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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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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5月的尾声,初夏的空气略微潮湿。昴流这天一早就去了宠物店,平时没有其他委托的时候他一般会准点去宠物店上班。
“老板,早上好!”
“早上好。”
和店员一起做卫生,给店里的宠物喂食。在休憩的时候,宠物店引来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好久不见。”
来人穿着休闲外套,浅色牛仔裤,休闲运动鞋。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大学生,他笑眯眯地跟昴流打了声招呼。
“好久不见。”
昴流把他带到招待区,店员帮他们煮了两杯新鲜咖啡,放在桌上。
这个男人高大英俊,虽然才刚刚成年,但举手投足都显得十足的稳重,眉眼间却也带着点少年的稚气。曾经因为他【地龙神威】的能力,昴流曾将他错认成星史郎,但是现在不会了。
那人抱起一只在自己脚上滚来滚去的猫,揉了揉它蓬松的毛发,亲昵的碰了碰猫的鼻尖。
“真没想到啊。不过说起来,先代樱塚护好像是名兽医。”那人抚摸着的猫在他怀里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我比较喜欢动物。”
“……你们两真挺配。”那人笑起来。
“……神威,还好吗。”
“还在睡着,不知什么时候能醒。”
一阵微风吹过门口挂着的风铃,轻轻发出清脆的响声。
经过那场战斗,神威就陷入了沉睡,类似于现在医学上的植物人。昴流想起那个漂亮的少年,有些难过。
“需要我去帮忙吗。”
“你不是试过了么。”他摇摇头。“这次和他本人的意识无关。”
猫在他怀里动了一会儿,似乎是从小憩中醒来,从他怀里跳出去了。
“说起来,内阁府的‘梦见’也换人了吧?你见过吗?”
昴流摇摇头。
“牙晓也走了。和丁一样,那是他们的心愿。”
3年前一直被关在国会地下的丁姬也离去,和其他‘天龙’‘地龙’,以及被迫卷入战争和灾难的普通人一样,有些人在战争中离去,有些人幸存下来。
“其实,这样的结局,我也未曾意料到。但是……”封真直直地看着昴流,脸上出现曾属于地龙神威的表情,“既然我们都仍存活着,那么一定有它的意义。”
他又扭头看了看窗外,清新的初夏的城市,街上行人交错而过,每个人都在前往他的目的地。
“我们一定有活着的理由,所以我会等……啊,说起来,我也很辛苦啊,到处打工来着。”封真抬头伸伸懒腰,然后双手交叉,将脑袋枕上去。
“可是,每当很辛苦的时候,回来能看到神威的睡颜,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又露出普通大学生的阳光笑脸,伸手指了指昴流的右眼。
“他还好吗?”
昴流闻言抬手轻轻抚上右眼。
突然想起3年前,在自己刚刚继承星史郎的眼睛,成为樱塚护和【地龙】之后。
“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任何地方都……”
“他不是在吗?”封真指着昴流的右眼。“在这里”
“……我想做的事情……已经没有了。”
“那么你想死吗?”
“……”
“如你死掉的话,那只右眼也会死掉。所以你就必须活下去了……真是任性得不得了呢!那个男人……樱冢星史郎。”
“真是任性得不得了呢,那个男人……樱冢星史郎。”回想被这句话打断,封真看着昴流,笑着说道。
昴流愣了一下。
“那个人的愿望,应该实现了吧。”
“因为你现在不也好好的吗,先代樱塚护,想要一个健康的你完整地好好活在这世上。”
封真又指了指昴流的右眼。
“话说,他没出现吗?”
“?”
