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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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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五年春,梁王齐绍举兵围攻皇城,反暴君王志,同年四月,梁王齐绍登帝,改国号明元,同年五月,隐士家族之一的虞家举族迁入皇城,帝龙心大悦,封虞家家主虞风鸣丞相之职。
明元初年六月,初夏的知了在树上嘶叫,离皇城最远的城市——无为城,此时一片热闹非凡,这座城市与邻国交壤,无人管辖,却异常安定。无为城内有一处,名为万机楼,顾名思义,便是一处消息交易所,无论人物,只要支付一定对等的金银,便可知道其生平出处。城内商贸及其频繁,故亦有许多罕见之物出于城内。
拾恪跟在师父身后,自进了无为城便开始张望,城内各色的小玩意儿晃得他几乎整个人的缭缭乱乱的。正走着,冷不丁被人一撞,拾恪人小,向后跄了几步还是收不住力道,眼睁睁撞上了身旁的篮子,巨大的冲劲儿使篮子跟着晃了晃,盖在上面的竹篾摇着跌在一旁,与此同时篮子里传出几声啼哭。
拾恪愣了愣,看进篮子里却是一个粉面玉琢的婴孩,花形的小痣缀在额角,小孩整张脸皱在一起,泪水滑进襁褓里,拾恪撅嘴:真丑。
此时那卖小孩儿的小贩看到跌在一旁的拾恪和露出小孩儿的篮筐,又见其他几个筐没有受到波及,便不耐催着:“去去去,哪里来的毛头小子,不买快滚。”
拾恪自知撞了人家摊子理亏,可这小贩却做的是贩卖孩童的营生,听了这话不由一气,站起就要反驳一番,不料才张开嘴,便被旁的一只手捂住。转头便见自家师父,高兴地叫了一声“师父”,见师父转身,便立刻跟着师父的脚步跑着。一转眼便忘记了刚刚的事儿,标准的小孩子天性。
跟着走了一阵才想起刚刚发生的事儿,拾恪嘴一撅,扯着师父的袖子就开始抱怨,“师父啊,这无为城一点儿都不好玩,竟然还有卖小孩儿,真是泯灭人性,哼!我看到一个小孩儿,长得倒是挺可爱的,花形的小痣也好看,就是哭起来不好看,皱皱的……”
正抱怨着,眼角突然看到一个卖糖葫芦的,瞬间来了精神,一摸腰侧,不禁一愣,“我的钱袋呢?我的钱袋呢?啊啊啊啊!我一年的积蓄啊(虽然只有十个铜板……)”此时眼前突然吊着一物,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熟悉的钱袋,立马开心地去够。
不料袋子突然变高,一抬头见着师父,即使带着帷帽也知道师父此刻一定是严肃脸,随即一声清和的声音传来,“下次可要看好了。”
拾恪眯了眯眼,作讨好状,“知道了,师父,弟子下次一定看好。”如他所期望的得到了袋子,便撒欢向糖葫芦跑去,走的时候还不忘说着“师父你等等我,我马上回来……”拾恪走后,“师父”立在原地停了一瞬,便转了方向往回走着。
人贩子生意冷清,见没人来做买卖,便嗑起了瓜子儿。突然,眼前一暗,一抬头发现是个罩着帷帽看不仔细面孔的白衣男子,因着这无为城内也有不少遮着脸的人,倒也不奇,忙搁下手里的瓜子儿,堆起一脸笑:“这位公子看中哪个?我这儿可是上等货色……”一边说一边打开着篮筐上盖着的竹篾,露出几个不足月的孩子。也正是人贩子说的,清一色儿的水灵,不少睁着眼的孩子摇着手臂,极其可爱。
此时男子看到先前的那个孩子,额角有着花形小痣,眼睛周围还有着未干的泪水,此刻睡着了,小嘴微张,显得粉嫩可爱。细细辨别,竟是比其他孩子的相貌更为端正漂亮。
男子指了指那个孩子,小贩立马堆起笑来,“哟,公子眼光不俗啊,这可是这里面最最标致的,这价钱自然也是最贵的,起码得给个五十两才说的过去嘛,物超所值,公子您说是不是?”
小贩也就试试,万一面前的觉得不合适还可以打个商量,一看这柔柔弱弱的身板儿就是挨宰的。小贩这么想着,不料才一说完眼前就递来一张银票,一看面额,整整的五十两!
