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 悬空》叶朝闻

20、友人

　　清晨，文森悠哉悠哉的哼着曲子走在林间小路上，身后跟着手提训练装备的安东尼奥。

　　走着走着，他选定了一块人迹罕至的空地。

　　文森很自然的站立，视线紧盯着安东尼奥，在脑中根据姿势和性格预判他的动作。

　　此刻他的气质和平日里那个轻佻散漫的贵公子全然不同，像极了一只狼。

　　安东尼奥面对先发制人文森，嘴角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利落的侧身，在前的手挡开迎面而来的拳头，同时在后的手伸向他的胳膊，微微迈开的腿斜向前。

　　文森迅速的收手，变拳为爪，抓住了他的肩，只要在向下压的时候能只手擒住他的手腕，安东尼奥就会因为重心不稳失去优势。

　　他失败了。

　　安东尼奥的反应力与文森相当，力量却远远高于他，安东尼奥往后退了一步，瞬间修补了破绽，或者说，是他故意卖破绽给文森。

　　两道身影迅速的接近又远离，你来我往间，多巴胺和肾上腺素的分泌让文森无比兴奋。

　　和与艾利克的玩闹不同，文森很享受与安东尼奥的对战，沉浸在攻守之中，他不知不觉的忽视了自己身体的警报。

　　倒是安东尼奥敏锐的发现了文森的不对，由于分神，被文森抓住机会，按倒在地。

　　还没等文森高兴完，就觉得眼前一黑，脑袋疼如针刺，瞬间天旋地转了起来。

　　安东尼奥迅速站起，扶着文森缓缓坐下，靠着自己的身上。

　　“今年您发病的日子提前的太多，要不要对茉伊拉小姐隐瞒？”

　　“嗯。”

　　“稍后扶您去修复舱休眠？”

　　站在树后的修闻言默默离开，脚步很轻，但还是被安东尼奥敏锐的察觉。

　　“有人刚刚离开了。”安东尼奥对文森说到。

　　“谁？”文森警觉。

　　“不确定。”

　　文森皱眉，他厌恶被外人撞见他狼狈的样子。

　　“要不要去追？”

　　“算了。”文森摆了摆手，让我靠一会，然后扶我回去。

　　这片林子修开学之后不久就来过，平日里除了他偶尔会过来走走，基本上不会有人来，在这里碰见文森纯属意外。

　　他很惊讶，逢训练课必翘的文森竟有如此敏捷的身手，他想……他可能从来没有了解过文森，却偏颇的在心中早早的给他打上标签。

　　回去后，文森倒在床上哼哼唧唧的挺尸了三天。

　　第四日，文森如从前一样，和艾利克、多洛雷斯、安东尼奥走在一起走近教室，身后跟着一帮人，手里还提着一个可爱的礼物袋，好不招摇。

　　班里相熟的少爷向文森打招呼：“洛佩兹少爷，几日不见，又去哪儿快活了？”

　　文森落座，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笑而不答，故作神秘。

　　少爷们围了上来，嘻嘻哈哈的闹做一团。

　　坐在窗边的修收回望向文森的视线。

　　从前，文森翘课几日回来后也像今日一样，给出诸如宴会、狩猎、度假等等解释。

　　课间，文森久违的走到修的桌前，拉开椅子坐下。

　　“修少爷，恭喜你将要添一位可爱的小妹妹，抱歉，时间迟了些。”文森把那个粉嫩可爱的礼物袋放在修的桌上，“这是我给小可爱的礼物，请收下。”

　　“多谢，我想她会喜欢。”修直视着他，停顿了一会，低声说：“对不起。”

　　惊讶这个词几乎写在了文森脸上，过了几秒才换上了漫不经心的笑容：“为什么？修少爷又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

　　“因为偏见疏远你，是我的过错。”

　　文森脸上的漫不经心渐渐消失，过了好一会，他说：“嗯，我原谅你了。”

　　有一点光彩从修的眼中一闪而过。

　　文森笑着问：“继续做朋友？”

