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多点恬》一之茄子

14、换位

　　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

　　三人冰释前嫌，内心又发泄了一番，有说有笑地回到座位上。

　　邓江远远地就看见三人友好地交谈，不禁纳闷，这三人啥时候变得这么要好了？

　　上午发生的不愉快像是插曲，谁都没有当一回事，周围的人都没有被它扰乱节奏。

　　只是，办公室嘛，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张经理不知从何处知晓早上的争吵，下午4点左右，召集大家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一个除了邓江以外全员陷入阴霾的会。

　　张经理以组内沟通不足为理由，给四位成员重新换了座位，不仅仅把他们四个人统统换到眼皮子底下，隔着办公室玻璃就能看见他们，还让本来离他们远远的邓江坐到了何恬身边。

　　何恬听见这个消息的刹那，脑海里只回荡着土拨鼠尖叫，隐约感觉到王倩和章亮给她点了蜡。

　　位子顺序是这样的，四人坐一排，面对张经理的办公室，邓江，何恬，章亮，王倩。

　　何恬开口试探性地反驳这不公的命运，“张经理，我们沟通挺好的，用不着换位子吧？”

　　张经理丢下一个“你在跟我开玩笑”的表情，“坐近点对项目有好处，这不新项目刚刚开始嘛，不用跑那么远，多方便啊。”

　　何恬见此决定无法逆转，只能被迫接受。

　　同盟新朋友章亮说：“张经理，我能和何恬换个位子吗？我有许多技术性问题想问邓组长，坐近一点方便问。”

　　张经理知道何恬和王倩关系不错，猜测章亮此举是想让她们两坐一块，可又担心坐一块闲聊耽误工作，于是随便编了一个理由，“你们两坐那么近多不方便啊，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王倩嘟囔一声，可惜只有何恬听见，“搭配你妹妹。”王倩，会说话你就大声说！

　　张经理扫视众人，邓江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靠着椅背，他问邓江：“你对这次换位子有什么异议吗？”

　　邓江摊手说：“我都可以，他们没意见就行。”

　　张经理再看其余三人，个个面如菜色，特别是何恬，周围被低气压笼罩，但他已经决定，这位子必须得换。

　　争吵这件事如果是从其他下级员工嘴里得知，他可以敲打几句，然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件事是总经理范博司告诉他的，告诉他的同时还不忘讥讽：“组内员工吵架了都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好好管理项目？”

　　这就不得不严加看管。人和人相处难免有摩擦，他都懂，比如他现在的处境就不是太好，可他还不是忍着，没有发火呀。王倩这暴脾气得改改，现在把他们放在眼皮子底下，总不会再出什么事吧？

　　想到这里，张经理觉得自己这决定真的是太明智了，态度不由得软化几分，“好了，知道你们刚刚吵架了心情不好，现在让你们换位子会很尴尬，但是你们相信我，时间会让你们忘记这件事的。行了，行了，都出去吧。下班之前记得换位子啊。”他不等人发表意见就将众人赶出会议室。

　　何恬面色不佳地回到自己的位子，王倩和章亮忙凑到她身边表达歉意。

　　王倩蹲在她身边说：“何恬，我真的很抱歉，真的没有想到事情的结果会是这样，是我连累你了。”

　　章亮也满脸歉意，“最应该怪的人是我，如果我早一点站出来承认我的错误，王倩就不会和他吵架，也就不会换位子了。”

　　何恬瘫在椅子上，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既然换位子的事情被迫达成一致，她能做的只能去适应。

　　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不要怕，只是个邓江而已，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对不对，他还能把你说吐血了不成？你无视他就行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呗。实在忍受不了就和他好好谈谈，毕竟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应该会收敛一些，别担心。

　　一段时间的心理建设完毕，何恬勉强扯出点笑容，“算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只能听天由命，之后看能不能有所改变吧，你们去忙吧，免得到点做不完还得加班，不划算。”

　　之后的一段时间，她都心不在焉，做的报告有好多错处，连章亮都看出来了。

　　她迫使自己专注，打起精神，争取早点回家，现在只有家的舒适才能抚平一天的伤害，只有床能吸收一天的负能量，让明天是新的开始。

　　临近下班了，位子也要换了，何恬依依不舍地跟自己得天独厚的座位说再见，将主机显示屏和私人物品搬到指定地方。

　　邓江老早就搬来了，和坐对面的几位同事问好闲聊，看到何恬他们来了，嫌弃道：“可算舍得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要在那里长眠。”

　　只有章亮还能对他微笑，其他两位黑着脸不说话。

　　邓江又讥讽：“我都没嫌弃你们垃圾，你们反过来嫌弃我。别以为我多想和你们坐一起。”

　　何恬太阳穴一跳，嘴比脑子先行动，“那张经理刚刚问你，你什么不反对？”

　　被平时一贯和气有点软柿子的何恬忽然反怼，邓江不禁怔愣片刻，一时之间没有找到合适的话解释。

　　何恬虽然不明显，但也确实表达了不想换位子的想法，但他刚刚说都可以，还把决定权转交，现在又反过头来嫌弃，确实有点打脸。

　　他黑着脸憋着气坐回位子，“别废话，快点换！”

　　何恬还沉浸在初怼就有效的喜悦中时，王倩搂着何恬的肩，“下班一起去吃饭好不好啊？章亮说他继续请客。”