再抬头一看,哪还有什么白衣公子,刚刚那人看中的孩子连带着筐子也都没了。小贩反应过来,轻轻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又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呸,早知道老子再喊的高些,挣他个一百两……”随即想到什么,立马把银票塞到怀里,隔着衣服摸着,觉着美得不行,又拿起瓜子儿喜滋滋地嗑着。
拾恪抱着糖葫芦回来的时候,没找着师父,才准备扯开嗓子喊,就瞅见自家一身白衣的师父正走向他,高兴地跑过去,
“师……,诶?”走近才看到师父手里带着一个篮子,凑过去一看是一个小孩,皱了皱眉,一拍脑袋才想起这是他方才撞的那个。疑惑师父怎么买了个小孩儿,抬头叫着,“师……”
“拾恪乖,师父去见一位好友,你带着师妹在不远处的茶楼等着师父。”男子指了指附近的“来福茶楼”,随即便把篮子递给拾恪,见拾恪傻愣愣地接着,摸了摸拾恪的小脑袋便几步间不见了踪影,等拾恪反应过来再寻师父时,哪还有师父的踪迹。
这厢,“师父”脚步如常,径直走向城内东北角,不多时,道旁的人渐渐少了,男子仍不停下,拐进一条巷子里,停在一所破败的院落院门前,轻扣了一声院门的铜环,“吱呀——”,院门开了一条小缝,透过门缝露出来半个身子的小童,见到来人,欢喜的叫道:“公子终于来了——”,粉嫩小童笑起来,露出小颗虎牙。
男子轻揉了一下小童的脑袋,随即进了院门。院内院外风景迥异,院外残破不堪,院内却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小童,唤为听风,一路兴奋着,给男子讲着小孩子的趣事。走了几步,还未进大堂,便听得一阵爽朗的年轻男子声音传来。
“伽无你这小子终于墨迹来了,我差点以为你被人打杀了,正打算让听风去接你,哈哈”伽无睨了一眼站在门边笑着他的人,并未说话,进屋摘了帷帽,露出一张倾世的容颜,眉若远山,冷漠的眸子仿佛没有任何事能让其动容,薄唇如斯,正如其主人般淡漠的性子。将帷帽递给听风,就着最近的椅子坐下,端着茶杯拂着茶。
炎启习惯了伽无这冷漠德行,就着伽无对面的椅子坐下,嗓子一清开始说着最近朝堂江湖的事儿,注意着伽无一有感兴趣的便捡着多说几句,约莫过了一刻钟,单方面的对话才结束,炎启灌下一口茶,看着对面神色不变的人,
“伽无,你打听这些做什么?”虽然每次都得不到回答,但他还是管不住嘴想问,总有一种迟早有一天他会得到这答案的执念。
这次伽无倒是没有再沉默,却是岔开了话题,“虞家最近如何?”
炎启掩去眼中的失望,大方地往椅背上一靠,“哦,虞风鸣倒是顺风顺水,混了个丞相,重明谷的老家伙气得不轻,把谷内的机关都换了,虞风鸣这回正费着脑子找人破机关呢,哼”话语中的不屑毫不掩饰。
伽无脑中晃过一张温柔的脸,笑起来的样子恍若天人,及那额角妖娆的重明花痣。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暗芒,“那虞家夫人……”
“他那夫人倒是个好的,可惜了,啧”炎启咂咂嘴,“都是虞风鸣那个瞎眼的,任着小妾乱来,虞夫人生产的第二天就死了,孩子据说也没了,真是可惜~”
伽无从听风手中接过帷帽,炎启站起身来哼哼着,
“怎么,这就走了?还真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你应该没多少时间陪我这个闲人才是,我走了不是正合你意。”理了理帷帽,缓慢的语调打断了对方的黑嘲。果不其然,只见炎启脸色一臭,“都怪那死老头儿,屁大点儿事儿还要老子去处理,白活了他那五十年……”
伽无笑了笑,他知好友近期忙碌,从他那眼角下的青黑也看得出不是什么小事儿,没想到还是抽出时间等着自己,微笑把这份情记下,戴好了帷帽,向着门外走去。
“下次来的时候,给你捎上一坛好了……”
听得这话,炎启不由眼睛一亮,冲着伽无的背影吼着,“诶诶诶,我可听着了啊,你要是不带我可就把拾恪那小子掳过来给我当徒弟了啊……”见着没了那人的身影,嘴角渐渐缓下。
“爷,老太爷那边来催了。”听风瞅着自家主子正色道。
“就你多嘴,”炎启一脚踢过去,被听风熟练地躲开,“走,回去见那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