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厄》南柯非梦

20、蔷薇百叶（捌）

　　“[世界]大人，听过了鬼火苍蓝的故事，不妨也听听我的故事吧。”失去了鬼火苍蓝的蔷薇百叶，倒是格外的平静。然后，不管夙冥同意与否，她径直讲起了她的故事。“欺骗——是我学到的第一个词。”
　　那年，于[息壤]中诞生的并非只有蔷薇百叶一人。月季风月——自[息壤]诞生的另一人。兴许是因为同样初来乍到，她们自然而然成为了朋友。在[成长期]结束之前，她们可活动的范围仅观察室，眺望、向往与幻想是她们在那段时日里唯一能做的事。
　　后来啊，她们终于[成熟]，褪去了玉叶，换上了琼片。看，层层叠叠，多么美丽。她们的不同也于那一刻显现。
　　再后来啊，他们终于见到了花园的主人——[父亲],[父亲]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他说，我们之中只能留下一个。我想，谁留下，这取决于[父亲]，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可月季风月有更好的主意，若我缺席成年礼，那么与[父亲]跳舞的人选便一定会是她。那是我第一次明白，美好的[花园]仅存在于我的幻想之中。”
　　因为是月季风月给她的，所以蔷薇百叶毫不犹豫喝下了。因为信任，所以她毫无防备，可这份信任害了她。蔷薇百叶的全身出现大片大片的红色印记，她忍不住去抓挠，越抓越红，越挠越痒。“你对我做了什么？”
　　“还记得我们曾听过的故事吗，蔷薇百叶？温室的花园里开着各色的花朵，而花园之外是深渊，脆弱的生命终将被溶解。”
　　“那只是传言。”
　　“不，那不是传言，是[花园]的[规则]。[父亲]不容许残次品存在，残次品会被纷纷丢弃。”蔷薇百叶不是傻子，听得懂月季风月的话外之意，她一旦变成残次品，月季风月便是那个百分之百留下来的人。“我们[成熟]的那天，我便明白，若论美丽我一定会输。瞧瞧，你多漂亮，我也本该很美丽的，至少该在这黄色上添上几分赤色，会很独特的对吗，这样[父亲]的视线就会多停留几秒在我身上了。”
　　“可我们不是朋友吗？”
　　“这世上从没有永恒的朋友。在那段无聊且漫长的时日里，我们对彼此而言是唯一的存在，所以我们是朋友，但现在我们之间出现了竞争，我们是对手。”
　　蔷薇百叶站在十二柱亭外，仰望[太阳]，多么美的阳光，可惜以后再也看不到了。她想，明日的舞会上，[父亲]会邀请月季风月跳开场舞，随后，月季风月会拥有自己的府邸，未来的路光明灿烂。而她大概会像故事所说的那般，生命于深渊中终结。
　　深渊，会比人心更可怕吗？
　　“变化，是我学到的第二件事。”
　　今天又一个人溶解在溶液中了，蔷薇百叶记不清这是第几个。狩猎是双向的，他们在狩猎大鱼，同样大鱼也在狩猎他们，稍不留心便会被反狩猎。可即使他们已经很小心了，还是有许多同伴成为了大鱼的口粮，包括那些对她展示友好的家伙们。
　　百合西伯利亚。
　　栀子无尽雪。
　　茉莉鸳鸯。
　　风铃草加尔加诺。
　　水仙塔利亚。
　　海棠西府。
　　风信子柯妮莉亚。
　　向日葵太阳斑。
　　郁金香夜皇后。
　　金鱼草塔希提。
　　凤仙玻璃翠。
　　绿萝霓虹。
　　紫罗兰阿贝拉。
　　如今，她只剩下玫瑰碎冰蓝了。
　　可最后，她连玫瑰碎冰蓝都失去了。
