着音乐节拍,迎着全场宾客眼光,一步步走向舞台,像是想通过红毯,真正走进她这位未婚夫的心上。
      她今天身穿一条深海蓝抹胸曳地裙,整体造型貌似参考了睡美人的造型,艳丽风格里掺入几丝甜美风,黑色蓬松的大波浪随着主人的动作晃动。
      光是从长相上看,她和许慎般配极了。
      当他们并肩站在一起时,坐在下面的宾客哪怕无比挑剔,此刻内心也会感叹:天生尤物、赏心悦目。
      惊叹许慎和甄逸在外貌上的相配。
      外貌这样出色的两人,一起生下的孩子长相怕是要上天。
      杨守娟觉得她找回了面子,腰杆挺得直直的,周身写着我儿是我骄傲,高傲如同一只鹅。
      “现在,让我们问问两位即将进入婚姻殿堂准新郎和准新娘对彼此的看法。”为了不给许慎乱说话的机会,他特意问出答案只能是标准答案的问题,“请问许慎先生,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
      没想到即使这样询问,许慎还有发挥的余地:“你,还有甄逸。”他靠近话筒,补充一句,“不知道你的姓名,抱歉了!”
      这个抱歉要是有用就完了!
      司仪赶紧救场:“许先生一直都这么幽默的吗?”他问的是甄逸。
      甄逸转头羞答答地看了许慎一眼,低着头小声地说:“是。”
      “幽默的男人,能让生活更有趣!”
      司仪清楚听到许慎哼了一声。
      ……
      “那你亲爱的未婚妻今天漂亮吗?”
      这应该是个毫不犹豫回答的问题。
      谁知许慎认认真真上下打量了甄逸,半分钟如同半个世纪那样漫长,“还可以,挺不错的。就是我觉深蓝色这样深邃的颜色不适合她,她更适合明艳的色彩。”
      他的回答严格说起来是不过关的,哪知甄逸居然害羞得笑了。
      甄美乔眉头一皱,转念一想,只要甄逸喜欢,只要他没犯大错,小的错误放放水就让他过去得了。
      “那许慎先生有什么想要对甄逸女士说的吗?”
      “我还是那句话,她高兴我就高兴,她想说的,也就是我想说的。”反复强调这句话,许慎隐隐有了不耐烦的感觉,他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一只手插进西装裤内。
      看吧,人家软饭吃得多有骨气!
      韩遥和白凝京咬耳朵:“想不到这么多年没见,许慎居然变成这个样子,冷幽默爆棚,更像个男人了。”
      “不会说话就闭嘴,世上没有你这张嘴,更美好。”
      白凝京在许慎上台前表情就有些复杂,明明身体已经激动的微微发颤,后背仍然死死抵在椅子上。
      韩遥看了看坐在他们身后戴墨镜的五个保镖,有些迟疑开口:“真不是来抢人的?”
      “想看就闭嘴,不看就滚。”白凝京今天的脾气一点就炸,尤其对这哥不看场面乱说话更反感。
      韩遥头扭向一边,很是嫌弃白凝京:这该死的狗屁总裁脾气!
      司仪将话筒交给甄逸,问她同样的问题。
      甄逸就比许慎感性得多,红着眼哽咽着点了一大堆感谢的名字,说着她和许慎相遇以及相处的一点一滴,更把许慎夸成一个史上罕见的完美伴侣。
      一看就是一个很用心准备的对手。
      可惜唱的是出独角戏,对方并不在线。
      许慎不是抠手指头,就是抬头望天花板,硬是把自己变成背景板的存在。
      这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话语末了,甄逸居然动情地哭了。
      许慎还是那副欠扁的样子,好在尚存一丝自知之明,他接过伴娘手中的丝帕,给甄逸擦眼泪。
      他是真的在用生命擦!甄逸用的防水睫毛膏眼线笔,那质量是杠杠的,在她哭的时候都没脱妆,被许慎这么一擦,眼角居然留下一小片淡淡的青影。
      吓得刚才递手帕给许慎的伴娘立马从他手中抽掉手帕。
      这个小插曲没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大概他们都被甄逸口中的爱情故事感动到了吧。
      一个富家女,能够抛弃一切,放下自己的身段来照顾另一方,换作是一个正常人都应该感动。
      “接下来就是最紧张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双方交换订婚戒指!我要用这小小的一环,套紧你大大的心。不管怎样,从今以后,许慎就是甄逸的人!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司仪重重地强调了最后那句话,仿佛自己就订婚开始所受的恶气都在最后的那句“许慎是甄逸的人”的话里得到了释放。
      有人在下面吼了一句“在一起!在一起!”倒是把之前冷清的气氛给冲没了,好事的人跟着起哄。
      看戏嘛,热闹越大越好。
      其实他们关心的是,会不会有人从中捣乱。
      韩遥跟着起哄,余光瞟向白凝京,“哎呀交换戒指之后,他们可就成了名义上的未婚夫妻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冲甄逸的想法,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结婚,然后生孩子,有的人再不出手,机会就没喽。”
      反正现在结个婚,没有抢亲的场面对不起他这个吃瓜群众。
      果然白总裁坐不住了,他大腿动了,动了!
      没想到白凝京只是换一条腿跷二郎腿,脸上没有焦急的神色,不像是受到刺激要出手的那个人。
      韩遥:难道我对战局预料有错?可是白总裁看起来分明就是情根深种,余情未了啊。
      白凝京读懂了他的想法,头轻轻往后一扬:“急什么,有的是比我还心急的人,且冷静下来慢慢看戏吧。”
      “欸?”韩遥转身往后看,没看出什么子丑寅卯来。
      许慎牵线木偶一样从司仪手中接过戒指,拉起甄逸的手就要往上面套。
      韩遥:看来还是不行啊,我们白总这辈子没指望了,到手的媳妇自己要去做别人的男人了。
      甄逸感动得热泪盈眶,另一只手捂住嘴,几度哽咽说不出话来。
      她终于有机会嫁给眼前这个想了十几年的男人了。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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