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腹黑男主我跑路了》朱离

65、荷尔蒙

　　他终于不再掩饰。
　　她的心里竟然冒出了这样的声音。

　　她觉得仿佛有什么要从她心中喷薄而出，然而从前的试探、回避、放弃、挽回、再放弃……一幕幕在她心里重演，将她心中那股无名热火一点点浇熄。

　　她低垂眼帘，渐渐平静了下来，心里盘算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人才能将场面控制下来，他会不会对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不行，不能露出怯相，周舒心绪复杂地回视林月夏，却发现自己完全多虑了，他已经恢复了常态，甚至比她自己更快，眼前人又是那个任何时候礼貌温柔仿佛带着面具的林月夏，以致于她甚至想，之前她见到的那一幕会不会只是自己的幻觉。

　　知道他退缩了，周舒松了一口气。她毕竟不是金六娘，一个在社会上翻滚过的现代女青年，沉住气，倏忽调整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两个人相对无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然而二人之间的气氛又变成从前那样。

　　林月夏到底体力不支，有些站不稳，示意她坐下，自己也坐在了她的对面，然而这双眼睛依然舍不得离开她的脸，仿佛在看什么宝物，一闪而过的还有一种怯生生的质疑，令她泫然欲泣，心里发酸。但是理智告诉她，就当没看见吧。这不过是荷尔蒙在作祟，等两个人从这股劲儿里清醒过来，就都好了。

　　“他们给大人下毒？”周舒镇定地轻声道。
　　林月夏点头。
　　周舒望着自己带来的食盒：“这里面也有毒。”
　　“姑娘果然心思缜密，只是，如此短的时间，又是如何发现的？”
　　“这个下毒的女人我认识，在九姑娘那里见过，她是北部药王的人。”
　　“北部药王的人？”林月夏沉吟。
　　“大人可是想到了什么？”
　　林月夏点头：“多谢姑娘提醒，那日晚间，我曾在芙蓉居见到一盆凤兰，那凤兰散发迷香，气息却若隐若现，绝非寻常人能制得出来，想来夫人被那迷香折磨已经有段时日了。看来，很有可能也是北部药王的人所制。”
　　“既如此，大人精通药理，难道没有发现吗？”
　　林月夏摇头：“我想，一定是有人处心积虑地谋算好了时间。”
　　周舒露出疑惑：“可是，如果有人刻意隔开时间，那也就是说他是知道大人精通药理了。”在她看来，林月夏行事素来小心谨慎，了解他的真实情况的人恐怕不多。

　　林月夏微微侧头。
　　“大人可是想起了什么？”
　　“多谢姑娘提醒，在下虽有些头绪，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周舒知道他向来谨慎，必当是有十分把握才会说十分话语，便不再就这一问题纠结，继续道：“我之前在九姑娘那里听她说过，燕家大少爷同北部药王过从甚密，这样看来，这凤兰花的罪魁很有可能也是由燕家输送而来，而那凶手怕也和燕家人脱不开关系。”

　　想来林月夏虽精明，但是需要兼顾的事情未免太多，偌大一个林府，就这样被燕家攻破了防线，这府中必然有那凶手的帮凶，且有一段时日了。只是燕家算无遗策，身为京兆尹的燕四郎直接将这里监管，那些帮凶和痕迹恐怕已经清洗干净了。不过，即便如此，破绽肯定也是有的，比如那件血衣。

　　“大人能将那日晚间发生的事情同我说一遍吗？”周舒正色道。她想知道更多细节，以便找出其他破绽。
　　看到她微微皱眉的认真神色，林月夏的眼睛又忍不住在她脸上恋恋不舍地刮过，沉默片刻道：“姑娘为何这样为在下操心？”
　　他声音轻轻的，却莫名有种婉转的哀伤。