　　“那天，他们满载而归，欢声笑语，可他们中不包括玫瑰碎冰蓝。蔷薇百叶询问他的下落，得到的只有一句‘他被大鱼吃掉了’，多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明明朝夕相处那么长时日，为什么他可以如此轻快地说出这句话，为什么他们会笑得如此灿烂？逝者已矣，勿念追思，是玫瑰碎冰蓝定下的规矩，他定下这个规矩时有想过今日吗？不被人怀念，不被人记忆，意味着这个人彻底消失了。”
　　当天晚上，蔷薇百叶来到了自己的秘密基地。这是地处北面的一座山丘，因路途遥远，地势凹凸，所以无人会来这里，十分隐秘。这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算有人发现了，也只会觉得晦气，摇摇头离开。
　　这里是蔷薇百叶的秘密花园，也是她的好友的墓穴。尸骨无处可寻，只得用生前的衣物做衣冠冢。她已经许久没回过这里了，红土上连根杂草都不长，倒省去了除草的力气。上一次来到这里是什么时候呢？是在玫瑰碎冰蓝死亡的前一天吧，那也是她见他的最后一面。对于玫瑰碎冰蓝，她始终是有些怨恨的，所以当他出现在这里时，她做不到好言相待，但她也实在做不到恶语相向，权衡之下，她选择了沉默。倒是玫瑰碎冰蓝先开了口。“你也会为我立衣冠冢的，对吧？”是小心翼翼的询问。
　　“逝者已矣，勿念追思，这是你说过的话，怎么也在意起衣冠冢这种小把戏了？”
　　“是啊，我怎么忘了，这是我说过的话。”玫瑰碎冰蓝自语，“是啊，我不该忘的。”
　　这次的短暂相聚再次以不欢而散告终。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和玫瑰碎冰蓝慢慢疏远了呢？是在紫罗兰阿贝拉死的时候吧。那是她最有望觉醒[第二形态]的时机，看着紫罗兰阿贝拉被跃出水面的大鱼一口吞下，她的全身血液开始暴躁。那是她最好的朋友啊，那是最初对她展露善意的人啊。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生变化，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开始觉醒，她想，她可以利用这份力量跃上大鱼的背，划开它的身体，将紫罗兰阿贝拉救出来。可觉醒被玫瑰碎冰蓝打断了，她没能救下紫罗兰阿贝拉。
　　当她醒来已是深夜，玫瑰碎冰蓝守在她的身边。看到她醒，玫瑰碎冰蓝将食物和水端了过来。“饿了吗？吃点吧。”
　　那是蔷薇百叶第一次对玫瑰碎冰蓝发脾气。“为什么阻止我？我本来可以救下她的。”
　　“你可以救下她一次，但不能次次都救下她。‘钓饵’会因为幸运活下一次，但不会每次都这么幸运。”
　　这是蔷薇百叶第一次听说这个词，也是第一次试图看清玫瑰碎冰蓝这个人。
　　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秘密进行一项计划，此计划名为“钓饵”。以人做饵，垂钓大鱼。“你这么做和[父亲]有什么区别？”
　　“这是不得不为的方法，大鱼狡猾凶残，多少人的性命才能换取丁点食物，‘钓饵’计划只需失去一个人便能得到得到一整条大鱼，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了。”
　　“还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吗，你说你主动离开[花园]，是因为不满[父亲]视生命如草芥，随意丢之弃之，可你实施的钓饵计划，同样在玩弄他人生命，现在的你和[父亲]毫无区别。玫瑰碎冰蓝，你变了，我快不认识你了，还是，这才是我第一次真正认识你。”
　　“人终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我已经是了，但愿你不会改变。”
