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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道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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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利的指尖划破青色血管,一股殷红的血液汩汩涌出,伴随着人类难以察觉的馨香充盈在整个大堂。
“哦”秦离闭着眼睛,深深嗅了嗅,“好香啊”说完再也不去抑制体内对鲜血汹涌的渴求,俯首狠狠吮吸起来,温暖的血液好似甘甜的糖浆,划过腹中,他感觉周身畅快极了。
“放……放开我娘子……”见状,沈家少爷捂着胸口处鲜血外涌的伤口,在地上艰难地匍匐爬行。夫妻多年,伉俪情深,他就算拼上一条性命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爱妻死于这妖孽之手。
姬千瑶垂手冷冷地站在一旁,面色纹波不动,心中却汹涌起伏:这般恩爱的夫妻做错了什么要被他们两只妖怪当成食物吞吃殆尽,母妃,您会不会因为有我这样的女儿感到不齿……
沈少爷一路爬行,路过她处,挣扎着抓住了她的脚踝,用无比狠毒的眼睛盯着她,“妖……妖孽”姬千瑶只觉抓在她脚踝处的那双手似一团火炭般灼热,她竟不敢去看他。
沈家少奶奶原本娇艳红润的俏颜没了血色,惨白无比,只剩一双惊恐的双眸无比眷恋地盯着她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啊!
“哈哈哈哈……”秦离终于餍足,几百年未尝过此等美味了,他狂肆的大笑回荡在寂静的堂内,显得诡谲突兀,唤来站在后面呆若木鸡的姬千瑶,“过来”
她犹豫了一下,终是没能抵住萦绕在鼻间的那抹馨香。
“对,就这样,慢慢来……”秦离像书院里最称职的夫子耐心教导着自己的学生。
一旦舌尖触上那抹甘甜,姬千瑶脑海中的犹豫全部化为乌有,好似干渴的鱼儿触到了水,此刻,她的神志全被嗜血的身体本能吞噬,一口一口,直到温暖的鲜血入口有了凉意,她才惊觉眼前的妇人已经没了气息。
“妖孽!”沈少爷心中大恸,拼尽全身的力气恶狠狠的控诉着眼前这两个灭他满门的妖孽!就算进了阴曹地府他也要化为厉鬼同他们追魂索命!
狠厉的咒骂终于惊起了姬千瑶的神志,那声声嘶力竭的“妖孽”仿佛像一块巨石狠狠锤击着她早已死去的内心,不不,她不是妖孽……。
蹲坐在汤羹里的小娃娃似是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扯着嗓子没命似的哭嚎起来。
“呵呵……小娃娃,你这个开胃的小点心”秦离长如利刃的指尖轻轻滑过奶娃娃如牛乳般细腻的脸蛋儿,脸颊顿时冒出一道血痕,秦离一边将他抱起诱哄,“小乖乖,不哭不哭”一边生怕暴食天物般舔舐着小娃娃脸上冒出的血珠。
“啊啊啊啊……”眼看就要动她的命根子了,沈老太君一声悲恸的哭嚎,“你要杀就来杀我吧,他还是个婴孩啊……”
秦离冷哼一声,“该死的老东西,你那血放干了给我吃我也不稀罕”召来姬千瑶,“过来,别说我不疼你,这个小点心就给你吃了”