“算了,看到你和他还不错,我就放心了。”封真站起身,准备告辞。
“啊,请稍微等一下。”昴流转身,从后厅内一株植物上取下一小截枝干,闭眼灌注灵力后,交给封真。
“请把这个放在神威身边。它能净化人身边的‘气’和‘杂念’,有护身的功效。”
“真是感谢……神威偶尔似乎是会做噩梦呢。”封真低头看着这截短短的木枝,脑海里浮现出神威深锁眉头的画面。
“说起来,神威之前一直很挂念你呢。”封真笑了笑。“那么,今日就此别过,有缘再会。”
昴流点点头,“替我向神威问好。”
下午诚一郎打来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吃饭,说有些事情想请教他,昴流答应了。和上次一样,诚一郎还是来接他了,这次他女朋友也在一起,坐在副驾驶座。昴流犹豫了一下,还是上车了。
这次是一家在六本木的意大利餐厅。店里并没有满席,所以三人很顺利的入座。
“抱歉,自顾自地带你来了,这是诗织推荐的店,应该会很好吃哦。”
“啊,诚一郎真是的,怎么不先帮我介绍一下啦。”诗织跟自己男友抱怨了一下,水汪汪的眼睛有些害羞了看了看昴流。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奈崎诗织。”
”你好,我是皇昴流。”
“诚一郎承蒙您关照了。听说阁下是日本顶尖的阴阳师,我真的觉得好厉害,诚一郎能交到这么厉害的朋友,我也觉得太好了。”奈崎诗织今天也化了淡妆,及肩的长发随意披散着,穿着米色长款连衣裙,因为夜晚有些凉,所以披了一个小披肩。
“哪里,客气了。”昴流淡淡地说。
唔……诚一郎有些不安地在奈崎诗织和昴流之间来回观望,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昴流本身就寡言少语,这么看来,也十分不擅长应对女孩子。
因为诗织之前跟他说过,自己有家人会一些灵力,所以想问问这方面的问题,就帮她约昴流出来了。
“啊,也不知道这家店会不会符合您的口味,就擅自决定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的。”昴流拿起水杯和了口水。
……
诚一郎默默在心里扶了扶额头。
“对了,昴流,你看街对面。”
昴流看过去,以前不是没有来过六本木,但现在才注意到这里变了样子。
“这是新修建的六本木新城哦,你看到的最高的那栋大厦叫森大厦,这里除了办公楼,还有购物广场,商业街,还有住宅区,是综合型商业区。预计明年正式开业。当初这个项目很多人不看好,但我觉得以后这里会成为新一代地标性流行文化区域,会变得十分繁华吧,虽然我们家族不涉及城市规划和建筑业,但真的觉得这些领域的决策者相当厉害呢,也是为日本的经济做了巨大贡献啊。”
“诚一郎还是老样子呢,一说起这些就滔滔不绝,不愧是大财团家的后代。”
“说起来,在某个领域做到极致,对男人来说是种浪漫啊。比如,昴流是顶尖阴阳师,这样不是很厉害吗?人生就该这样啊,诗织你不懂啦。”
奈崎诗织撅起嘴。
“真是对不起,昴流先生,让你来听他讲废话。”
“没有的事,也是在吸收新信息了。”昴流谦和地笑起来。
“……之前我就觉得了,昴流先生真的长得很美型呢。”
“……奈崎小姐才是,非常……漂亮。”昴流不擅长被人夸,也不擅长夸别人。坐在对面的诚一郎发现昴流的耳尖变红了,他嘴角忍不住翘起来,连忙用手遮住了笑意
“啊,不好意思,昴流先生,一时没忍住,就这么脱口而出了。您很可爱呢。”奈崎诗织看到昴流有些腼腆,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
“诗织,对初次见面的年上哥哥可不能没有礼貌哦。”诚一郎表面一本正经,内心却笑开了花。
“什么昴流先生,您……?”
“28岁。”
“哎呀!真是失礼了。”奈崎诗织抱歉地低了低头,又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就像某种无辜的犬类,可爱极了。
“没事的,不必介意。”昴流对她和诚一郎笑了笑。
“真的完全看不出来,我还以为是大学生呢……”诗织捂嘴嘟囔着,突然间又看了看昴流的脸,像发现了什么似的。
“我才发现,昴流先生的眼睛……真美啊,好像波斯猫的眼睛呢……”
诚一郎听到诗织这么说,也转过视线瞟了眼昴流,昴流已经腼腆地垂下眼,但在餐厅的灯光和桌面餐具的漫反射下,确实隐隐闪着金色。一时间没人说话,昴流抬起眼,正好对上了诚一郎的视线,这让他发现昴流的瞳孔旁边还带着点绿。
“啊,对了诗织,你不是有问题要问昴流吗?”诚一郎像刚想起来似的,赶紧提醒诗织。
“啊,是的……是这样的,我的家人……我的母亲,在我的记忆里,她似乎是有点灵力的人,当然,没有昴流先生这么厉害。她在十年前去世了……”说道这里,刚才神采奕奕的女孩低下头,刘海遮住眼睛,诚一郎轻轻揽住她。
“……她是被杀死的,被一个叫做‘樱塚护’的杀手,或者是‘杀手集团’?”诗织重新抬起头,眼神有些凌厉。
“!”昴流无声又震惊地望着诗织。除了政府少数特殊的官员和同行业领域的人,知道这个称呼的人应该是少之又少的。
“奈崎小姐…是如何知道是樱塚护所为的呢?”
