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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案情(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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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听差犹豫之时,时机已过。
此时大门被撞开,一时之间,燕歆洲的人,林家的人混杂着周家的人俱冲了进来。
众人环视四周,见到床上林月夏的形容,都不知该如何,燕家的人见到他七窍流血,人事不知,倒不是很意外,想着这么一个文弱书生,饿了这么几日,吃了那剧毒的药,当是已经死透。只是不知道接下来当着林家人的面,燕歆洲该如何收场。有人已经开始偷偷打量燕歆洲神色。燕歆洲看了林月夏一眼,憨厚的伪装早已不知所踪,目露精光,充满兴奋,然而床上的林月夏的身体仿佛随着微弱的呼吸动了一下,燕歆洲神色随之一变,望着听差,表情中露出责问神色。
那听差见燕歆洲这般望着自己,眼神游移,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而跟着林梦秋、周岚进来的人,见床上人七窍淌黑血,分明中了剧毒,也不知道这毒药毒性究竟有多大,不由得屏住呼吸,生怕空气中都游离着毒药,以至于自己受到牵连。
“啊……”此时突然听得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众人一起望去,这声音却是从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胖子口中传出。不是旁人,正是林家二爷林梦秋,林梦秋年纪不大,但是平日里惯常在酒肉牌局里浸淫,又疏于锻炼,样貌身形不要说同林月夏相比,比起同龄人看上去都要臃肿老态许多,此时跟着众人冲进来,已气喘吁吁,然而见众人突然不动声色,只觉奇怪,心下想着莫非……抬眼环视,见到平日里玉树临风的亲弟弟,生活中的主心骨,人生中的实际依靠躺在床上这副样子,他几乎目髭尽裂,卯足了劲扒开旁边的人,冲了上去,燕歆洲却一把揪住他:“林二爷,小心为妙,三爷怕是遭遇了不测。”
林梦秋这几日为了这桩突如其来不清不白的案子,日夜思虑,紧张不堪,一心想着找到那看守荷塘的郑吉,为亲弟弟洗冤。他原是个头脑简单的老实人,满脑子都是生活表面的花团锦簇,根本没有想到燕家背后打的什么主意。
此时看到弟弟这样,满心痛苦自责,甚至脑子发蒙,如一贯的那般开始拎不清,嚎啕起来:“你们对他做了……做了什么?”
燕歆洲一本正经道:“究竟是什么人,还得查清楚才知道。”
林梦秋此时觉得仿佛哪里不对,今日里他原是正在门口接待远道而来的周岚,却正好接到冯叔的口信,说是林月夏自称遇到危险,让前去探望的观音带来口信,命他速速带人来到宿川居。
周岚本是在离京城不远的瓜州办事,本来约好兄妹二人在瓜州碰面,一同回中部,谁知却接到周氏噩耗。本是嫁出去的妹子,原是同自家瓜葛不是很大,依照大昱许多人家的做派,这种时候要同妹子划清界限的好,以避嫌。而周家却不一样。
周家家风彪悍,周岚去信给大哥周岑,周岑命他哪怕为了周家声誉,也一定要把这件事查清楚。当时周氏成亲的时候,周岑尚不是家主,对这桩婚事并不满意。曾去信给周氏,若是林家老爷那老匹夫长居山中,不打算回来,大不了和离了事。周家是中部望族,在周岑看来,让家中女儿嫁给大二十余岁,且脑子不清楚的男人做续弦,过这样的日子,京城中人怕都在暗地里耻笑周家卖女儿之余家道中落。现如今,居然遭遇了这样事情,更是咽不下这口气,命令周岚速速进京,务必将这事前因后果查个清楚。周家绝不吃这糊涂亏。