　　道不同，不相为谋。自那次后，两人分道扬镳，极少再说话。即便玫瑰碎冰蓝有心与蔷薇百叶搭话，后者也视而不见，慢慢的，玫瑰碎冰蓝淡出了蔷薇百叶的视野。玫瑰碎冰蓝继续当他的首领，继续钓饵计划，而蔷薇百叶已无法再面对狩猎，自愿干些杂活。杂役分到的食物和水很少，拳头大小的肉，一小碗的血水。蔷薇百叶边吃边吐，吃是为了活着，吐是因为她无法再直视这夹杂着同伴血肉的食物，吃饭成了于她而言最痛苦的事。
　　人惯会看眼色行事，从前她是首领身边的人，那些人再瞧不起她也会恭恭敬敬地同她讲话，现在她成了杂役，那些人便认定她失了势，暗地里没少说她闲话，给她使绊子。到底是畏惧着玫瑰碎冰蓝的，阴沟里的老鼠只敢在暗地里为虎作伥。蔷薇百叶知道，若是她同玫瑰碎冰蓝告状，他定不会坐视不管。但她不打算这样做，甚至主动帮老鼠们掩饰他们的所作所为。只有一身伤痕时，她才能勉强吃个好饭。她想她大抵是病了，居然享受起受伤，明明从前的她最害怕受伤了。也许，玫瑰碎冰蓝是对的，人最终都会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玫瑰碎冰蓝，你后悔过吗？”
　　蔷薇百叶最终还是为玫瑰碎冰蓝立了衣冠冢，她想，他也是想被人记忆、怀念着的。
　　日子还在继续，即使蔷薇百叶的身后已空无一人。
　　部落更换了一位又一位新首领，是在什么时候呢，强者居之成了部落隐形的规则。可这与蔷薇百叶无关，她的生活不会有任何改变，日出而作，日落未歇，忍受压榨与嘲讽。不，或许是有关的，自玫瑰碎冰蓝走后，他们不再屑于伪装，将霸凌搬上了台面。
　　那位继位的新首领她未曾见过，听说叫做朱顶红双梦，红色中夹杂一缕缕白色。朱顶红双梦是热烈的，同时也是危险的。
　　钓饵计划延续至今，在他的统治时代更为疯狂。受他的恩惠，她的日子好过许多，分到的食物和水翻了一倍，对着她叽叽喳喳的麻雀也少了。蔷薇百叶抬头仰望，与[花园][虚假的太阳]不同，这颗真正的太阳是有温度的，她不喜欢这颗太阳，她喜欢[花园]那颗温和的太阳。可如此令人讨厌的太阳，一想到有天会看不到，竟也会心中郁闷。她会在哪天成为“钓饵”呢？也许快了吧，杂活谁都可以干，她无关紧要，牺牲便牺牲了，朱顶红双梦肯定也是这样考量的。
　　时间在悄悄溜走，一年、两年、五年、六年，这样的日子枯燥无味，却为了活着又不得不继续，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离开，又补上了一个又一个，直至蔷薇百叶即将成为那个离开的人。
　　某天清晨，当她梳理自己的秀发时，竟掉了几根头发。几根而已，并未引起她的过多在意，更多是感到一丝新奇。可日后的日子里，她掉的头发越来越多，起初只是几缕，后来竟一抓一大把，直至最后些微的动静也会引起他们的坠落。她早该想到的，两性花一族，于[息壤]中诞生，会成长，会成熟，自然也逃不过衰老，而[第二形态]的觉醒恰是加速衰老的关键因素。所以，那时玫瑰碎冰蓝阻止了她。所以，他默许了她离开战场去做最低等的杂役。
　　或许，玫瑰碎冰蓝是对的。在[流放地]，万千生命的确比一条濒死的鱼更有价值。
　　“若我知道，那是玫瑰碎冰蓝所剩的最后时光，我定不会与他吵架。若我知晓他做出了那样的决定，我定不会同意。我会将他关起来，或者说藏起来，他是我唯一的朋友了。”
　　玫瑰碎冰蓝死后，蛮族不再，蛮人正式成为[流放地]的主宰。
　　疯狂的狩猎，丰盛的硕果，让人们蒙了眼迷了心，忘记了明天。可捕获的大鱼越来越少，食物越来越拮据。那是蔷薇百叶经历过的最恐怖的时代，食物的匮乏让他们忘了自己人的身份，和野蛮的凶兽无二开始自相残杀，食人肉饮人血。她一次又一次地被迫出卖自己，才得以在那个黑暗的时代苟活。他们给那种恶心的行径起了一个恶心的名字——[异花授粉]。