“母亲过去有一些和她一样有灵力的朋友,在她去世后,那个朋友调查后告诉我了。据说也是熟知阴阳术领域的暗杀集团,所以想问问昴流先生是否也知晓。” 诗织显得有些精神恹恹,没有刚才那么有活力。
“……樱塚护,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昴流垂眼,双手平放在腿上。
“……”诗织欲言又止地望着昴流,身旁的诚一郎发现她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于是把手覆盖上去,无声地安慰她。
“是吗……昴流先生果然是知道什么吗……我想问问,他是怎么死的呢……”诗织慢慢低下头,望着杯中的水,杯子明明安稳地放在桌上,却泛起些微涟漪。
“三年前,死于灾难中。”昴流放在双腿上的手也紧紧握起,隐藏在餐桌的高级桌布下。
诚一郎想起三年前,日本的确是到处地震,且各地也多发其他的事故,自然灾害加上社会事件,那个时候仿佛像世界末日一般。
两人都沉默了,仿佛各自回忆起自己的世界。诚一郎刚准备转移点话题调节气氛,诗织就抬起头,说“啊,对不起,提起了不太好的回忆,我去一下洗手间。”她笑了笑,表情已没有刚才沉重,另一只手回握了一下诚一郎的手,也朝诚一郎笑了笑,就起身离席了。
“真是抱歉,没想到气氛会变成这样。”诚一郎冲昴流歪歪头,眉眼略微弯起。
“没事。”昴流摇摇头。
“诗织她,是孤儿,据说父亲很早就消失了,她母亲……我也是头一次听她说起她母亲去世的原因,听说她一直是接受社会福利机构的捐助,直到大学毕业。” 此时料理已被陆续摆上来,诚一郎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去年在涩谷她把我的钱包撞掉了,没想到后来我们又在同一家餐厅遇到,当晚她就跟我表白了,刚好当时在上一段感情里纠结不清,在分手的边缘呢,我也觉得挺有缘的,就答应她了。后来她总是很自满地说,多亏她,才把我从泥沼里解救出来呢。”诚一郎左手掌支撑着左脸,脸上笑容洋溢起来。昴流看着他的笑容,也情不自禁笑起来了。
“啊呀,终于笑了。”诚一郎看起来似乎有点开心,正准备开口再说什么,原本平静的餐厅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昴流诚一郎回头去看,发现是一个人把餐桌椅都推到了,嘴角留着口水,有些神志不清地拿着餐刀在向空气中乱挥舞。尖叫声此起彼伏,旁边的其他客人连忙四散,拿着刀的人似乎不知道为何旁人躲着他,追着其中一个女性顾客跑去。
“这里交给我,你快去看看诗织!”
诚一郎点点头,“注意安全!”说完连忙往洗手间的方向奔去。
昴流几步就到行凶的人面前,在准备抬手往他额前探去的时候,本来灯火通明的餐厅忽然一片黑暗,几秒钟后,前方突然窜出约4米的火舌,向昴流袭来。火舌的速度迅猛疾驰,在快袭击到昴流面门时,忽然几株粗壮巨大的树木挡在昴流身前,阻挡住火舌的攻击,昴流连忙向旁边跑开,手里出现三张符印。“宿,阳,动,飞空。”念咒后符印飞到追赶过来的火舌身边,化成一条体型巨大的冰凌飞鸟,轻而易举的卷起火舌,“啪”地一声,消失了。昴流没有放松警惕,在分不清方向的黑暗中,突然四面突然传出一些奇怪的“噶擦噶擦”声以及低沉的呻吟,渐渐,那些“非人”现身了,有些看起来是腐烂已久的尸体,有些全身似乎由小怪物拼成,只有轮廓是人形。它们龇牙咧嘴地发出奇怪的声响,有的向昴流走过来,有的爬行而来,边移动,身上边掉落着不知是碎肉还是腐烂组织的渣滓。怪物们把昴流团团围住,昴流站在中间冷静的思考,看刚才的火舌他就知道了,虽然非常真实也有快被灼伤的热痛感,但现实中的火势不可能速度那么迅疾,是人为操纵的……是幻术。昴流刚才的反击不过是低阶法术,没有用到多大的灵力,从现在出现这些怪物们来看,也是幻术的一部分,可以感觉得出来,操纵幻术的人灵力并不高深,起码在他之下,只是,眼前并不知道这个人的具体位置,只知道他应该是刚才在餐厅里的人,无法锁定源头,那么暂时只能解决眼前的麻烦。
双指结印,周围铺天盖地地出现樱花雨,它们散落在怪物们身上,不一会儿全部覆盖,非人物们痛苦地握住喉咙,仿佛无法呼吸,没过多久,非人物们消失了,散落一地的樱花也在渐渐消散。
“是谁。”昴流出声质问。
回答他的是沉默。
周围的黑暗慢慢剥落,渐渐出现的景象几乎让昴流心脏骤停。