　　“好。”修也笑了，虽然笑得不明显。

　　艾利克和华森家的少爷聊完，转头见文森没在座位上，眼神一扫，居然看见文森正对着修有说有笑？

　　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

　　[联盟历 1323年十月二十七日晴

　　今天修向我道歉，吓到我了，我以为他会和我老死不相往来呢。

　　安东尼奥貌似对修抱有敌意，看来下次要找个机会跟他好好聊聊了。

　　嗯，最让我高兴的还是关于洛洛的，我可爱的小小姐答应圣诞后来家里做客，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真好。]

　　文森倒在床上，抱着毛绒熊，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把脸埋进毛绒里，笑声爽朗。

　　像个孩子一样，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了。

　　翌日是选修课，文森不等艾利克和安东尼奥，早早的出门，哼着歌就笑眯眯的跑去上课了，还“顺路”去找多洛雷斯。

　　多洛雷斯打了个哈欠，一大早就被“顺路”叫醒，实在高兴不起来。

　　二人走进无人的会馆，刚喝完早茶，文森就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

　　他走上前，拥住他亲爱的小小姐，比想象中的瘦，让他心底生出一些怜惜。

　　多洛雷斯有些惊讶，也伸手拥抱着文森。

　　两人的视线对上，谁也移不开视线，亲吻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幸好他们的身体还未彻底成熟，不然在没有佩戴抑制器的情况下，极易不受控制的擦枪走火。

　　即使这样，闻见心上人身上味道的文森也心猿意马了好一会儿。

　　多洛雷斯的脸红极了，一吻过后，缩在文森怀里，过了一会儿又抬头，踮起脚尖主动吻上文森。

　　两人窝在会馆里，差点把选修课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文森是最后一个到画室的，他搬起自己的画架穿过画室，重新坐到窗边的空位，紧挨着修。

　　这个举动，惊动了整间画室。

　　文森把画板斜过来，找好角度，让自己能更好的观察修。

　　他用铅笔刷刷起稿，不时的看着修，观察了一会儿又转头修改草稿，又再次盯着修，来来回回了好多次。

　　修以为文森在画他，很配合的调整了一点姿势，等文森起完稿后才继续自己的绘画。

　　文森开始调色，调出大片大片过于鲜艳的色彩……怎么看都不像人物画。

　　修看了一眼文森的调色板，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一上午的时间很短，修离开画室之前似是不经意的转到文森的画板前，发现那家伙画的竟然是眼前小桌上摆着的静物。

　　修想起刚才自己的举动，感到有些……懊恼？

　　文森像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样，得意洋洋的揭下那副静物，露出下面藏着的素描。

　　画中的修拿着笔，正注视着画作，眼神专注而又温柔。

　　修看着文森画的那双眼睛，温柔？从来没有人用这个词来形容他。

　　文森见修很喜欢，去下那副画，递给了他：“送你啦。”

　　那双金色的眼睛，微微笑着的时候，很美。

　　这是修第一次收到别人的礼物。

　　文森已经收拾完画具，对着可以隐约照见面容的窗户整理仪表，对修说：“中午我约了洛洛，先走一步。”

　　“嗯。”修目送文森离开才低头开始收拾东西。

　　修把那张画小心的夹在画夹里，带回了公寓。

　　时间很快就到了训练开始的那天。

　　同届的学员们随机分成五队，乘坐中型军舰飞向位于中央星系的军区。

　　这次的训练课题是，虚拟战争。

　　面对学员们的提问，文森笑而不答，故作神秘的做出噤声的手势。

　　“现在个是秘密哦。”

　　文森的眼睛在学员中扫过，得到自己满意的反应后，才说：“悄悄告诉你们，这次训练你们将有机会亲眼见到安其罗和伯特。”

