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 悬空》叶朝闻

47、宴会（三）

　　等安其罗和伯特到达狩猎区，已经迟了好一会。

　　因为这群小混蛋把路标改了方向，以假乱真，让安其罗迷了路，一看就知准是文小森干得。

　　“笑什么。”安其罗不满。

　　“不愧是你家小朋友，哈哈哈哈……”笑声被飞来的雪球打断，想起刚才在半路上突然愣住的安其罗，伯特实在憋不住，“走反了，是这边。”

　　安其罗开始怀疑这是雷耶斯家的后山。

　　“以前常带着布伦达满山转，不像某人，小时候一直在藏书馆窝着，自家门口都能迷路。”

　　藏在林子后面的文森小声到：“来了。”

　　“现在他们一共猎到多少条？”艾伯特问。

　　“二十不到。”

　　“就算陷阱不成功也足够了。”

　　文森看着二人一路开弓射箭，成功猎到些狐狸兔子之类的小猎物，在马术和箭书上完全碾压他们，安其罗放慢了速度，伯特一脸疑惑的跟着停下。

　　伯特正要问什么，就被安其罗踢了马屁股一脚，身下的马一撅蹄子，往前跑了两步，他连忙拉住缰绳，才没让马继续向前。

　　下一秒，他眼前的那块雪地下埋得网，拢起一片厚雪，猛的向上，高高的吊在树上。如果伯特的反应慢些，吊在树上的就是他了，就算如此，伯特还是被淋了一身雪，活像个雪人。

　　“安其罗。”伯特无奈的抖落身上的雪。

　　安其罗放声笑着，与平日的内敛完全不同，笑完后，视线扫过文森二人藏身的灌木丛，冲二人比了个大拇指。

　　文森：“啊，被发现了。”

　　“遛。”

　　两人溜走后，立马和大部队汇合，想趁着不多的时间多猎几条。

　　修看着文森策马而来，被那银芒金光的耀眼所吸引，放下手中已拉开的弓。

　　文森本来是想给茉伊拉和洛洛猎些兔子狐狸貂之类的做个披肩，但一想到她们俩都是可爱动物保护主义着才作罢，免得又被说教一顿。

　　一见到修，文森挥手打招呼，大声问到：“想要什么猎物？”

　　修随手一指被赶到这边来的一群狐狸。

　　文森取箭引弓一气呵成，正中狐狸的眼窝，驾马上前，弯腰侧身，飞快的拾起那只倒霉狐狸，十分绅士的缓行到修身侧，递给他。

　　修接过猎物，被文森心血来潮的行为弄懵了，举着狐狸呆了两秒。

　　文森撩完就跑，跟着其他人跑进狩猎区深处，据说那里有猛兽。

　　一直默默注视的艾利克移开视线，心想这骚包果然骚的没眼看。

　　狩猎持续了一个小时，由于文森和艾利克的联手坑亲哥，让伯特和安其罗比他们少了五条猎物，值得一提的是，他们这些小朋友还成功猎到一头老虎。

　　队伍又散开了，三三两两的结伴在林间骑马漫步。

　　文森和修带着各自的副官，在林间雪地上缓行。

　　沉默片刻，文森率先道：“酒后失言，抱歉。”

　　修摇了摇头：“不用道歉。”

　　“我也会有那样的忧虑，可惜向来多明哲保身客，少赤子之心人，像安其罗和伯特到四家先祖，乃至总会在书中出现的和平之子，修都十分钦佩。”

　　文森嗯了一声，等待下文。

　　“自人类创造历史，所有已发生的事实倒着看仿佛都是历史的必然性，或有关于人文，或有关于经济，或有关于制度，错综复杂却总能说出道理，但处于时代洪流中的我们，才是最不确定的。”说话时，修直视着文森，从松叶间隙透出的丝丝光芒，点亮了他的双眼，碧色的眼冰雪消融，露出勃勃生机。

