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君意》萧燃

6、交友

　　殷昭夕正蜷缩着没法动弹了，于是她认命地将眼睛闭上，闭眼前的最后一幕回想的还是儿时在钟粹宫里的场景，原以为她再也不会想回到那个地方，没想到，临死之前想起来的居然还是那儿。

　　殷昭夕在心里苦笑着等待死亡的到来，可意料之中的疼痛感并没有传来，反而是一个沉闷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里。

　　殷昭夕猛地睁开了眼睛，却发现姜十挡在了她的面前，肉眼可见的，他的肩头正向外冒着血。

　　来不及喊疼，姜十的剑便往那个越国人心头处刺去，在终于解决了这剩余的三个越国人之后，姜十才疲惫地将剑插在地上，趁着这个空隙大口大口喘着气。肩头的血染红了姜十的白色衣裳，殷昭夕见状连忙从怀里掏出手帕给姜十的肩头捂住。

　　“现在，我们要怎么出去？”虽然解决了这几个越国人，可到底姜十也受了伤，这倒地的三个越国人的血腥味很快就会引来不少丛林里的猛兽，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可是怎么离开，这是一个大问题，就和最开始的越国人一样，进退两难。

　　姜十缓了一下，重新将剑收了起来，然后对着殷昭夕说道：“我有马。”

　　“你有马？”殷昭夕不由得发出了疑问。

　　姜十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主动牵起了殷昭夕的手，虽说男女有别，可到底姜十刚刚还为了救自己而受了伤，殷昭夕也不好说些什么，就这么任由着姜十拉着手往前走，殷昭夕偷偷瞧着姜十的侧脸，隐隐约约觉得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姜十带着殷昭夕来到了方才他安置马匹的地方，还好他最开始勘察了地形，将马带到了这一处不仅有草还偏僻的地方，不然他们可真不知道该怎么离开了。

　　殷昭夕高兴地上前摸了摸马，仿佛看到了出去的希望，她笑着仰起头看向姜十，却意外看到姜十也正在看着自己。

　　一时间四目相对，尴尬之余，殷昭夕有些不好意思地错开了眼神。

　　“那个，你的伤怎么样了，还能骑马吗？”见姜十左肩受伤，于是殷昭夕就帮助姜十熟练地解开了捆在树上的马绳。可想起骑马需要双手使上力气，她不由得回头担忧地问了他一句。

　　姜十原先想答一句不碍事，可又转眼想起来殷昭夕是武将之女，理应是会骑马的，不知是出于何种心理，姜十鬼斧神差地应了句：“左手使不上什么力气，不过应该还是可以的。”

　　殷昭夕一听，就听懂了姜十话里的隐晦意思，他这是不好意思开口说自己骑不了马呢。殷昭夕暗暗窃喜着自己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她不由得拍了拍马背说道：“正巧我会一些，公子若是实在使不上什么力气，那就我来吧。”

　　“这……未免不太好吧？”

　　殷昭夕摆了摆手道：“没什么不好的，公子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为了救我又受了伤，我正不知道如何回报呢，既然现在正是公子需要我的时候，那我也肯定要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不是吗？”

　　姜十状似无奈地瞧着她，实则内心已经因为小算盘如意了窃喜着，只是他还得装作一脸的惋惜道：“既是如此，那便依姑娘的了。”

　　“那就，上马！”殷昭夕见姜十总算是松了口，脸上的笑意更甚，她一跃上马以后，有些恶作剧的意味朝着姜十伸出了手。

　　原先殷昭夕以为他是不会牵的，只是伸出手客气一下，没成想实际上姜十心里正巴不得呢，见殷昭夕客套一下伸出了手，便赶紧握住后也翻身上了马。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这下殷昭夕可算是红透了耳根子，但这毕竟是自己主动伸手的，又不能说人家姜十的不是，她只能转移注意力驾着马开始沿路返回。

　　“我不知道这里的路怎么走，你知道吗？”毕竟三谷岭的路只有一条，不需要姜十怎么指路就可以出去，可出了三谷岭，就是多条分路了，这倒让殷昭夕犯了难。

　　“回灵济寺的话，走这边，听我的。”姜十有条不絮地给殷昭夕指路，他可没忘记，殷夫人还在山脚处的凉亭等着他们呢。

　　“哦好，对了，我方才一直忘了问，公子姓甚名谁，为何出手相救？”殷昭夕驾着马朝着姜十指的路稳妥地驶去，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紧接着发问道。