　　章亮附和，“是的，我请客。你们想吃什么，我都可以的。海底捞还是其他的？”

　　何恬明白他们想让她开心，道谢说：“不用了，今天中午已经让你出血了，我们可不是吸血鬼，也没拿你当饭票。我今晚回去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我。”

　　王倩替她捏捏肩，“好好好，你不难过就好。”

　　说完挽着何恬的手与章亮一起下班了。

　　**

　　“渊博啊，妈妈已经到了，你下来吧，车还是停在原来的地方。”

　　因为徐渊博和父母约好，周一晚上回家吃饭，徐妈妈下班后开车到公寓接他一起回家。

　　他早已做好准备，听见语音后不再耽误，立刻动身。

　　刚出小区门口，他看见何恬和一位陌生男性并肩从对面走来，男人穿着格子衬衣，背着黑色双肩包，长着一张娃娃脸，显得很是年轻，表情温和嘴角带笑，在和何恬交谈。

　　何恬眉眼低垂，笑容温和，默默听着男人讲话，偶尔点头或者发表自己的看法。

　　不得不说，徐渊博看见这个场面觉得有些……那个成语叫什么来着？哦，岁月静好。

　　想到这词，脑海里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他看见二人停了下来，男人指了指另外一个小区，对何恬挥手后离开。

　　何恬也同样对他挥手，站在原地目送那人背影渐远后才向公寓方向继续前进。

　　徐渊博见她转身，赶紧向右转，朝徐妈妈的车快步走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她快要过来就如此慌张，反正下意识就这么做了，可能是不想尴尬吧，毕竟他好像看到了她和他男朋友甜蜜的样子。

　　何恬目送完章亮走后，头还没转过来，余光就瞥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刷地闪过。

　　人总是会被动态的东西吸引注意力，她向身影看去，好像是徐渊博。

　　她疑惑，这人在干嘛？上半身僵直，长腿大跨步快速向前走去，姿势不仅怪异还很搞笑，这是竞走吗？

　　见他最后上了一辆停靠路边的私家车，这才收回眼光，继续前行。

　　徐妈妈从后视镜里见着自己儿子怪异的动作，心里五味杂陈，担心他是不是压力太大了，但不敢过问。

　　徐渊博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恢复成原样。

　　徐妈妈打量儿子一眼，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又见他有点喘气，关心地问：“你跑什么啊？这里可以临时停车，不会被开罚单。”

　　徐渊博啊了一声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耳尖红了，忙解释：“这不，天太热了，我想赶紧上车吹会空调。”

　　徐妈妈赞同道：“今年是不正常，往年的6月还没有这么热。往后走，三伏天要怎么办啊。”

　　二人围绕天气聊了会，徐妈妈便启动车子，载着儿子回家了。

　　**

　　徐家住的小区离公寓40分钟的车程，又因为徐妈妈是下班来接，遇上下班高峰期的堵车，花了一个小时才到家。

　　将车停在负一楼的专用停车位，徐妈妈和儿子一起等电梯。

　　徐渊博帮母亲分担拎了四袋购物袋，有些沉，不禁好奇地问：“妈，这里面都是些什么啊？这么重？”

　　徐妈妈笑着说：“你不是说要回家吃饭嘛，想着你今晚肯定是住这里了，给你买了好多你喜欢吃的零食。”

　　徐渊博有些心疼母亲，上班那么忙还抽时间去超市，“我想吃什么我可以自己买的嘛，现在外卖什么都可以送，也不用您这么辛苦亲自挤超市，而且这么多，得吃到什么时候？”

　　徐妈妈咧嘴一笑：“今天吃不完就住在这里吃完了再走嘛。”

　　徐渊博心里有些发涩，深沉地说：“谢谢，妈。”

　　徐妈妈笑得更灿烂了，“你爸爸昨晚听说你要回来，刚开始表现得冷冷淡淡，事不关己，今天下午还不是一下手术就回来了，也去超市买了好多菜。”

　　这件事如果放在平常，徐渊博会开心会期待，可今天，他抱着另外的目的而来，父母越是在意，越是隆重，他打好腹稿的话就越难开口。

　　他告诫自己，千万要忍住不要在饭桌上讲学校的事情，不然这顿花了许多心思的饭就会付之一炬。

　　一进家门，各种香味扑鼻而来，厨房里叮咚作响，从里面传来徐爸爸的声音，“回来啦？”

　　徐妈妈帮着儿子放下手里的东西，向厨房里喊：“回来啦，渊博也来了。”

　　厨房里的人轻轻哦了一声，但语气有些高兴。

　　三人忙前忙后，摆盘，洗碗筷，终于在晚上7点多，迎来了徐家时隔多日的三人晚餐。

　　徐妈妈给儿子和自己倒上一杯可乐，徐渊博本想给徐爸爸倒酒，被他拦住，“不喝了，最近手术排得满，喝多了怕手抖。”

　　他只好把自己的那杯可乐给徐爸爸，然后再给自己倒了一杯。

　　菜色真是丰盛，一眼望去，都是他喜欢的菜，他咽了咽口水对徐爸爸说：“爸，厨艺又提高了吧？”

　　徐爸爸得意一笑，“就随便做做，没花多大功夫，快吃吧，趁热吃。”

　　这之后，就是一家人其乐融融，和谐共处，共享天伦之乐的美好场景。

　　三个人不约而同，在饭桌上都没有提学校的事情，于是这餐饭美味且顺利地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