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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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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邓从节捏着黑金令牌,仿佛要把它揉成齑粉一样,他眼睛红红的,愣愣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没休息好的原因。
周景郁心里头发慌,邓从节的反应如同翻滚的热油一样,一下子将他两日来的那些不安瞬间炸开,成倍暴涨起来。
他按着他的手腕,咬牙压低声音,问道:“邓将军,你怎么了?这是什么东西?到底发生什么了?”
邓从节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只双目失焦的问:“侯爷把这东西给你时,还好吗?”
“很好啊……”周景郁茫然回顾,感觉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一样,“邓将军,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怎么……”
这东西,难道不只是一个代表陆文飒身边的信物吗?
“这……”邓从节的声音和他的手一样,都止不住的发抖,“这是黑玉令,是、是陆家的信物,是先帝、赐给老侯爷的。”
所以呢?
周景郁心头着急,要不是碍于对方的身份,他铁定揪着他的领子逼问他了,“还有呢?”如果只是陆家的信物,他用得着露出这副如丧考妣的神情吗?
如丧……
周景郁脑子里仿佛闪过什么东西,急忙揪住邓从节的衣服,“你的意思是侯爷——不可能!”
邓从节一屁股坐在后面的长椅上,神情颓唐,“是,侯爷这些年来,身体每况愈下,不然,她也不会请旨南下休养了……”
“不……”周景郁不敢置信,“不可能的……”
“侯爷说,‘将军难免阵中亡’,若是有万一……她让我拿着这块令牌,上书陛下,请……请段云微大人接掌玄甲军,守卫大梁北疆。”
段云微?
周景郁恍然,江左段氏,不是王侯胜似王侯。百年前,段氏祖先协助高祖皇帝定鼎天下,功成身退,除了一个特赐的麒麟族徽,什么也不要,归隐山林,直到约三十年前,段云微的父亲突然参加科考,一举夺魁,成了天下文宗,至今依旧是清流之首。
至于段云微,自小便是神童,其名声不亚于其父,假以时日,只怕是会超越其父,江左段在在他手中,声名会更加显赫。
他在京中的时候,常常听人将他们相提并论。
文有段氏,武有陆氏,朝野上下,满廷朱紫,单论起来,哪一家不是勋爵门阀俯瞰众生?可是在陆段两家面前,也得尽需低眉。
段氏父子在世,可保家族百年荣光。
而陆家……有陆文飒在,亦可门庭如故。
陆、文、飒……
周景郁心中的某处幽微而深刻的疼了起来,沉甸甸的感觉让他几乎喘不上气来,他一把拉住邓从节,将他拽了起来,道:“邓将军,你听我说,我当时离开的时候,侯爷还好好的,你也知道,侯爷她不是一般人,她不会那么轻易就……所以我们必须得去接她,要不然……”
要不然,这北境的乱局,谁来终结?
要不然,这没了主心骨的玄甲军该何去何从?
要不然,她一个人,无依无援,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让她的那一身忠骨,埋葬荒野吗?
邓从节连连点头,强打起精神来,“对对对,我……我们本来就打算跟他们决一死战的,玄甲军,要死也得死在战场上,我们、我们准备一下,明日,明日就突围,南下接应侯爷!”
全军南下,接应大梁的显其侯,陆文飒!
时至破晓,天光初现,正是各方人马最疲倦的时候,战鼓突然震天而起。
已经连续半个月高悬免战牌的玄甲军突然打开了北城门,疯了一般全力突围。
诺护阿里敦衣服都没穿好,就匆匆跑出营帐,睡梦中时,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此刻,他又怀疑自己看错了。
龟缩了这么久,这是得了疯病了还是怎么回事?
但不论怎样,不能让他们跑了就是,否则,他就得提头去见大汗了。
诺护阿里敦当即下令,全军合围!
面对数倍又养精蓄锐多日的敌人,玄甲军苦战半日,终究不敌,又被逼退回了平陵城中。
天又黑了。
城外,阴风阵阵,入眼尽是遍野的敌军营帐,近墙处,尸山枕藉。
城内,玄甲军正在埋锅造饭。
邓从节一手撑在女墙上,似是松了一口气,“今天这一出,总算是让诺护那小子把大部分的兵力调到北面了。”
周景郁望着暮霭沉沉的楚天,心情并没有轻松一些,反而是更沉重了,“邓将军好计谋,我们明日再从南门走,必能成功。”
邓从节怎么说也是陆文飒手下的一员大将,虽说统御一方于他而言有些为难,但是带兵冲锋陷阵,却是一把好手,不然陆文飒也不会把大半的玄甲军交给他了。
他们突围是有可能了,可是陆文飒呢?她现在怎么样了?已经过去三天了,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该如何躲避那前赴后继源源不断的追杀呢?
她又是在怎样的处境下,才会把黑玉令托付给他,将他骗走呢?
她又何必,这般煞费苦心,将他支开呢?
他这样一个人,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关系呢?
周景郁心中有千般烦恼,在跟邓从节回去的路上心不在焉的,好几次都没听见他说了什么,邓从节当他是累了,便叫早些回去休息,第二天早起。
又是一场夜雨,淅淅沥沥的打在屋檐之上。
“阿郁……”
一声轻柔的呼唤,像是从某个花遮柳护的小园中传来,周景郁惊起张望,四处寻觅,之间那是一个假山重叠曲径通幽的后花园。
“阿郁……”
那个声音又响起了,周景郁扶着路边的假山,跌跌撞撞的寻找,“姐姐……”
他听清楚了,那是姐姐的声音,“姐姐,你在哪里啊姐姐?”
“姐姐……”
他一遍遍呼唤,一遍遍寻找,走在那个似曾相识又光怪陆离的园子里,可无论他怎么找,都寻不见姐姐的身影。
他急得直哭。
接着,画面一转,他再一看,眼前哪还有什么假山花园啊,只有一口井,井边躺着一个湿淋淋的女子,一身浅红色的衣衫,看上去不过双十年华,脸色却惨白得吓人,分明是死了。
淹死的。
井栏外,还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胸口血洞洞的,也都死了……
他扑向井边的那个人,崩溃大喊,“姐姐……”
周景郁大梦惊起,发现自己一头的冷汗,气喘如牛,一时怔住了。
他许久,不曾梦见姐姐了,怎么今晚……
陆文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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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