　　“在下姜十，不过是一介游历天下的侠客，偶然路过此地，久闻灵济寺大名，便去了山上拜访，谁曾想在寺庙后院闲逛时，竟遇上了姑娘被坏人劫持的场景，在下素来嫉恶如仇，于是便出手相救了。”

　　姜十虽然没有靠在殷昭夕的后背，而是保持了一段距离，但是到底俩人都同坐在一匹马上，说话时的暖气直冲着殷昭夕的耳朵里吹，偏偏这姜十嗓音好听，颇带着几分磁性，撩得殷昭夕耳根子又是一阵发红。

　　“小女殷昭夕，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不知何以为报，实在是有些惭愧。”殷昭夕听着姜十的自我介绍规规矩矩答道，虽脸上面色不改，但姜十话里头的侠客二字却真真切切落到了她耳里，还直通心底，实话说，她对这二字是颇有几分向往与期待的。

　　江湖，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报答倒也不必，这本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情，又不是什么交易，哪里需要呢？殷昭夕，这名字真是好听，我可以喊你昭夕吗？你也不必如此拘束，喊我姜十就好了。”

　　姜十说着将殷昭夕刚刚在三谷岭给他的手帕悄悄收了起来，此时肩头的血已经不在往外流了，看样子是止住了，只是还没来及上药，左手一动还是挺疼的。

　　不过，挨这么一剑就直接拉近了和殷昭夕的距离感，实际上也不算太亏。

　　“嗯……那好吧，姜十，那个，不然，你去我府上养伤可好？我可以给你请来许多名医瞧这伤势，保你不出几日，定然能够恢复原样。”殷昭夕似乎还是觉得有些别扭，救命之恩应当没齿难忘，岂是恩人一句不必就可免去了的呢？

　　“那便算了，我自由自在惯了，拘束不得，你府上规矩应当会有许多吧？不然这样，你若是执意要相报，我们就交个朋友如何？”眼看着不远处已经出现了凉亭的一个模糊的影子，姜十趁机说道，随后在殷昭夕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朝着凉亭方向举起手喊道：“我们回来了！”

　　“你在和谁说话？”殷昭夕不明不白地回头看了姜十一眼问道。

　　“你瞧，那是谁？”殷昭夕朝着姜十手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虽然从远处看那个人是一个极小的点，但是，殷昭夕还是依稀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

　　“小昭——”　余棠早在听到声响的时候就站到了凉亭外，立定一看，果然有一匹马朝着她这个方向跑来，从始至终余棠都不是一位受规矩束缚的女子，她激动地喊了殷昭夕的小名。

　　是阿娘！！

　　“阿娘！”终于到了凉亭，在姜十下马后，殷昭夕想也没想直接也翻身下了马，十分惊喜地跑到了余棠身边，出乎平常地抱住了余棠，像个小孩子似的叫着她。

　　姜十则站在马身边抚摸着马背上的毛发，看着殷昭夕母女情深，他的心里突然感觉有些空空的。

　　“阿娘，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认识姜十？”缓过神后，殷昭夕拉着余棠来到了姜十面前。

　　“从前并不认识，阿娘也是碰巧遇到这位少侠，小昭，你能平安归来，还真的要多多感谢这位少侠。”

　　余棠说着看向了姜十，虽然他外表看上去似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但是没想到，他还真有点本事，能从越国人的手里救回殷昭夕，这实在是后生可畏。

　　余棠心里对姜十满是赞许。

　　“谢过少侠。”听到自家阿娘的话，殷昭夕听话地给姜十行了个礼，姜十则对着殷昭夕抱拳应道：

　　“不敢当不敢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既然如今令媛已然无碍，二位可还是要回灵济寺中？如果不介意的话，我送你们一程吧。”

　　余棠迟疑了几秒，随后笑了笑道：“自然是十分乐意的，走吧。”

　　姜十牵着马陪在了殷昭夕和余棠的身边，在返回灵济寺的路上，余棠显然有些心事重重，对殷昭夕的话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反倒是姜十，出乎意料地和她聊得融洽。

　　等终于回到了灵济寺，姜十正打算就此别过二人，却不曾想，余棠叫住了他。

　　“姜十，我瞧你武功高强，实属难得，是个可塑之才，敢问师从何人？家住何方？”

　　姜十抱拳答道：“在下无父无母，儿时被家师收留，居无定所，常年随家师游走天下，四海为家，近俩年家师身体抱恙，归隐山林，在下才独自一人闯荡江湖，至于家师名号，谨遵家师叮嘱，请恕在下不能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