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冰雪消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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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罗米修斯。
转眼又是一年的圣诞节，这一年是艾利克和文森一同度过的。
这天，地下城总算有了些生活气。
文森和艾利克带着雅各早早的换上了圣诞套装，在花园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废话，到了晚上，又在宴会厅里端着酒晃到了午夜。
三人精疲力尽的双双倒在沙发上。
上一次，一家人围在桌前享用圣诞大餐，参加圣诞派对，拆礼物是哪一年的事了呢？
文森不记得了。
“文森。”艾利克小声道。
“嗯？”
艾利克犹豫了片刻，递给文森一个信封，“把这封检讨，替我放到安其罗桌上吧。”
他们还是军校生的时候，每次犯错，安其罗都会要求他们写一封检讨。
希望，这封检讨来的不算太迟。
“回来吧，以文森之名，重振洛佩兹之姓。”艾利克直视文森的眼睛，“你也知道，如今的中央星系并不太平。”
的确不太平，他的姐姐茉伊拉都不顾安危亲自赶赴最前方了。
文森反手把检讨还给艾利克：“要去认错自己认去，多大的人了。”
艾利克怔住。
文森从胸口，最贴近心脏的位置取出戒指，象征着洛佩兹家主权柄的狼头戒指，当着艾利克的面，戴在左手食指上。
“我文森·K·洛佩兹，回来了。”文森笑。
艾利克突然又很想把这厮摁回去。
答应我，别出来为祸人间了，好吗？
雅各望着文森，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记忆中的先生了。
文森说：“最近愈发觉得兄长还活着，我却把事情搅得一团糟，他要是知道了，会揪着我俩面壁思过的。”
“……把你字去掉，谢谢。”
当年的两个小小少年隔着错位的时间再次掐起了架。
雅各伸手指向窗外：“看！”
是艾伯特站在庭院里，捧着一大把烟花，眼巴巴的看着文森。
“文小森，圣诞快乐呀！”
可惜地下城的高度不够，放不了那种可以铺满整天天空的烟火。
文森瞪大了眼睛。
艾伯特点燃蜡烛，把烟花塞到文森手中，被文森看得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文森揽过艾伯特和雅各，好久之后才哑声到了一句谢谢。
那个晚上，小小的烟花棒如流星划破死寂，点亮了黑夜。
亚述。
如今的乱流区已自成了一方小世界，绝对的力量镇压住了各路势力，借安其罗之手，女王俨然成了这方天地的神。
而安其罗本人，也成了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
杀人，被杀，设局，破局，一切的一切都让安其罗感到无比的快意。
他享受现在刀口舔血恣意妄为的生活。
有时想起银河中的过去，反倒像是一场虚幻的梦境，唯有此时此刻才是真实。
二号试验场，伯特睁开双眼，看着安其罗所做的一切，无声的流下了泪水。
从他的复制体彻底完成后，他这个不听话的本尊失去价值，沦落为危险试验的小白鼠，一度失去了自己的身体，只有大脑在营养液中漂浮。
为了剖析银河人的大脑密码，他们不断给伯特传递外界的信息，在错乱的信息中，伯特无数次“亲眼”看到艾利克布伦达安其罗等人的死亡。
这些信息真假混杂，但在短暂的迷茫后，伯特很快就能分辨出真实。
他教安其罗融入人类社会，聊人生理想，描画未来的蓝图，一起踏遍联盟的各个角落，走过春夏秋冬，饱尝人间冷暖。
伯特知道，眼前看似疯子的他才是真正的安其罗，在他还是少年的时候，伯特就知道真正的安其罗是怎样的人。
现在的安其罗不过是褪去伪装，露出他原本的面貌，锋芒毕露，伤人伤己。
或许，在银河时被种种人类世界规则束缚的他，才是虚假的安其罗。
这些年，他永远的失去了布伦达，他不想再失去安其罗了。
失去那个他浇灌了所有理想所有意志的小朋友。
比起伯特对安其罗的了解，安其罗却对伯特的状态一无所知，
时隔多月，他终于再次站到女王的面前。
女王还是和初见一样，明明近在眼前，却远到永远也触碰不到。
“怎么了？”女王放下手中的花剪，回过头看他。
安其罗的眼睛不自觉的流下了血泪，模糊了视线。
他窥见了女王过往，权谋、死亡、背叛、离散，漆黑的手将开在心头的那朵花连根拔起，在她眼前揉成了泥。
除了那双鸳鸯眼被血红的双目取代，安其罗身上并没有太多的变化，甚至得益于女王的血液，他破败的身体才能重现三分生机。
女王踮起脚尖，用手帕细细的擦去他脸上的血泪。
——“给你一双能照见前尘往事的眼睛，可不是让你哭的。”
“给予我读取记忆的能力，让我无法对亚述置身事外，转化我的血统，模糊我生来的血缘立场，甚至给予我搅弄风云的权柄。”安其罗盯着手帕上因女王的过往而生的血泪，问到：“您究竟想要什么？”