那是北都还在的时候,他们一起住的公寓。
昴流向前边看去,那里有三个人,一对少年双胞胎和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他们随意地坐在地板上铺着的坐垫上,旁边放着精致的点心和茶具,三人脸上都是幸福安逸的表情,似乎愉快地聊着天。
昴流目光闪动,无声地注视着这久违的一幕。他知道,那是他记忆中的一部分。那天是他在家里工作后受伤,星史郎担心他的身体,突然靠过来探他的体温,吓得昴流打翻了水壶和水杯,还被北都教训了一番。
“昴流君身体如何了?”星史郎笑着问昴流。
“没事的,已经退烧了。”昴流也笑着回望星史郎。
“那就好。”
在旁边看着过去这一幕的昴流有些奇怪,原本这时候的星史郎没有说这句话,而是直接探过身来亲测体温,接下来就是昴流被吓到,打翻茶水,被北都埋怨。
“星史郎你也说说他嘛,我这个唯一的弟弟总是不听我的话呢,任我怎么苦口婆心都没用”
“昴流君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哦,否则北都可不会饶过我,伤脑筋呢。”说完,长臂一伸,亲昵地把一旁的北都揽到怀里。北都抬头对星史郎露出娇嗔的表情。“你这家伙,不要在我弟弟面前秀恩爱啊…”
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昴流在思考,这到底是什么。这是曾经的一部分记忆,但又跟记忆完全不同……看样子,这个记忆里的北都和星史郎相爱了。虽然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试试这是不是幻境,但此刻昴流却无法动弹,他不忍打破此刻平静的一幕,他甚至觉得,如果这两人都活着,哪怕他们是这样的关系,他都可以接受。
突然一阵大风刮过,吹得昴流睁不开眼,他抬起手臂护住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周围景象已经变了。
一个公园,少年昴流往路旁的座椅上放了一束花。是祭奠他在工作中遇到的那位死去的老者。
昴流的目光跟随少年时的自己,看到他向前方的星史郎与北都跑去。
北都站在星史郎和昴流中间,他们在愉快地交谈着什么。
昴流仍然无声地注视着,难过,向往,悔恨,满足,苦涩……这些感情穿插着在心里奔腾,各种感情快要满溢出来。
突然,戴眼镜的青年面目暴变,没有一点预兆,一只手凶狠地掐住北都的脖子,力量之大将她整个人向上提起,北都只能无助地双手攀着星史郎的双手,脚已经离开地面,剧烈挣扎着。
“北都!”昴流心惊,跑过去救她,但他突然发现前方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昴流连忙念动咒语,发动的藤蔓却被屏障挡住,无力地弹开。没有用!明知这不是现实,但他无法目睹最爱的人在自己面前相杀,他救人心切,感情凌驾于理智,于是双手交缠结印,召唤出式神苍鸾,然而苍鸾飞过头顶,同样被屏障挡在外面。“住手……”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方,北都渐渐没了力气,直到眼睛闭上,双手垂落。
“北都……”昴流泪水没能忍住,他移开眼光看了看旁边的青年,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星史郎……”心急则乱,昴流没有余力去思考这是怎么回事,来不及收拾好心情,也无法冷静下来分析目前的形势,前方杀害自己姐姐的凶手突然转过头,仿佛猎人找到猎物般凶狠的眼神盯住屏障之外的昴流。他松开掐着北都脖子的手,朝昴流走过来,北都就这么掉落在地上,仿佛是一个玻璃杯,砸碎在昴流心里。
“看到了吗?”星史郎走到昴流的面前,不过咫尺,他似乎没有屏障的阻挡,突然抬手也掐住了昴流的脖子。“你心爱的人因你而死。”
掐住脖子的手渐渐收紧,“你也是否也想死去呢?昴流君。”
脖子被掐着的触感有些真实,不知是否是幻象,昴流知道应该趁现在可以接触他,放出式神反击,或者利用幻术抵抗……但他犹豫了,迷惘了,面前掐着自己的星史郎,那是25岁的星史郎的脸,一模一样。这张脸现在露出了残忍的笑容,“那我实现你的愿望吧。”
和刚才一样,一阵大风猛地刮过,最初的火舌再次出现,朝着昴流袭来,裹着风的火舌变得比刚刚更巨大,仿佛巨兽一般要将人吞噬。
