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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符咒之谜(中)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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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舒走到那石屋门口,用手抚触符咒上的字迹,门却自己开了。原来那门并没拴上。
因为是石屋,光线很暗,里面的陈设看不清,但根据气味和空间感来辨别,算是整洁。
“唐先生……”
周舒轻唤,屋中无人。
周舒向里面走了几步,令她失望的是,那阴暗的石屋里并没有什么和罗仙教相关的物件。反而是最招人眼目的门上挂着符咒,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周舒心下生出警惕,退了出来,仔细盘算个中要害。这里如此偏僻,又有谁会刻意下此陷阱?心下又松了些。
她左右一望,只见自己斜后方有一块石头码成的方形灶,有烟熏过的痕迹,应该是一个简陋的室外厨房,旁边放着几个陶罐和簸箕之类的。
这高地离河滩已经有些远了,河边的洗衣大婶变作玩偶大小,能看到水面上白色的水鸟翱翔。风呼呼的,几乎要吹掉她头上斗笠。
周舒不免奇怪,看这地势,这高地分明向阳,莫名却很阴凉,风很大,耳边总是噗噗作响,让人焦躁,细听,那噗噗噗的声音不完全像是风声,她站起来,循着声音走去,只觉迎面而来的风越来越湿润,那声响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她沿着和来时相反的路走去,只见前面竟是一处悬崖飞瀑,那瀑布高耸入云,顶上湍急非常,激流飞扬,声音隆隆,白色的水柱直插下来,水花四溅,即便周舒站得很远,都有一种水花仿佛要打在她身上的错觉。
这就是那上游的泻口吧。
和浪花一起翻涌上来的还有和这泻口有关的记忆,她记得自己入水的瞬间,那种挣扎那种窒息那种绝望,她想起了林月夏,心中一种凄楚夹杂着尴尬的感情涌上来,她忍不住微微扬起头,仿佛这样才能更好地呼吸。
她默默注视着这飞瀑好一会儿,心想着,不管怎么样,毕竟都过去了。
“姑娘……”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周舒一跳,一回身,正是唐先生,他衣服虽破旧,近看比远看却要干净一些,之前觉得衣服不够干净,其实是衣衫的布料太差,染色也不牢固,被洗得变了色,深一块浅一块。而且近看他,也并没有那么老,可能也就四十多岁,只是须发已经花白,风吹着他那空落落的一边衣袖,浑浊的眼睛定定注视着周舒。
“先生怎么也在这里?”
“我时常在这里走动的,哦,听说前段时间九姑娘救了一个从泻口上面掉下来没死的姑娘,就是你吧?”唐先生道,他虽然看上去落拓,但待人亲切有礼,和洗衣大婶所言差不多。
周舒点头。
“姑娘记得当时的情形吗?”
周舒脑中浮现着那一晚惊涛骇浪的样子,喃喃:“当时风浪很大。”回忆往事并不容易,自成为金六娘以后,除却这段在燕九家疗养的日子过得还算轻松,其他的记忆对她来说,都犹如噩梦一般。
从前她只用按部就班的上学、上班,追文,追剧,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人生会是如此的你死我活。
虽然现在也每天和燕霖洲相对,但是仿佛燕九在,她就不害怕,有燕九在,她好像就知道这个世界是有光的,值得向往的。想起燕九,她平静许多。
“风浪很大啊,按理说,这几个月份的冷湖应该很平静才对啊。船上是否还有其他……特别的人?”
周舒不响。
唐先生见她的表情,猜测她恐怕受到了巨大惊吓,便不再就此多言:“姑娘能大难不死,这种情况说起来真是不多见,前面就是我家,若是姑娘不介意,借一步说话。”言毕,将周舒向石屋方向引。
“不常见的意思是,以前曾经发生过吗?”
“是的,大概二十多年吧,那时候我还很年轻,只是当时,说起来,也是因为……”他欲言又止,又道:“若不是这件事,后面那些祸事也不会发生,不过,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唐先生喃喃道。
“祸事?”周舒十分好奇。
“是的,罗仙教和别的教派不同,逢百年便会兴灭一次,这也是宿命。”周舒不解地看着他右边那空荡荡的袖子。
唐先生望着她笑了下:“也许你现在不明白,但是以后,你会明白的。”
周舒心下道,其实她并不想明白啊。
她从来不是个好学生,小时候读书成绩都是那种吊车尾的水平,她很早就知道虽然努力是一方面,但是智商上自己也是有短板的,开始的时候虽然有过愤懑,过后就不再纠结,遇到事情,总是先理清和自己有关的重点,其他的那些看起来很宏观的事情也就都不太感兴趣、更何况,她不是金六娘,她真正关心的是自己是否可以回家。
此时二人已经走到石屋门口,周舒注视着木门上的符咒:“先生这么明目张胆地把罗仙教的符咒放在门口,不怕带来危险?”