女王只是微笑的看着他。
意料之中，安其罗本就没有指望女王会告诉他。
扑通。
安其罗跪倒在女王眼前，生生的把自己的尊严践踏到尘埃里。
“请您给文森一次机会。”
他在赌，赌女王尚存一丝对人心希望，赌女王心中还挂念着和那个人共同的理想。
洛佩兹家族的荣耀，联盟备受期待的改革家，新生代的领导者，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的安其罗，为了他心心念念的银河，为了血脉相连的亲人，向异族人弯下了他的脊梁。
女王身上安静淡然的气息一瞬凝固。
她盯着臣服在她脚下的安其罗，血红的眼在光的映射下，像华贵的鸽血红，像深沉的彼岸花，像血管中涌动的血液，唯独不像生灵的眼睛。
那双眼睛还活着，可眼神早已死去。
“哼。”她笑，笑容却像面具一样浮在脸上，更带有三分嘲弄。
女王伸手挑起安其罗的下巴，强迫他直视着自己。
“对着这样一段记忆，你也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吗？”
安其罗没有回答，而是将手搭在她的眉心。
他身上足以打动女王的筹码不多，为了见到女王用掉一个，为了获取信任用掉了一个，他在向女王传达她子民的愿望。
但安其罗成功了。
女王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只是收起了笑容。
“我可以答应你，以我个人的名义。”女王抬手，示意安其罗站起，“但你能拿出什么和我交换呢？”
安其罗：“银河和亚述共同的未来。”
“还好你没说什么肝脑涂地的鬼话。”女王赞许的嗯了一声。
“如果失败，你的亲人，你的家族，有一个算一个，我会用他们的血，祭奠我的子民。”
沉默了许久，安其罗才答到：“好。”
“第一步，替我去杀一个人。”女王打开投影，“只有你活着回来才有和我继续谈条件的资本。”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修踏着早春时节的阳光，来到文森身边。
没有拥抱，没有亲吻，没有互诉衷肠，只是两个人一同在地下城内漫步。
文森别过头不去看他，自顾自的说到：“抱歉。”
一声抱歉让修停住了脚步。
“我心里还有安东尼奥，或许往后的很多年还会记得他，这样的我你还愿意接受吗？”他知道，他们完全可以避开不谈，但他不愿让这根刺横亘在二人之间，再次把对方扎得鲜血淋漓。
修没有接话，而是说了另一段往事；“我娶过一位夫人，她气质高贵，无论是打点家族内务还是处理人情世故皆是一把好手，我却没有足够关心她，让她早早的就去了。”
如果没遇到文森，与这样的夫人相伴一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文森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他在说你走了很多弯路，我又何尝不是。
修抓住了文森的手臂，五官埋入黑色的阴影中：“当年……你就不能考虑我呢？”
安东尼奥可以陪他渡过黑暗，为什么他不可以，明明他才是最合适的那个人。
他们可是连基因都十分匹配的人啊。
这根刺卡在修心里已经太久太久，日日夜夜扰的修不得安眠。
文森说：“我不能把你拖进泥潭。”
修划开自己的掌心，任血滴落在地。
文森嗅见血的气味，渴求的咽了下唾液，他不想这样，像一个可悲又可憎的吸血鬼。
“我早已在泥潭中。”修拥住了他，叹息道，“我原本就是为你而生的。”
“这一代实验体中，安其罗的基因设计最完美，但他缺陷太多不好控制，再接着，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为你铺路。
阴差阳错的是，在你尚未真正出生之前，安其罗通过茉伊拉拿走了你的亲王血统，代你承受了混血的痛苦，也让你无法进化被血脉左右。
所以，我的异能被他们人为的引导成了治愈，绑定了你的基因。”
文森怔住。
下一秒，他尝到了血的味道。
“安东尼奥在最后把血脉连同异能一并给了你，至此之后，你甚至可以轻易夺取他人的异能，但能力毕竟是他赋予你的，为了促成融合，我甘愿将自己改造成培养皿。”
“不要拒绝我的血液。”不然他所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这次，文森没有推开修，而是选择顺从自己的本能。
他哭了。
曾经，他背叛对多洛雷斯的忠诚，放弃对修先生的感情，又利用了安东尼奥，而现在，修先生站在他的眼前，向他张开双臂。
他拥住了光。
文森·K·洛佩兹之名承载了太多爱与希望，能压得他喘不过气，也能让他
重获新生。
泪水蒸发，投向星海的怀抱。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冰雪消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