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槐念》月影雾竹

4、分别

　　(四)
　　亦书来找惜言的频率与日俱增。有时他会带一些精致的糕点，惜言性子虽淡漠，但是总会不经意地露出些孩子性子。爱吃糕点，爱品好茶，尤以龙井为首。每每这时，惜言都会微眯着眼，像孩子般左右轻微的晃一晃。亦书喜欢看他这片刻的轻松，每次来找他，双手一定不是空的，同时会戴一副包好的中药。
　　惜言的手总是冰冷的很，也曾问过原由，但惜言不愿多说，只道是从小就有的问题，亦书便不再多问。因父亲与收留惜言的班主是旧识，询问过父亲后，来时总是会带一些调理的中药。这几年，虽不见完全无碍，但惜言瓷器般白皙的脸上还是渐渐多了些红润，人也精神了不少。
　　两个人在一块时，或是品茶或是切磋棋艺。惜言落败时，咬咬唇，便要再来一局，亦书也便顺着他。
　　这日，亦书在屋内等惜言时，看见桌上的笔墨，便拿着笔在纸上随性地写着旁人看不懂的字。
　　惜言进屋见他，紧绷了一天的唇角便不自觉的笑开。拿着亦书乱画的“杰作”，摇头道，“你这般字迹，看病的人如何能看懂”
　　亦书不着痕迹的瞥着他弯起的眉眼，惜言每这样笑时，便会惹得眼角总有一抹别样的味道。如同一尾轻羽拂过，自己心里没来由的舒服，只想着能再多看一会儿。
　　但家里已安排他去留学，他也清楚现在的能力还完全不够，想要医好惜言，想要真正独当一面。他还要有很长的路需要走。他不知道如何同惜言开口，心里舍不得离开的情绪愈演愈烈，让他几度失眠。
　　“安神静心是基本原则。倘若是看懂了，平白多想，越想越是心惊，徒添烦恼且加重病症，又是何苦”
　　亦书边打着哈欠说着，边把玩着手里的折扇，想要给自己提神。
　　看着他这几次来找自己总是精神不济，并且总躲避他目光的样子。惜言便明白他心里有事不想让自己知道。
　　亦书于自己而言，就像多年前那个冬日深院里的暖阳。每次他前来，都是惜言最期盼的日子，也只有同亦书在一起时，他才会感到难得的轻松与愉悦。
　　但他不能让亦书察觉自己也越来越把控不住的心思。慢慢地，他每次开口都会想了又想，怎么问才会不失了分寸。
　　但这次，他不愿看到亦书如现在这般疲倦，似有什么事让他煎熬的样子。他咬了咬唇：“亦书，你在担忧什么？你这样，我很心……担心你。”差点脱口而出的“心疼”二字还是让他咽了回去。
　　半靠在椅子上的亦书，迅速挪了挪身体，坐正了。惜言看他只低着头不说话，转身看向雕花镂空的窗外那飞檐下的风铎。
　　风过无声，却引得风铎晃动不止，声音清雅明亮，。
　　“我……要去留学了。”
　　“何时”
　　“明日”
　　惜言的呼吸一顿，身形似乎晃了一下，他闭了眼，轻吐出一口气后，似是轻声叹道：“这么快啊。”
　　这之后，两人都不再开口说话。独余风铎的铃声余韵轻袅。
　　亦书看他不做声，心里也闷的慌。却不愿看到惜言的沉默，便尽量轻松地开玩笑说让他再给自己写几幅字，并保证自己日后一定努力临摹，勤加练习，争取和惜言一般，游云惊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