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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炉中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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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似乎从来都不怕黑。怕的只是心里的某一种东西,黑夜能保护我,使我掩藏在一些东西之下。这是小时候的想法了。但是如今耳边响起《The Sound of Silence》我想我只是喜欢黑夜那种盘旋萦绕的感觉。不像白天,天一亮,什么都消散了。
我第一次遇到哈德莉的时候,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虽然性格仍然比较乖僻,内心不把任何人当朋友,但是远比现在幼稚激动得多。哈德莉是一个师范大学毕业的美术生,我们认识的时候他还在读研究生。第一次见到他是放学后去到母亲的小酒馆,他又高又瘦,戴一副眼镜,衣着朴素,看上去娴静温婉。
我以为他就像是知性大姐姐一样的形象。母亲生日那一天,他接我们去亲手做蛋糕。那时母亲刚刚去过酒厂,深深地喜爱着它,母亲画了一幅篇幅庞大的油画,就是那个红色砖房的酒厂。我们家很少会热闹,连春节也是很凄清的。我们坐车去到那里的时候,一幅篝火烈烈燃烧的景象呈现在我们面前。我们的生日也是得过且过,更别说母亲的生日。
那个年纪的我,单纯的喜欢着梵高的《星空》,而很久之后,只喜欢梵高那副画里泛着金光星星背后的深蓝色天空。我拒绝跟人交流内心,表现出一幅平易近人的样子,好面子,爱虚荣,很虚伪,没什么本事,但是却很友善。我确信我母亲不会在看到蛋糕的时候露出惊喜的表情,我们家从来没有这样的惯例。哈德莉的耐心超出寻常人,面对我那天突如其来的坏情绪,他柔和地引导我们完成了那个蛋糕。
实话说,我不喜欢那个蛋糕。以前的时候,我好像很喜欢热闹,后来仔细想想,我从娘胎带出来的性格除了自私傲慢之外,就是不喜欢热闹了。热闹让我觉得更加孤独,我渴望自己一个人。正如我现在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耳边萦绕着“Hello darkness my old friend……”我倦怠了人群,不想离开自己。不想听到人声嘈杂,只想听听自己内心的声音。刚刚看完财经郎眼,心里对“房住不炒”的激动还没有褪去,已经想到了以后自己的钱是交给信托,还是自己投资期货股票,该如何对冲减少损失,又该如何把握仓位,要不要去学习怎么分析MACD图像……等我从白日梦中惊醒,才缓过神来,我是个穷鬼。而我刚刚有一个写下第一次遇到哈德莉的灵感。
然后我就着手开始写了。很早之前,Dream is my reality. 但是现在不是了,我的现实是先离开令自己厌烦的生活。也许我喜欢的生活会带来许多苦难,但是我仍然乐意接受它。现在想想,我自己的思维也是黑夜中燃烧的篝火,火星四溅,无处不在,然后昙花一现。
第一次遇到卡尔,他才刚刚结束他的旅程来看望我的母亲。他一幅登山客的打扮,一点也不像狂野的音乐爱好者。自那以后我就摒弃掉了第一印象的习惯,当我看到一个陌生人,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信息。除非我刻意去分析。他话很少,我们坐下谈话,而当时我还没去世,无视了很多话,死后才意识到那些话是有意义的,但我不能在一个死人的大脑里找记忆。
至于Frank,他刚从法国回来,来邀请我弟弟游泳。当时我刚刚回归,还没调整过来。我当时对哈德莉,卡尔,Frank这三个人都不熟悉,当然他们三个也不熟悉对方。而跟我有一点交往的是大我四界的师兄莫尔兹,他毕业后去了韩国,是我母亲朋友的儿子,寒假来酒馆做事,跟哈德莉也认识。莫尔兹性格温和开朗,他是最正常的那个。独立懂事,温和友善,开朗活泼,乐观向上,还会弹一点吉他,重要的是,他跟他母亲关系很好。
他带着我们过了几个月安静快乐的日子。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那天晚上,我们讲了鬼故事,心里惴惴不安。他提出给我们讲笑话,笑得我们前仰后翻,果真什么都忘记了。然后我的脑海中又闪过了篝火,噼里啪啦地在黑夜中跳跃着,却又照不亮任何东西。
一直噼里啪啦地跳跃着。在我的梦里,时间不存在,一切都是永恒的,包括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