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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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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国二十六年,尚阳城以北十里,天色渐渐灰暗,漫天风沙,干枯的枝条团簇着石滩飞舞,硕大的城墙上,一少年背颈笔直立在西北角,时间仿佛静止,一阵风吹来,白衣飘动。
“少爷”二十多岁的墨衣青年上前轻声询问着,白衣少年缓缓转身,十五岁的程墨,体态修长,肌肤透着病态的白皙,双目犹似一泓清水“恩,将军怎么样了。”
“左肩箭入骨半寸,大夫说还需静养一个月”程五微微垂眼不再与少年对视。
“告诉李叔,这几日城西要加强戒备”少年叹了一口气,转身眺望北方“就要变天了...”
匈奴在边境的势力不断加强,几年间启国边境军与匈奴不断有战事摩擦,就在前一天,匈奴的前屈军欲攻下西南历城,二十岁的程季已是边境将军,身姿挺拔,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盯着前面。
那一夜乌云在天际划破雷电,血腥味弥散在死寂片刻的废墟之上,堆积的残体狰狞而恐怖,天空中突然一声打破寂静,只见匈奴军中风驰电掣的冲出一只强弩铁箭射向北境军。
“将军,,,,,”李副将嘶吼一声,程季左肩被强弓箭射中,血枕着右手拔下刺向匈奴军的长枪。
“无事”程季强忍着剧痛低沉道。
“杀”李副将呐喊一声,“杀......,刚刚消散的哀鸣和怒吼又在风中绽开,浓重的气息让人几乎窒息。
这场战役中匈奴损失一万精兵,边境军剩军三千,虽是险胜,将士们纷纷议论,那日大战敌军中有一身披黄金盔甲,狰狞铸铁面具的人驾马奔来仅射了一箭竟能伤了将军,百米强弩如此精准之人,实在可怕,将军现下受伤,若不日匈奴再犯,如何守城。
战场上,士兵多以长枪或者长刀攻击,既可以与敌军保持较大的距离减少自身损伤,在战马上也可以远距离损伤敌军,且长枪或长刀可以多次使用,节约成本,而弓箭最大的优点就是在交战之际数百米取人性命,若是一招刺伤敌军主将,不仅动摇军心,还可大大折损对方实力,善弓箭者,要求使用者有着坚韧沉着的毅力,洞察一切的眼力,安伏不动的体力等诸多要求,且铁器在这个时期尤为稀有,所以一般只有富贵人家或者军侯爵位的尊贵之人才能从小接触,弓箭手是战场上的刺客,是战士们的守护者。
几日后清晨,程墨一早起身,洗了洗脸,冰凉的水珠划过少年刀刻般的下巴,犹豫片刻程墨终于下定决心走向程季的营帐,远远听着营帐中有人说话,程墨脚下一顿,放缓脚步仔细聆听。
“墨儿来过吗”程季苦笑着,右手撑着床榻想要起身,左肩伴随着撕裂的痛令他眼前一晃。
“将军末动”李开上前扶住程季,将其搀扶着躺下“二公子他,,,”李开尴尬着摇头。
程墨撩开帐帘大步跨进帐中,调侃道“莫不是几日不见,大哥想我了”微凹的嘴角边带着一丝笑意,李副将看了一眼便退出了帐。
“墨儿,这几日你都在做什么,怕不是嫌自己命长?”程季沉声道,想着李开刚才的报告,看着眼前自己最疼惜的少年,心似是被什么揪了一下,身体微微颤抖。
程墨耸了耸肩膀知道瞒不住,笑道“大哥,我那日确实潜入匈奴军中,无意间偷听到他们的谈话,似是要对历城下手,这几日趁着大哥受伤修养,这不加紧对历城防卫呢嘛。”
眼前的少年,头发被简单挽起箍在头顶,乌黑柔顺,微浅的梨涡称着樱桃般饱满的嘴唇,程季的语气莫名柔软下来
“胡闹,那匈奴军帐岂是你能探进去的,从小到大,什么事我不是顺着你,你喜欢弓箭我放手让你学,你为国上战场杀敌我也没有阻拦你,你的箭术了得,确实能为我启国军队尽一份力,可我决不允许你做事如此鲁莽,万一,万一敌军抓住了你,以你要挟我边境将士你可曾想过后果,万一你.....”程季语气越来越急,到最后竟有一声哽咽。
程墨星眉微皱,他自认轻功了得,这次也是想去匈奴边军中探探情报,从小外祖父授予弓箭术,学习兵法,再苦的磨练再艰难的意境都未曾阻了少年的心志,想着有朝一日为兄长分忧,可看着刚才兄长忧心的控诉,心底生出了莫名的歉意。
可回想起当年父母的遭遇,程墨右手握紧拳头,指甲侵入肉中伴随着疼痛。
“大哥莫要担心,我自有打算”程墨松开拳头无力的对着程季,父母的仇不共戴天,外祖父直到死前,都不忘对京城那位的怨念,他怎么能不怨,兄长不想把他卷入进来,是怕他不得善终,可作为护国公和永伯侯府的后人,从出生便注定参与其中。
“你这混账”程季气急道,“咳......”一阵剧烈的咳嗽令程季全身颤抖,
程墨赶紧上前顺着程季的背掌心运气,心想从小到大,兄长从未怕过什么,唯独怕他程墨受伤,可是每次犯错,大哥总是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忤逆长辈的作态威胁他认错,程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大哥真是不让自己安生,看着程季脸色慢慢红润,不再咳嗽。