唐先生一笑:“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谁会来呢?即便来了,我一个残疾老头子,他们又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
“这符咒上写的是什么呢?”周舒疑惑。
唐先生看着那符咒,轻声道:“这是招魂咒,期待逝去的人早日回到我身边。”
周舒吓了一跳,定定神道:“先生既然会写符,应该会解符吧。”周舒道。她想再问问这位唐先生,之前那符咒上写的是什么,会不会得到和林月夏给出的答案不一样。
“自然会的,只是罗仙符咒有很多种,姑娘不妨把你的符咒拿出来给老夫瞧瞧。”
“这……”周舒有些尴尬,从腰上取出那张叠得仔仔细细的破布。
唐先生本来浑浊的眼神此时仿佛亮了一下。
“这个,其实我祭祀后醒过来时看到的不是这样的,可能是因为我从泻口上掉了下来,以至于它被损坏了,原本上面的符咒样子我还是记得……”
唐先生接过符纸,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祭祀?”
“是的,只是祭祀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唐先生皱眉:“你能把你之前遇到的事情都告诉我吗?” 一边说着,一边直直走进石屋,推开床侧的一扇用土布蒙住的窗户,屋子一下子亮了起来,这里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套陈旧的石桌石凳,桌子上有书和纸笔,确实很整洁。他示意周舒坐在石凳上说。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记得我从一场祭祀中活下来之后,就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甚至不知道我是谁……有人想杀我,有人却想带我去见什么丞相。后来又从船上掉下来……””周舒大致把她来到这个世界后遇到的事情避重就轻地说了一遍。
唐先生听得很认真,点了点头,望着她:“祭祀?难怪,我看到了你手上的印记,怎么会有人让你祭祀?”
“有什么不对吗?”周舒问道。
“自然是奇怪的,而且看样子恐怕是死祭,你作为祭司,所做的祭祀恐怕是无用的,只能白白丢去性命,他难道是不明白吗?”
周舒经过这段时间的折腾,对死亡这个词已经不太恐惧:“你是说,她是想杀我?”仔细想起来,若是自己没有出现在金六娘身体里,那么这个祭祀仪式确实是一举两得地将老金和金六娘都杀死了。会是谁想要这样做呢?她脑中又浮现出先前做的梦,梦里那个说是她姐姐的女人,这个人,会不会是金三娘呢?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同她的失踪是否有关联呢?
“为什么我不能祭祀呢?”
“因为不是谁都能成为祭司的,据说,从前能成为祭司的人很多,然而,在我有生之年,目前只见过一个,当年罗仙教发展壮大,祭司这件本来神圣的事情变得滥觞,有些是求利益,浑水摸鱼,而有些则是做做样子,为陷于困苦的人做个安慰,但是真正的罗仙教徒对此都心知肚明,更何况,三姑更是禁止死祭。”
“所以,唯一能成为祭司的,是李三姑?”
“啊,这个确实很容易猜到。”
这么说来,金六娘是彻底被坑了。可是那丞相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周舒望着他:“唐先生知道那丞相为何要寻找我的下落?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自死里逃生后,我已经在这里隐居了十五年了,外面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唐先生另起话头道:“不过,姑娘应该还有个姐姐或者妹妹吧?还有你们的养母。”
“嗯,有一个姐姐,只是我醒来时已经和她失散了。养母?”周舒只记得老金,一脸懵懂地看着唐先生:“只有个养父老金。”
唐先生想了想:“姓金?也是了,玉姐姐的丈夫便是姓金的一位镖师,她说他为人勇武非常,很有担当。当年那种情景,三姑也只能把你们托付给玉姐姐了。”
“所以三姑是六……我的母亲吗?”
唐先生侧头看了她一眼,浑浊双目中似有深意,随即一笑:“算是吧。”
“算是?”这答案怎么这么奇怪?
唐先生却已经换了话题,“要见你,可能是以为你是三姑的后人吧!”
“以为?那你的意思是我不是?也就是说,我那姐姐才是?”周舒将自己的疑问和猜测一股脑地问出来。
唐先生摇摇头:“你们怎么会是呢?”
周舒想起此前发生的一切,只觉得更加疑惑了:“唐先生,如果我们不是,那谁是呢?”
唐先生摇头,看了看天:“只有老天爷知道了。”
周舒更加疑惑了,这个唐先生果然很奇怪呀。
“为什么只有老天爷知道呢?”
“成为罗仙教教主的传人,必须是天选之人,罗仙教以天为尊,不拘泥于一时一地,只要有天选之人存在,罗仙教永不灭。”
周舒愕然:“怎样的人才算是天选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