　　文森被那光晃得失神了一瞬。

　　人真是一个奇妙的生物，这些话题文森从来不会和艾利克、安东尼奥、洛洛乃至于安其罗谈及，但对于关系好却没有那么亲密的修，却能屡屡交流，甚至有相谈甚欢的感觉。

　　“啊，未来总是不确定的，就像那只扇起飓风的小小蝴蝶。”文森接话。

　　“修不知道能走到哪一步，改变一个时代的伟人毕竟是少数，但最起码的，我要为拉米雷斯家在未来争得一席之地。”

　　“嗯。”文森伸出一只手，“共勉。”

　　啪！两只手在空中碰撞，留下清脆的击掌声。

　　突然之间，相处了十多年的修之间距离急速拉近，在文森的心里占得一席之地。

　　身为副官的安东尼奥二人悄悄落后了一段路，毕竟像空气一样是他们职责的一部分，难以察觉，又无法离开。

　　此刻的安东尼奥悄悄低下头，不愿直视前方相谈甚欢的二人。

　　行到林间的一处草地，这里没有收到人工降雪的影响，草色隐约带着盈盈的清脆，走进一看，草中还零星有着未开的花苞。

　　从寒冬一路走入初春。

　　文森在草地的那一头见到了并肩坐在石头上的多洛雷斯和布伦达。

　　打马走近，可能是美景的缘故，布伦达一贯冷酷强硬的面庞悄然融化，露出隐藏的暗处的温暖，让文森觉得，这位艾利克的姐姐没有那么讨厌了。

　　没有打扰她们的交谈，文森打了个招呼，就带着修往森林的更深处去了。

　　地势渐渐升高，直至一处悬崖，文森才下马，下来时还因腿麻踉跄了一下，有些狼狈。

　　文森全然卸下了平日的架子，耀眼到咄咄逼人的笑容消失，如此刻的微风一般和煦。

　　走到悬崖边，文森盘腿坐下。

　　修遥望着远方繁华的城市，那是和华丽到极致的洛佩兹家截然不同的世界，充满人世间的烟火气。

　　“那边就是……？”洛佩兹星系的首都——新罗马。

　　“嗯，也是儿时的我能达的最远的地方。”文森眼里满是怀念。

　　修坐下，静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应该听说过，我差点活不过周岁。”文森顿了顿，“在上预科班之前，我从未离开过这颗行星，甚至在绝大多数时间无法离开无菌房，终日与各种药剂为伴，来来回回的副作用和排异反应就是生活的全部，大概也只有艾利克来的那段时间才被允许外出，茉伊拉总是带着我们俩到城里玩耍。”

　　修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文森的时候，青稚与成熟的两张脸渐渐重合，还原出一个完整的他。

　　“记得第一次见面吗？”修问。

　　文森不确定的答到：“你指的是军校开学？”

　　修摇了摇头：“是你和艾利克第一次参加宴会。”

　　文森想了又想，才从大脑中扒拉出一段模糊的印象。

　　修点评道：“变化真大。”

　　文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也是，这两天你说的话大概比之前一个月加起来都多。”

　　修笑着承认。

　　“去前面转转？”文森问。

　　“好。”

　　文森唤醒艾伯特，却没反应，再一看发现早就重新启动了它，只是艾伯特那厮一直装死而已。

　　“艾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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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号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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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装死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Σ()啊！帅气逼人优雅大方的文森大人有何吩咐？”

　　“哟？怎么早上那会儿不装死呢。”文森笑。

　　“T^T窝错了。”

　　“哦。叫一架飞行器。”

　　“好的！诶？゛(‘◇’)”就这么放过它了？

　　让各自的副官先回去，文森就和修来到新罗马。

　　游戏厅、书店、蛋糕房……

　　走出商业街的时候，文森左手提溜着一袋各种甜点，右手拿着一支甜筒，甜筒上插着一块小小的姜饼人。

　　一向食量少的文森看了一眼手中的甜筒：“应该带可诺儿来的。”