沈少奶奶的血已被他吸去了大半,她并没有吃饱,姬千瑶双眼猩红的盯着那个全身都在散发着致命诱惑的小娃娃,双手紧紧握拳,尖细的手指如利刃般穿透她的掌心,她在用最后的神志抵抗着身体嗜血的本能。
秦离敛去笑意,冷冷地瞧着她的反应,像是洞察了她内心的挣扎,唇角勾起一抹邪笑,“有趣”变成鬼了还残留着人性,真是有趣,他偏要把她变成一只彻头彻尾的鬼。
划开婴孩脖间细细的血管,瞬时一股香甜的奶乳味钻进了他的鼻息,若不是刚才已经吃饱,他定然扛不住这般甘甜,勾着笑,无声诱惑着眼前那个还在挣扎的蠢货。
当手中的婴孩不再哭嚎,她缓缓睁开双眼,却看到沈家满门老少正在泪眼猩红地盯着她,怨恨凄厉的视线似一道道灼热的阳光刺穿她的身体。
堂内死一般的寂静,沈家人盯着她,垂死的挣扎都化为了无声的控诉。
她看着手中原本白白胖胖的小娃娃被她吸干了血瞬间变成了一具小小的枯骨,早已死去的心脏此刻却像涟漪般荡起圈圈细密的疼痛。
秦离一边欣赏着她失神的模样,一边用指尖抹去她嘴角的血渍,放在嘴里砸吧,“嗯,味道不错”
“啊!是你!是你毁了我!”姬千瑶墨发飞扬,十根利爪锋利如刃,嘶吼着扑向秦离。
秦离看着眼前这一幕,恍惚间回想到了很多年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终于恨透了自己像只老鼠般只能在黑暗里躲避阳光时,也找绿珠厮杀过……
十根尖细的利爪带着怒气狠狠划过他的脖子,瞬间鲜血淋漓的伤口却又瞬间愈合,他轻笑着闪躲,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拎在半空,“人永远都贪得无厌,变成了鬼也一样,我赐给了你永生,给了你主宰人间生死的力量,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咳咳……你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变成现在这样?!”
“哈哈哈哈哈……”秦离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面目狰狞,“我想怎样就怎样,别以为我不会杀了你”说完将她狠狠甩出去,如鬼魅般消失在了暗夜,夜色已深,他要赶回去,而她最好死在这里。
姬千瑶扶着墙壁站起身,身后传来沈少爷恶毒的诅咒,一字一句道,“妖孽!你屠杀我沈家满门,待我化为厉鬼定要找你索命!”
她回头苍凉一笑,“来啊,我等着你”
她踉踉跄跄地走出门,夜色正浓,外面喧嚣的闹市也早已人烟散尽。
漆黑的夜幕点缀着几颗残星,她拖着一身血腥,麻木地走在幽深的街巷。
“呦,天儿这么晚了,姑娘怎么孤身一人在外面,要不要哥哥送你一程啊?”一个精瘦的黑衣小贼把玩着手里刚摸来的银锭子,抬头间又看见眼前一名妙龄姑娘迎面走来,心想今夜真是财色双全啊!
“抬起头来,让小爷瞧瞧你的模样”小贼一手揽过她的腰肢,一手勾起她的下巴,在心里盘算着怎么云雨一番之时,却不知阎王已在找他索命的路上。
“啊!妖孽!”姬千瑶就着他的手势微微抬起下巴,一双寒凉的双眸含着笑意,唇边的血迹印在惨白如纸的面容上红得刺眼,她勾着笑意,朱唇轻启,露出嘴里两颗尖细的长齿,“便是妖孽,你又奈我何?”
