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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大门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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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舒认得这包袱,是当初唐先生送给自己的天书赝品,当时走的时候,她确实是把这东西落下了,但是究其原因,其实是觉得不重要和危险,当时想着前往京城,跋山涉水,凶险未知,自然轻装上阵为佳。更何况,看过这赝品,已经对真品心里有数,留在身边只怕是个干扰。毕竟,以她的经验,但凡和罗仙教扯上关系的东西,只要暴露,只会让自己倒霉。只是当时欠考虑,因为时间紧未将这包袱处理掉,也因为是个人私事并未向九姑娘他们透露具体内容,没想到却让灵草他们为自己担忧了。
周舒挠了挠头,面上发红,想着朱大姑大老远把东西给自己捎来了,自己若是说不需要不是打脸吗?便道:“……真是劳烦大家了。”
朱大姑看她窘迫,开解道:“反正我也是要上来京城,不过顺路捎来罢了,之前蒙得九姑娘姐妹及阿舒姑娘不在意我前往凝山的动机,救我性命之余精心照顾我,这点小事,又有什么?姑娘放心,内里是什么东西我一点都没有看到过,之前也一直随身带着,只是入那林府办事才藏在这斗柜暗处,这里除了我便是我师弟,我师弟白日里很少出现,你的秘密,除我……不,连我在内,无人知道。”
秘密……
“其实……”周舒本想解释两句,想想,又似乎没有什么特别需要解释的。不过,若是这朱大姑说得都是真心话,那么她当是个良善之人,毕竟在燕九那里,自己承担的角色也不过是个报恩的伙计,要救活朱大姑原是九姑娘的主意,自己只是照顾朱大姑一两日,她便这样记在心里。可是,既然一心向善,为何她不直接跟着九姑娘他们一同前往边塞,而要又出现在京城做着这下毒的行当。
周舒注意到朱大姑一边同她说着话,一边焦急四望,似很急迫的样子。
“还不知您的姓名。”周舒道。
“我本姓朱,单名一个怡字,大家都叫我大姑。”原来这是她的周舒看她不过三十出头,想着自己若是在这里以本来年纪示人,怕也是会被称为大嫂之类吧。
“大姑这般焦急,这是急着要离开吗?”
朱大姑皱眉摇头:“说起来,上午看到林府的情况已经不太对劲,我就趁乱溜出来了,想着当早点离开京城方才要紧,还怕来不及等到阿舒姑娘呢,只是,一个时辰之前,正当我犹豫不决坐立难安之时,接到我师弟的消息,说是事情生了变,不光今日被投毒之人没死,说晌午进去送药的女子已经被抓了起来,他让我等他回来相见,师父对我另有任用。我便以为你已经……东西怕是给不了你了,没成想,你来得这样快。”
周舒听她这样说,不由觉得奇怪,这师弟既然知道情况是如此这般,不是奉劝师姐快些离开才对吗?为何要她一定留下来等待呢?
而这师弟又是什么身份,为何对林府发生的事情这般了解还有这满屋子的凤莲。看来药王谷和燕家的勾连比想象中深得多。
“大姑的师弟一直在林家当差吗?”周舒问道。
朱大姑道:“也不是当差,我们,怎么说呢,就是按师父的指派,四处完成任务,完成任务的数量和质量决定我们在药王谷的排名。说起来,今年我接的两个任务,目前没有一个能算得上完成,之前刺杀燕九姑娘,我的师兄弟都死了,连……”
朱大姑突然有些说不下去。
周舒回忆那日在九姑娘园中发生的事情:“那个假扮成药王的人,是你的……”
朱大姑擦了擦眼泪:“算了,那人不是个东西,死了也活该。好在我死里逃生,承蒙你们搭救。”
“大姑当时为何不跟着九姑娘去边塞,药王谷凶险重重,何必又要回来?”
朱大姑摇摇头:“我除了下毒,旁的也不会,我十岁就进了药王谷,二十多年好歹也是个五阶弟子,虽不是最顶级,却到底比下有余,离开了药王谷,我在塞外能做什么?伺候九姑娘吗?”朱大姑轻哼一声:“我可做不来伺候人的人。”
周舒不响。人说隔行如隔山,朱大姑这样前期在工作中付出良多的人,显然是不愿意这般轻易换行的。哪怕她本性是善的,哪怕这活计是干的杀人越货的勾当,慢慢的,也就麻木了。
朱大姑继续道:“好在九姑娘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听说我要离开,既不阻拦也不挽留,只让我自己小心,还是临走时,灵草给了我这个。”
周舒道:“所以,你的第二个任务,是为了毒杀林月夏。”
“林月夏?就是你今日去见的那个男人吗?我听粉婆婆说你到京城是寻你姐姐,怎么又搅和进这里面了呢?我听我师弟说你已经被抓了,你又是如何逃脱出来的?”
朱大姑一口气问了这么多,周舒摇头:“我和此人有些前缘罢了,但也不过是彼此不相干的人,今日里被抓走的不是我,是他屋里的女人,那个真正的孕妇,我只是长得同她相像罢了。”
朱大姑挠头:“这也太复杂了,不过既然不相干就是好事,其实也不关我的事情。只是,此人若果真吃了那药,怕是也没命好活了,就是想相关也没法,再说了,他们那种做官的,跟咱也不是一路人,且不说有大婆,屋里女人多得怕连你站的位置都没有,何必自寻烦恼,你说我说的是不是?”