　　修的左右手都提着给小朋友的各种小礼物，活像圣诞老人的驯鹿。

　　然后他的眼前就出现了一支甜筒。

　　“可诺儿的哥哥，甜筒就拜托你啦。”

　　文森接过修手中的东西，交给已经换上壳子的艾伯特，将甜筒送入他手中。

　　修很少吃甜品，但很意外，这支完全可以接受，还有些合口味。

　　“喜欢就好。”

　　等回到洛佩兹家，已经是黄昏时。

　　圣诞老人文森打开袋子，开始给小朋友发礼物。

　　又是少年人欢快温暖的一天。

　　这一天，仿佛是文森生命中的一道分割线，线的那一头是文森魂牵梦萦却再也回不去的平安喜乐，线的这一头是他往后艰难坎坷遍布荆棘的英雄路。

　　转眼又是莺飞草长的春天。

　　洛佩兹家族。

　　宾客们为眼前的两位准新人献上祝福。

　　与当下联盟普通家庭结婚离婚视为家常便饭不同，在这些大家族中，离异被视作玷污家族名誉的不齿行为，所以从订婚到结婚程序繁多，慎之又慎，再加上这次的新人皆为家族嫡系，仪式格外的隆重。

　　多洛雷斯第一次穿上带有洛佩兹纹章的礼服，挽着文森的手，在人群中来往，回应着宾客们的赞美。

　　文森那小子的心情自然是好到没边，艾利克的心情就比较复杂了，一边是兄弟，一边是女神，千言万语化作一句不那么优雅矜贵的脏话，然后一拳捶在文森的肩膀上。

　　“不准辜负她。”艾利克低声说。

　　“当然。”文森摇了摇他的红茶，颇为得意。

　　“带着我的祝福滚蛋，别耽误我寻找未来的老婆大人。”艾利克的视线看向另一边的女伴，摆手示意文森别挡着他的视线。

　　文森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好奇道：“有目标了？是谁家小姐。”

　　艾利克白眼：“谁像你一样走狗屎运，估计就是在华森家的几位中选了。”

　　文森不用特意都能闻见好大一股酸味。

　　“可能会是七小姐，对方没有心仪对象，而且他们那一支为了保住嫡系的地位，也需要争取与我联姻。”艾利克羡慕道，“能与心爱的女孩结婚真好。”

　　“再等等吧，会遇见的。”文森有些同情他。

　　“难啊。”

　　文森笑：“别到时候你比我先结婚可就乐子大了。”

　　“一边去。”

　　艾利克嘴上说着，但作为伴郎的他也没剩多少空闲和小姐们打招呼，很快被茉伊拉拉去帮忙了。

　　前有凑热闹的安其罗伯特，中有安东尼奥，后有被邀请来的修和凯希以及另一位苏利文少爷，伴郎团不缺，倒是地位相当的伴娘不够，连带着布伦达都做为华森那边的母家亲戚被请来了。

　　午后，宾客到齐，随意看去，往来皆是名流。

　　阳光明媚，微风拂面，小提琴奏出优雅的乐曲，一切都刚刚好。

　　伴娘捧着花挽着伴郎的手臂走过铺满鲜花的红毯，闪着光的戒指躺在鲜红的丝绒托盘上，花童笑着沿路撒下花瓣，又带起一阵香风。

　　老苏利文牵着多洛雷斯的手，带着亲爱的女儿走上红毯，亲手将女儿交给眼前的少年人，交给女儿往后人生的幸福。

　　“好好对她。”老父亲低声说。

　　“嗯。”文森握住多洛雷斯的手，转身向红毯尽头走去。

　　那一端，有安其罗有茉伊拉有伯特有艾利克……无一不带着诚挚的祝福，用期许的目光看向眼前缓缓走来的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