昴流些微张开眼睛,看了一眼倒在前方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北都,又移回目光,看着眼前的星史郎。火舌渐至,他明白,这并不是星史郎的招式,眼前掐着他的人,应该也并不是星史郎。
但他动不了,北都和星史郎的拥抱,他们的笑脸,紧紧束缚着他,仿佛是一个深深的烙印,一把沉重的枷锁,将昴流变成囚徒。
——火舌没有如期而至,掐着脖子的手也松开了。
昴流大口呼吸着睁开了眼,周围樱花飞舞,火舌消失了,刚才还掐着他的“星史郎”已经倒在地上,从地上冒出的樱花树枝捆住他的四肢,中间一株树干插进“星史郎”的身体。他匍伏着的身体上,站着一只巨大的游隼。它噗嗤地扇了一下肥厚的羽毛,然后收起,鸟喙锐利,羽毛色泽鲜亮,黑金色的眼睛露着锋芒,紧紧地,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昴流。
昴流终于收回理智,他觉得这只游隼似曾相识,有种莫名地熟悉。他觉得在哪里见过,在梦里,还是在樱塚护的记忆继承时……他抬起腿,往前走去,想近距离看看它。但周围的景象再次开始剥落,公园,长椅,前面的“北都”,地上的“星史郎”,只剩下那只游隼,它突然飞过来,停到昴流的肩膀上,扭头和昴流对望。周围景象渐渐恢复,回到了那个餐厅中。左眼又传来刺痛,昴流闷哼一声闭上眼睛。
“昴流!昴流?没事吧?”睁开眼,昴流发现诚一郎焦急地望着自己,他怀里抱着失去意识的诗织。
“她怎么样?”昴流问。
“诗织倒在洗手间门口,一直昏迷不醒。结果回来一看,你也昏迷了,哎,还好你醒了,吓死我了。”
昴流看了看周围,发现刚才闹事的人已经被制服,有几个人守在旁边,大多数顾客都离开了。
“那个人据他一起的朋友说之前还好好的,上了个洗手间回来就突然发狂,现在也是神志不清的样子”诚一郎解释到。“已经报了警,警察马上就到。”
“……我们昏迷多久了?”
“大概不到十分钟吧,我叫了救护车,一会儿你跟我们一起去医院看看吧。”诚一郎仍然担心地看着昴流。
“我没事,刚才是被攻击了。”
“什么?在这里?刚刚?”诚一郎不可思议地抬起眉毛,“你……你真的没事吗?”
昴流摇头,“真的没事,放心,不知道你女朋友是不是受到这个影响,你先好好照顾她,以后再和你解释。”
“我明白了,那你自己多加小心。”诚一郎点点头。
救护车不一会儿就到了,看着诗织被抬上救护车后,昴流就跟诚一郎道别离开了。
晚上回到家静静整理刚才发生的事,他不会无缘无故的被攻击,所以有可能是和这次的任务有关。现在,对方的能力,人数,地点都不明确。而对方应该也一样,除非他们有‘梦见’一类有预知能力的人。
昴流细细回想自己接触过的人和事,认为自己被暴露而受到攻击,推测对方有‘梦见’的可能性极高。
可是为什么非得今天,在餐厅这种地方攻击呢?
今天在餐厅暴走的人和这件事有关吗?但看样子那个人并非能力者,从进餐厅起,既没有没有异常的“气”,也没有什么灵体作祟。
对方是提前知道了什么消息吗,目标是自己?亦或奈崎诗织?这么想着,昴流也有点担心奈崎诗织的情况。
回想起对方的手法,虽然法力不如自己,但是显然是下狠手,要置于死地的。
最初一阵黑暗,是对方侵入了自己的意识,一开始的招数是幻术,见到幻术无效,就改变了方法。
后面出现的“星史郎”“北都”都是真实存在过的记忆,并非幻术,否则,自己的式神可以和对方战斗。
昴流想起那个屏障,无法过去的原因,他推测和对方的能力有关。他没有更改记忆的能力,所以过不去,可是这些记忆当着他的面被篡改了,就说明对方是有这种能力的。
目的……或许是为了摧毁他的意志。
北都的娇嗔,星史郎的宠溺,他们亲昵的拥抱,以及掐着北都脖子的星史郎,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北都……
尽管竭力阻止自己回想,但这些画面仿佛一把把利刃,一遍又一遍割开昴流的胸骨,刺入他的心脏。
昴流坐在床边,低头看着摊开在膝盖上的的双手,然后紧紧握成拳头。
第二次……看着北都死在自己面前。
他深深垂下头颅,双手撑起额头,柔亮的黑发散落在手中。
若不是最后那只游隼救了自己,就有可能……
对了,那只游隼。
从指间睁开双眼。
那只游隼,是星史郎的式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