周舒缓缓点头,问道:“如果你两次都没完成任务,会不会受到惩罚?”
朱大姑一笑:“说起来,我们药王谷可是大门派,这种大门大派怎么说呢,人都是零件,就好比,我们长久同燕家有联系,据我所知,燕家人想杀这人很久了,我师弟最先过来,在他家做花匠卧底,做局做引子,待我过来,便用毒药将他鸩死,环环相扣,一浪叠一浪,此人不死也难,这任务又有何完不成的,再说了,做事情嘛,本就凶险,虽然我派素来以成败论英雄,惩罚也并不轻松,但总是好过临阵脱逃,如果临阵脱逃,不去完成任务,是会被杀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周舒心里对整件事有些了解了,看来朱大姑的师弟在这桩案子里起到了关键作用,可是眼看着朱大姑要离开此地,而他师弟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就算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又如何呢?
“所以,当时你不跟着九姑娘去边塞,是因为你手中还有这个任务,你怕你不来完成,就要被药王谷的人追杀,可是?”周舒问道。
朱大姑颇有几分尴尬,随即笑道:“姑娘是个有心人,说起来,就算托赖九姑娘,我能逃得一时,这世上遍布药王谷的人,总不是个办法,像现在这样,就混着,在各个任务里天南海北地混着,好死不如赖活着,这趟差事结束了,我就回药王……”
朱大姑正说得来劲,脸上突然露出惊惶的表情。
“怎么?”周舒问道。
“不好,我师弟回来了,我们药王谷是不允许随意杀戮同门,但是我这个师弟生性残忍好杀又多疑,可不能让他知道你和我相识,也不能让他看到你,不然你我都麻烦。”
周舒要走,朱大姑左右一看,一把拉住她,“来不及了。”将她塞入壁橱里,小心关上了门。
眼前一下子被黑暗笼罩,周舒鼻尖充斥着浓重的药味。
“哟,这屋子里,可是来了什么人?怎么一股子野男人味道?”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呵呵,陈师弟真是爱开玩笑。”
周舒听到开合匣子的声音。
“想不到师姐在这里还有熟人,怪不得啊。”
“怪不得什么?”
“师姐心里不清楚吗?哼,师父运筹帷幄,你师弟我在这林府当花匠装孙子装了这么久,临了到了你这里,最关键一步,事情就这么黄了,哼。”
“你,陈显富,你休要血口喷人。你让我在这里等待,说什么师父有命令,有话快说,不要在这里阴阳怪气。”
“师姐,这就急了?”
“你能站住吗?不要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晃得人头晕。”
突然,支呀一声,周舒面前的柜门打开了,她本能地双手捂住脸,从指缝里看到外间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瘦得犹如一条藤,鹰钩鼻,一双眼睛邪气得很,看着周舒的目光让她头皮发麻。
那人一伸手,将单薄的周舒拽了出来:“我就说呢,气味怎么不对。”
“你放手!”一枚毒镖飞了过来,陈显富放手,朱大姑一把将周舒藏在了身后。
“哟,瞧师姐跟护雏的母鸡似的,我看看这是什么人?”
那陈显富一眼看到周舒的脸,虽然周舒穿着男装,还是令他呆住:“你是……你是……观音”随即看清,才反应过来,眼前并不是观音。虽然充满疑惑,但是他并没有就此深究,而是将话题绕到了他真正感兴趣的内容。
“师姐果然不简单啊,和师姐单独相对,朝夕相处了这几日,我终于知道师姐不是凡人,我就纳闷了,上回去燕九那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壁橱里藏了东西?”
“你看了?”朱大姑道。
“哼,虽然那东西我看不懂,但是我知道,肯定和药典脱不了干系,你好狠啊,连情郎都杀了,就是为了独吞药典。”
朱大姑被他师弟说的一脸懵,周舒想着那伪天书由罗仙文写就,这人该不会是误以为那是药王谷的药典吧。
朱大姑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燕家人到处找你呢,现在事情有了变化,为防止你不落入敌人之手,师父命我杀了你。”
陈显富一边说着,一边从腰带上掏出一把弯刀,随手用刀尖掀开身侧的一个个匣子。一朵朵鲜艳欲滴的凤莲在阴暗中越发显得娇艳欲滴,因为数量众多,原本不显眼的气味变得浓烈而刺鼻。
周舒觉得头开始晕,脑子发胀。而那陈显富却一点事情都没有。
“他怎么不受影响?”
“这玩意儿就是他种的,他自然有解药。”
他一步步靠近他们,朱大姑伸手自封了穴道,跳起来就要应敌,周舒却抬手掩住鼻子,此时半空突然划过一个弧线,陈显富的腰刀应声而来,劈了那东西,突然空气中弥漫一股恶臭。
那是闻所未闻的奇异臭味,而朱大姑为抵御凤莲的气味,自封了穴道,并未受到这气味的影响,而那陈显富就不同了,此时口吐白沫躺倒在地。
朱大姑诧异:“这,这是什么?”
“灵草给我的,名曰臭蛋。你放心,他已经晕厥了。你要杀了他吗?”周舒道。
朱大姑摇头。
“那你还回去吗?”
朱大姑苦笑:“看现在这个架势,怕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