程墨吐了口浊气握住兄长满满厚茧的手道“大哥,抱歉,让你担心了,墨儿发誓,以后做事不会这么鲁莽,大哥放心吧”心里却想着,你就装吧,二十多岁的男人,比那继祖母还能装,我假装顺着你行了吧。
话说程墨祖母本是吉安侯府的二嫡女付氏,生下程墨父亲变撒手人寰,祖父为了巩固妻子母家的荣耀,后又娶了付氏的庶妹小付氏为继夫人,本是亲上加亲,谁知老侯爷去世后,小付氏联合母家夺了本该是程墨父亲程列的爵位,按理说爵位应立长子,可皇帝当时已忌惮娶了护国公嫡女的程列,便把爵位给了程列的二弟就是小付氏的儿子程行。
那位继祖母程墨小时候回京时匆匆见过几面,表面上礼数周全,实则表里不一,加上她对父亲母亲并不好,程墨心里厌烦极了,但也懒得和女人计较。
程季看着眼前乖顺的少年,满意道“知道就好,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瞪了一眼假装休憩。
程墨想着战场上英姿勃发的兄长和眼前截然不同像个怨妇似的模样,一阵恶寒,假装呕了呕,哥哥这辈子投胎是来折磨我的吧。
咻,一声声弩箭穿透木靶的声音回荡在练武场,只见少年手挽金雕木弓,端直了燕尾,搭上弓弦,身姿挺拔,右手突然松弦,正中靶心。
“少爷”程五定定的望着绝美的少年,心中荡起涟漪,笑着上前给程墨递上手帕,“少爷,属下打探到,匈奴军中最近出现了一奇人。”
“哦?说来听听”,程墨纤细的手拂过脸颊,擦了擦汗水,程五呆愣着,喉咙一动垂眼说道“此人善弓箭,尤其是骑射,百米穿杨不在话下。”
“呵,就是他害得兄长不能下床余月吧”程墨玩味的扯了扯嘴角,程五听着话中似是不对,不能下床......又不知道如何反驳,不再说话。
“五日,我估摸着五日内匈奴必会再战,兄长尚未痊愈,不能再让他忧心,你且去各部准备着。”
五日后的傍晚,历城北五里,风沙席卷着边陲石墙,随着一声声号角袭来,边境军浴血奋战,血染着两军的战袍,滴落在干涩的土壤中汇聚成一条条血河,厮杀声,刀剑相刃的战雨声不断扩大,只见一灰甲红巾少年在战场中穿梭。
程墨拉着强弓,驾马奔驰在两军交战的边缘,一箭穿透匈奴带阵的左大将头颅,一瞬间鲜血喷溅,震得周围匈奴军一时间没有动作,程墨又开起一弓,劲直的右手纤细越有着强大的爆发力,干净利落的一发射中右边军的副将,身边程五俊爽风姿,帅兵在前,匈奴被边境军仗势吓得一时间不敢再进犯。
突然一声战马嘶吼,匈奴中冲出一黄金铠甲,铸铁面具的男子,只见他拉满强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程墨,程墨来不及闪躲,策马一转像左偏去,弓箭擦伤了程墨的右臂,程墨强忍着剧痛,提气一跃,脚尖在马背上向上一顿,拉满强弓射向面具男子,不料男子早有预料策马偏头躲过一箭,刚回头对着程墨一笑,脸上却一惊,程墨早知此箭不中便立刻两箭齐发,没等男子反应过来便又射了出去,面具男子转马不急被射中一箭,右肩瞬间血肉模糊,周围的战况越发激烈,边境军士气高昂逼近匈奴大军。
面具男子呕出一股黑血,压制着右肩的脉搏血脉怒斥道“箭上有毒,”,不等话完又喷出一股鲜血,“无耻,两军交战,竟用如此不堪手段。”
程墨哼笑一声,唾了一口骂道“这一箭便是你伤我启国将军的代价,至于箭上的毒,呵,我不过是一介草民,没什么高风亮节君子作为,我劝你们还是降了吧。”
说着拉开弓箭驾马又中伤了几名为首大将,看着眼前俊逸近乎妖娆却手段恶毒的少年,匈奴军士气大减,竟被逼着节节败退,这场战役终究是胜了。匈奴军大败,纷纷逃窜,眼下很长一段时间北境便安稳了。
伤好的差不多的程季闲在帐中修养烦闷,跳下榻,向着练兵场走去,午日烈头正大,练武场的士兵们汗流浃背,各自耍着刀枪没人注意到他,远处的李开正指导着安防之策,程季踱步过去轻咳一声,李开交代几句便跑过来询问“将军可有什么事”
程季示意他一眼跟着自己,二人漫步走远,眼见周围没人,程季说道:“前几日战役虽得了胜,可功高震主,我外祖父一辈子苦苦经营,劳心劳力的守护边境,可如今护国公府竟这般下场,边境需位护国府的将军,陛下不敢拿我怎么样,可现在墨儿几战成名,不知又有多少人忌惮,京里那位又会不发作”,程季眉头间紧缩着。
李开搓了搓手回道“不如让二公子暂时离开,打着游历的旗号,二公子并无爵位也无官职,就算陛下有意为难,可人早已没了踪影,想必也不会多说什么,等这大胜的风头过了再回来”。
程季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的意思,可墨儿他终究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他和我都是护国公府的人,哪里是可以说走就走的,我只怕咱们的这位陛下不会善罢甘休,当年我父亲母亲驻守边境,外祖父被扣在京中,接着父亲母亲就出了那样的事,我只怕.....”程季袖里的手攥紧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