　　蔷薇百叶憎恨这里的每一个人。所以当他们不自量力意图推翻[父亲]时，她非但没有阻止，相反，她利用了这件事。
　　“我跪在那里一天一夜，也没能得到面见[父亲]的机会。我知道跪拜不能让我见到[父亲]，可我依然要跪，这是面见[父亲]的诚意。随后，我告发了朱顶红双梦带领蛮人反抗[父亲]的事。[父亲]出现了，果然，他监督着外界。”
　　[父亲]居高临下，问蔷薇百叶，为何觉得蝼蚁能够反抗神明。
　　蔷薇百叶答，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防备总是好的。
　　[父亲]笑了。“你想得到什么？”
　　“我想回到花园。”
　　[父亲]又笑了，这次蔷薇百叶可以明确感受到，[父亲]在嘲笑她的可爱，无知的可爱。
　　“条件并不等价，一句微不足道的话还不足以让你回到花园。至多留下你的命，赐予你永驻的容颜与寿命。”
　　果然，这样的条件无法让她回到花园，但没关系，至少她可以活下来了。玫瑰碎冰蓝说过的，唯有先活着，才可能拥有别的。
　　当他们拿起武器，举起叛旗，发现[父亲]早已在亭外等候。体内的血脉让他们丢盔弃甲，俯首称臣，但父亲并未因此放过他们。“小小蝼蚁，竟妄图反抗神明。”
　　满天花瓣飞舞。
　　是流血与死亡。
　　“之后的景象就是那般了，他们不死不灭，灵魂永受煎熬。这也是我学会的第三件事——掩埋。被藏起来的罪责，无人知晓的罪责，算不得罪责。[父亲]说，神明之上，有更强的神明，那才是真正的神明。所有人都受那位神明管辖，若是被他发现，必会引来麻烦，所以不能给死人向那位神明告状的机会。”
　　经过这次的事件，[父亲]修改了放逐的规则，每一朵被[花园]淘汰的花，都会直接变成干花。渐渐的，[流放地]的十二柱亭变成了另一座“花园”。
　　没了猎人，大鱼肆虐。而大鱼失去了口粮，开始互相残杀，大一点的吃掉小一点的，凶猛的吃掉温驯的，，蔷薇百叶经常于岸边游走，运气好的话能遇到大鱼吃剩的残渣。运气不好时非但没有收获，反倒会被大鱼弄伤，严重时会失去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靠着父亲赐予的祝福，她的身体自愈能力极强，失去的胳膊和腿会很快长出来，一点伤疤也不留。
　　蔷薇百叶以为，她这辈子就这样了。直至鬼火苍蓝的出现，让她重新看到了重回家园的希望。
　　火，是十分恐怖的东西，她至今还记得某天两个蛮人对打时，武器摩擦产生了火花，那两人瞬间化为了灰烬。所以，当鬼火苍蓝向她施展火焰之术时，她的第一反应是恐怖，第二是兴奋。她想，她找到父亲说的对等的条件了。
　　计划似乎进行的格外顺利，同样的孤身一人，同样想回家的愿望，掐头去尾拼接的故事换取了鬼火苍蓝的信任。他们成为了朋友，甚至鬼火苍蓝主动提出要帮她回家。蔷薇百叶犹豫了，如果他知道所谓的回家是以牺牲他为代价，他会后悔今日的所为吗？若是她，定不会，就像她若是知道月季风月会踩着她向上爬，当初两人就不会成为朋友。
　　可蔷薇百叶还是推动了计划，原因很简单，内心的欲望战胜了片刻的良知。[花园]并不美好，她其实一直都知道。可[流放地]同样不美好，相较之下，她选择[花园]。
　　因为蔷薇百叶的告密，鬼火苍蓝未施展瞳术之前便被捕获了，是以，他的秘密未被发现。
　　“历经波折，我终于回到了花园。这座美丽的花园，我从未真正融入，过去不曾，现在亦然。”