周岚这么些年同燕家人原是打过几次交道,对他们做事做绝的风格多少也有些了解,对林梦秋这位年纪比自己还要大的继外甥糊汤圆一样的为人也早有耳闻,见到林梦秋同那个老头交谈后便面露难色,便询问起来。
林梦秋是个没主见没心眼的人,看谁都以为人家和他一样没有坏心眼,周岚一问,他就主动说了,周岚本来就觉得这案子处处古怪,赶忙就带着亲随高手跟着他一同过来了。
燕歆洲对着林梦秋道:“知道林家兄弟情深,今日里真真是见识了,二爷不必悲痛,我燕某人既然身为朝廷命官,且和林三爷多年朋友一场,一定将这事情查清楚。”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势示意后面的人向林月夏靠拢,务必将这里的局势控制住。
林梦秋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只见一直不动声色的周岚手指轻轻挥动,身后跳出几个高手,直接冲到林月夏床前。
几个差役连忙上前,挥刀跃起,直接往那几人身上砍去,一时之间不管不顾,竟然在床前打斗起来。
那差役刀卫居多,手持大刀就向着周岚带来的人身上砍去,毫不留情且动作粗暴,几番差点砍到床上的林月夏身上,呼喝声声,震耳欲聋。
周岚的人则分明被掣肘,在自卫的同时还顾着林月夏,用手中兵器挡那刀,他们明显是常在外行军,所用兵器不是枪就是箭矢,但分明武功不凡,只是眼看着差役都往床前去了,那几人分三面挡在林月夏床前,对着燕家人左冲右突。
纵使林梦秋这样的糊涂蛋,都看出其中不对劲来,心中默想,这燕家人究竟是在干什么?
眼看着周岚的人快要招架不住,周岚身边一直不动的一个书生模样的亲随一个飞身转到燕歆洲身后,一只手扭住燕歆洲的右手,一只手用匕首抵住燕歆洲咽喉:“燕大人,叫你的人住手。”
燕歆洲冷笑:“周大人,你这是何意?”
周岚并不回答。
那亲随手上用力,只听咔咔一声,燕歆洲惨叫出声。本来打得正酣的差役们攻势变弱。
那亲随小声道:“燕大人,不知你有没有打听过我们大人的名声,我们大人嫉恶如仇,杀的恶人不下千百。”
燕歆洲终是怕了,做了个手势,林月夏床边恢复安静。
林梦秋一把跑了过去,颤巍巍伸出手,对着林月夏的鼻息试了试。那气息虽微弱,到底还是存在的。他激动地哭了起来,却不敢下床,只是回头望着周岚:“……有、有气……”
周岚看了一眼桌上药碗,心知这事情绝对有古怪,对着一旁的亲随道:“你能救得了他吗?”
亲随摇头:“这毒药看上去霸道得很,也不知要用什么解药,他现在这个样子,怕没有多少时间好活了,救不救都没有意思。”
燕歆洲暗自松了一口气。
正在此时,人丛之中冲出一个老头来,不是旁人,正是冯叔:“这个,二爷,大人,小人这里还有些养身的药丸,之前承蒙三爷照顾,既然三爷还健在,先吃我几丸药,说不定也能起点作用。”
周岚见是先前报信的老头,回头看了一眼林二,林二虽只当冯叔是个赶车的,却也知道他同林月夏的关系比一般仆从亲密,便点了点头。
周岚道:“等一等。”对着亲随使了个眼色。
亲随放开燕歆洲,将那丸药放在鼻尖嗅了嗅,点了点头,周岚这才首肯。
冯叔走到床前,将药灌入林月夏的咽喉。
林梦秋心疼道:“他现在这样,如何吞咽得下去?当掰成小丸,和着蜜水吞。”自己也知道这个节骨眼没有蜜,还是坚持要用水。
周岚的亲随走到圆桌前,将盛水的茶壶执起来放在鼻子前面嗅了嗅,道:“这水有毒。”
林梦秋不敢置信,望着燕歆洲:“你,你们……”
燕歆洲冷笑:“你们必当会后悔今日在房中所做的一切。”
周岚轻哼一声:“燕大人,现在这种时刻,说这些有意思吗?不管你身为朝廷命官,在证据尚且不足的情况下,便将同为朝廷命官的林三爷幽禁起来,这里都是你的人,却到处都是毒药,你觉得你说的话还有人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