　　此话一出，引起了小范围轰动，到底是少年人，此时的大多数人还未练就出成人世界波澜不惊的假面。

　　安其罗·K·洛佩兹，联盟最年轻的少将，在军校时期就获得了和平时期联盟最高的白金勋章，同时又是第三家族洛佩兹的家主，方方面面都堪称偶像级。

　　文森打了个响指，笑眯眯的说：“调整一下状态，明天安其罗会出现在开幕式上，我希望你们不要输给任何人。”

　　“安东尼奥。”文森转头喊到。

　　安东尼奥将文森之前敲定的方案简略的向学员们说明，并回答学员们的疑问。

　　对于学员们，也早已默许安东尼奥代言人的身份，目送着文森打着哈欠走出大厅。

　　文森慢悠悠的走近高级休息室，浏览着最近联盟的新闻，修是第一个进来的，文森用手指了指茶几上的热红茶，示意他自取。

　　“修，将你的监控权限开放一下。”

　　修没问原因，打开了休息室的屏幕。

　　“你手下那些小可爱们紧张过度了哟。”文森笑着往红茶杯里加了两勺奶又加了一勺糖。

　　修看向文森。

　　“他们在怕你。”文森喝了一口红茶，不紧不慢的继续到。

　　“你要让他们知道，他们是可以通过努力得到你的重用，你需要他们发挥各自的才能，而不只是畏惧。”

　　这是修的短板，类似的话他也曾听父亲说过，不过从文森口中说出，还是有些微妙。

　　“唔……别人当你难相处，其实你这人呆着呢。”文森用手拖着下巴，仔细打量着修，他从那双金绿色的眼睛里看到了温和安稳。

　　修也看着文森，想要通过表情读懂他。

　　多年之后，修发现，揭开文森那层让人又爱又恨的面具，他是个很好懂的人，他重视的东西不多，恰好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文森被他盯得发毛，拿他没办法，吊儿郎当翘起二郎腿：“算啦，以后你就跟着艾利克学学。”

　　“学什么？”艾利克推开门，身后跟着安东尼奥和多洛雷斯。

　　“让这位修先生向未来顶尖的领导者学习领导才能。”文森拍了个马屁，“能不能把你写的心得借给修看看？”

　　“哼。”艾利克接过文森递过来的红茶，心里美滋滋的冒着泡泡，面上却不显，“放在公寓里了，训练完了去取。”很显然，艾利克很吃这一套。

　　滴滴一声响，是刚刚下发的训练规则，还没翻过两页，文森与艾利克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相对无言。

　　一连串的省略号几乎写在二人脸上。

　　似曾相识的页面，熟悉的规则，简直就是上军校前安其罗和伯特送他们的机甲模拟游戏的升级版。

　　其他人第一次见到这种训练模式，新鲜的很。

　　多洛雷斯看向表情诡异的文森和艾利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没。”异口同声。

　　在休息室里没过多久，就各自散开，准备早些睡觉倒时差。

　　文森和安东尼奥去了温泉。

　　泡在温度正好的水里，文森放松的微眯着眼。

　　“这次的训练模式，您与艾利克都见过，安其罗先生用它训练过你们？”

　　文森扭了扭脖子，“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是一个有趣的游戏，我和艾利克当时一直玩，规则少说也是倒背如流。”

　　安东尼奥扶他坐到椅子上，帮他擦干头发。

　　他低着头，一下一下的梳着文森的长发。

　　银色的发正泛着柔和的光晕，有些湿润，有些凉，想上好的绸缎，让安东尼奥爱不释手。

　　“你不喜欢修。”

　　安东尼奥没料到文森会这样说，迟疑了片刻才嗯了一声。

　　文森笑，“修那呆子的确容易让人误解，但我希望你不要与他起冲突。”

　　“好。”安东尼奥答应。

　　不是的，安东尼奥只是单纯的讨厌修，因为修让他有种强烈的危机感，就连跟文森更亲近的多洛雷斯和艾利克都无法让他产生这种感觉。

　　“怕什么，我又不会强迫你改变想法。”文森几乎要睡着了，迷迷糊糊的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