　　周舒道：“我自和大人第一次见面，便十分投契，大人救过我，如今大人遇难，我不能不管，只是我没什么本事，也只能尽点薄力。”
　　林月夏听她一字一句的说完，对一些事大概明白了。
　　她分明是为自己心动的，他能感觉到，从第一次见到就能感觉到，她也不是不承认的，所以他们才有了开始的那些，可是她分明是不愿意继续深入下去，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仔细想了想，应该是在迷津渡那里，她跳船开始。是燕霖洲的那些话让她对他有了误会吗？他很想对她表白，告诉她很多事情都不重要，他对她的感觉是特别的不一样的，他想永远同她在一起，他从来没有向想要得到她一样想得到谁，他跟她一处是那样的自在放松快活。可是她分明是拒绝的，这么想来，表白什么的又全然没有必要了。他是个骄傲的人，而且他知道，她不快活，他也不会好受。那就她要什么样就什么样吧。

　　林月夏心里发疼，轻轻叹了口气，将那夜事情一一告知。说到伤心处，他略有停顿，周舒似能感应他情绪，二人沉默片刻，又继续。
　　林月夏这一段时日虽身陷囹圄，倒并不如何在意，真正所苦的，反而是从前的那些往事，大哥的死，父母的心结，他都不曾对人说过，今日里对周舒说了出来，好受许多，心里渐渐释然。
　　“所以，三爷当夜只见过周氏和云芝，再有便是惠姨娘和阿宋，并未见过其他人？”

　　“还有一个人。”林月夏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周舒：“在下有一事不解，在下记得姑娘只是在荷塘边上见过观音一次，离得也并不近，为何今次扮得能如此相像？”即便如此，他还是能一眼看出她来，他总是怀疑自己看到的是她的心，甚至是她的气息，只要她出现在周围，他就能捕捉到。
　　“大人的意思是我的步态和神情模仿得也很像对吗？”
　　林月夏点头。
　　周舒道：“其实在荷塘我不是第一次见到观音姑娘，之前在案发当晚，我曾经近距离和她接触过，当时我们还一起窥见了……”周舒将惠姨娘同阿宋的奸情也告知了林月夏。
　　“不知大人是什么时候见到惠姨娘二人的。”
　　“酉时三刻。”

　　周舒回忆，自己回到姜婶子那里时是酉时正，回到林府后便在荷塘边上遇到了惠姨娘二人，而那人正从林凤春坟墓那边过来，依着林月夏刚刚所说，那么她便是在林月夏和他二人见面之后见到的他们。而此后过了一会儿，她才在荷塘下见到了凶手，这时间分明有差。而且据下人们聊天所说，厨房那几个婆子是在酉时三刻左右便见到那个凶手在荷塘边转悠，那恰好和林月夏见到惠姨娘的时间是一致的，若是有惠姨娘和阿宋的证词，便可以证明林月夏是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不同的地点，便可以洗脱林月夏嫌疑。
　　可是，一则，这里没有供他们梳理案情的机会，二则，这样恐怕会将惠姨娘偷情的事情暴露。
　　想一想，事情恐怕很难，但是不对，还有观音，观音分明也可以作证，而观音是林月夏的事实妻子，她当然会为林月夏作证。
　　周舒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因为想出了救他的对策，她的神情分明是雀跃的。
　　林月夏不说话，只看她。
　　此刻的她同观音外表上看上去是那样的相像。但是他知道，他们的内里是那样的不同。
　　他曾以为他可以找到一个人代替她，但赝品终究是赝品。林月夏不说话，只笑笑。

　　周舒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说话，她想着，关系到他私密的感情生活，他应该也不想同她多说吧。他这样的人对每个女人应该都有不同的相处方法，这么想来，从他温柔的眼神中又抽离了几分，也清醒了几分。
　　林月夏见她发呆，便问道：“姑娘又想起了什么吗？”
　　周舒点头，将自己那一夜在荷塘的见闻都同他说了，随即道：“那个凶手真的很奇怪，但是步态和姿势又真的和大人很相像，想来不是熟悉大人的人，恐怕难以做到。”
　　林月夏摇头：“也不一定，你看你同观音不过几面之缘，亦可以如此。”
　　周舒道：“那是因为我们足够像。”
　　她说完这句话，林月夏却没有回应。只是定定看着她，透出一股痴意，她突然明白过来什么，心里一阵心酸。气氛一下子又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