　　拥有自己的府邸，按自己的心意布置；制作衣裙，装点自己的美丽；用精美的蔷薇花壶泡上一壶花茶，在花亭中品茶。看父亲与新人跳开场舞，在舞会上与人攀谈，在茶话会上被各种人变着法子打探嘲笑。她总爱在夜晚时望着月亮发呆，可这里没有夜晚，也没有月亮，[虚假的太阳]永挂于高空之上。这真的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吗？这真的是她不顾一切所追求的生活吗？蔷薇百叶有过的最荒诞的行为是冲到月季风月的面前，抓住她的肩膀，质问她，“这就是你背叛我所追求的生活吗？”月季异常的冷静，只是掰开了蔷薇百叶的手。“我看到遍地鲜花盛开，便理所当然认定[花园]是美好的。可越是融入[花园]越发现，花的烂漫不过是掩饰根的腐败。生在其中，我的根早已腐败，却又不得不伪装表面的光鲜。这里所有的人都一样，等你待的久了，也会如此。所有人终究都会成为自己讨厌的模样。”
　　蔷薇百叶见过鬼火苍蓝一次，身体被缚，力量被毁，像案板上的鱼肉。他问她，“我是你回家的牺牲品吗？”
　　蔷薇百叶落荒而逃。
　　我是你向上爬的牺牲品吗，相似的话蔷薇百叶曾问过月季风月。若干年后，这句话像回旋镖一样正中眉心。蔷薇百叶的脑中忽然跳出一个荒唐的想法，若是她与鬼火苍蓝维持原样会如何，他们大概会永远那般相敬如宾，毕竟他大概永远都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她再次见到鬼火苍蓝是在十二柱亭，她曾通过[花园]的十二柱亭去往[流放地],也曾通过[流放地]的十二柱亭回到[花园]。十二柱亭不仅是出入口，也是刑场，多少人在这里失去了自由与生命。她好想问问[父亲]，若是她后悔了，自愿离开花园，能不能换回鬼火苍蓝一命，他们承诺永不接近[花园]。
　　那是蔷薇百叶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火焰。蓝色火焰席卷了整个天地，生命皆数凋零。
　　她想，他杀了人。脑中又一次冒出父亲的那句话。被藏起来的罪责，无人知晓的罪责，算不得罪责。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帮他掩饰，将他的罪责藏起来。好巧，脑中冒出一个声音，说可以帮她。
　　TiGw HuTy（潘多拉语，永恒的家园）。
　　以自我身躯为代价，灵体连同罪责一起被领域所囚禁。
　　蔷薇百叶想帮鬼火苍蓝解开枝蔓，可失去了躯体的她能给与的只有陪伴。
　　“这些年，我知道他恨我，可没到他会这么恨我。”
　　“他同你一样，遭遇过背叛，也最痛恨背叛。”
　　“是啊，我痛恨背叛，我却背叛了鬼火苍蓝。我讨厌[父亲]、玫瑰碎冰蓝，所有视生命为草芥的人，可偏偏最后也成了那样的人。我瞧不起月季风月的行径，最后为了活着卑躬屈膝迎合了一个又一个蛮人。那句话没有错，所有人最终都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世界]大人变成令自己讨厌的人了吗？”
　　“死亡是一切的终点，这是我以前的做法，是她改变了我，教会了我聆听。感情是复杂又麻烦的事，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也变成了令自己陌生的模样，但还算不上讨厌。”
　　“真好啊，[世界]大人没有变成讨厌的自己。听闻接触了[禁忌力量]的人是无法入[忘川]的。”
　　“没错。”
　　“真好，不用再见到他们了。[世界]大人，我累了，想休息了，请让我去休息吧。”
　　“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