“啊!”银锭落地,一声凄厉的惊叫回荡在市井街头,小贼扭着脖子,浑身瘫软滑落在地,这漫长的一夜,又添了一缕亡魂罢了。
翌日,沈府门里门外衙役仵作围得水泄不通,四邻嘀嘀咕咕交头接耳,“听说了吗?!沈家上上下下都死绝了!就连周岁的小少爷也没落下!”“哎哎,我还听说是被吸干了血死的!”“此话当真?这青天白日的,这话可不敢乱说……”“真的,真的,王婆子家的二闺女在里面当丫头,听说人都吓傻了……”“难道咱们京城来了妖孽?!”“可不咋地,这事准不是人干的!”“……”
一众街坊七嘴八舌越说越邪乎,一时间,人人自危。
高高的城楼,她垂手而立,夜风吹佛着长发,形单影只,如她一般的少女此刻正在父母慈爱的呵护中安睡,而她却永生永世被幽禁在黑暗中变成了一只吸血的鬼。
月华如练,她目光苍凉地遥望着远方那座富丽辉宏的皇城,她生在那里,长在那里,但那里不是她的家。
夜色将要散去,她静静等待着黎明。沧海桑田,这是她第一次求死,却不是最后一次。
鸡鸣破晓,柔和的阳光穿透云层撒向大地,她闭着双眼紧蹙着眉头,拳头紧握,任由尖细的利爪穿透手掌,她死死咬着唇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内心对阳光的恐惧。
“啊!”和煦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却像烈火燃烧着干柴,她痛苦得看着双手被阳光烧灼,燃起丝丝黑烟,随着阳光倾泻,她周身如置炼狱,片刻,她终是没能忍住身上如常人剥皮碎骨般的痛楚,仓皇逃窜。
“哈哈哈哈……”她想哭,干涸的眼眸却沁不出一滴泪,她跃下城楼,如一道疾风穿梭在茂密的山林,原来她也不过如此,什么礼义廉耻,什么人性沦丧,到最后,她到底是最惜她自己,“哈哈哈哈……”她失声大笑,只觉自己甚为虚伪。
一把推开棺材盖,跳进去再迅速盖上,周身火辣辣的伤口瞬间愈合。
一日,两日,七日,半月……她跟在秦离身边为鲜血杀戮,繁华的帝都夜间窗门紧闭,鸦雀无声,宛如一座死城,官府先时派出众多守卫沿街巡逻,第二日便被吸干了血,暴尸街头,渐渐地,这些守卫宁愿挨板子也不愿在夜间再巡街。
一时间,京城街头巷尾人心惶惶,百姓家家户户到处贴满了驱邪的神符。
这一日夜间,秦离依旧懒懒散散地晃荡在街头,瞧着哪家顺眼便进去哪家,原本寂静无声的街巷突来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他双耳耸动,哈哈一笑,“就这家了,小乖乖已经等不及了”
一间破旧的茅草屋,门上贴满了神符,他冷笑一声,满不在乎地撕个粉碎,“几百年过去了,这群蠢货还是这点伎俩,也没个新鲜”
“呵呵……那你是被谁锁在井里的”相处下来,他对她没好气,她亦对他尖酸刻薄,一时不和必是一番厮杀。
“别忘了你现在跟我一样,能将我锁住的人自然也不会放过你”秦离冷冷地盯着她,说完迈进院内。
只觉这间破旧的屋子透露着点不寻常,令他有些烦躁,他立在院子里,屏息凝神,闭着眼深嗅一口气息,糟了!这个气息他再熟悉不过,百年过去,那群臭道士竟然还没死绝?!
也是这样的一个寻常夜色,他跟在绿珠后面觅食,也是这样一脚踏入那群臭道士的圈套,当时他也如此时的姬千瑶一样稚嫩,几番搏斗之下他便被一群道士合力擒住,一把铁链将他锁得全身不能动弹,被绑在柱子上只待被太阳暴晒而亡。不料这群臭道士大大低估了绿珠的道行,就连秦离至今也不晓得绿珠到底活了多久,只知道他与她打斗时从来没讨到过半分便宜。
寻常的法器捆在绿珠身上只能困住一时,却不能将其制服,绿珠杀机四起,奋力搏杀,将一群臭道士也伤得不轻,将秦离从柱子上解下,带着他侥幸逃离。然而,她终是厌倦了被他拖累,将他救出来后,那个该死的女人竟将他又锁在了一口废井里,说至此两不相欠,以后是死是活全看他造化。哈哈!沧海桑田,斗转星移,谁能想到那块荒地后来建成了一座王宫,百年间,有失足掉进去的宫女,有被处死扔下去的太监,也有猫儿,虫鸟,他便靠着这些度过了百年,最终等来了他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