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汐淙

9、人间

　　世淙站在花林中学的大门口，在一群急匆匆进了校门的学生间显得格外手足无措，毕竟她已经有几百年没有到过学校这种地方了，被汹涌的人流挤得东倒西歪。
　　她几乎是被推着走到了教学楼前，望着眼前的三大栋教学楼，昨天好不容易记下来的路线刚刚被人一挤，就也从脑子里被挤了出来。想停下问问，可刚一停下，她就不受控制地被后面的人推倒，她下意识地抓住了身边的人，那人也差点被她拉倒，踉跄了一下，自己站稳后又把世淙拉了起来。
　　“你没事吧？“那人正在整理刚刚被扯乱的衣袖，头也不抬地问。
　　“我没事，刚才真是谢谢你了呀”世淙说完想转身离开，却对上了刚刚抬起头来的唐莳的视线。“啊你是……”世淙努力地想要回忆起眼前这人地名字“唐莳！对吧？”
　　“是我。”说完他就要转身走开，却又被世淙拉住了衣袖。“还有什么事吗？”
　　“我……我不知道文科一班教室怎么走，你能带我去吗？”世淙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你在文科一班啊，啧啧，那个班可是有个大人物啊。走吧，我带你去。”
　　世淙点点头，跟着他走了。

　　世淙来人间上学的原因那可真是“一言难尽”。
　　比起人间的时不时就刮暴风雪的冬天，地府的冬天可就温柔多了，这天还难得的下了场大学，上一次这样大的雪还是在几百年前了。窗外有小鬼魂在雪地里嬉戏，世淙哪还有什么心思工作，她也想出去玩，明明离门只有不到四米的距离，她却只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工作。这一天的时间似乎变得无比的漫长，平时觉得轻松的工作今日似乎也变得无比的繁重。终于熬到了下班时间，世淙登记完了一个名叫“木白”的人，十分轻快地对他说：“走吧，我们一起过奈何桥，等到了孟婆庄，喝了汤你就可以去投胎啦。”木白黑着一张脸，缓缓地点了点头。
　　在地府，白色并不少见，不少的鬼魂都穿着白衣，可此时窗外的白却不一样，原本鲜红的彼岸花海如今全部被雪覆盖了，那白是静谧的白。前半程似乎还算得上胜利，世淙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木白搭着话，多半是她问，木白答。后来木白直接选择忽视她的更多问题，自顾自地想着心事。快到孟婆庄时，木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从后面猛地卡住世淙的脖子，世淙被勒得脸色发白，喘不过气来。好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回人间，放我走。”他恶狠狠地说
　　“咳咳咳，这方面的事真不是我说了算，不如你先和我去找孟婆。
　　木白松开了她的脖子，但却又将她的双手反剪在背后，“去，带路。”

　　孟婆庄的会客室里，世淙和木白排排坐在一个小火炉旁，对面坐着明晔。他们一起看着孟婆缓缓地把一壶刚煮好的茶倒在杯子里，然后笑眯眯地把杯子递给他们，又慢慢地拿了一把椅子，挪到火炉旁边坐下。木白抬起头来，正好与孟婆对上了视线，那双见过太多地眼里满是笑意，此时还带着些许打量。
　　“来，说说，你到底是为什么想要回人间？”孟婆温柔的声音中掺了些许严肃。
　　看着一向干脆的木白突然支支吾吾了起来：“我……”
　　世淙很感兴趣：“呀，你是不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原因？你是要给谁报仇？还是你拖欠了员工的工资？亦或是……你有一个暗恋而不得的人？”
　　木白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哇，不会吧，真的被我说中了呀。”世淙转过身去看他的脸“是谁呀？”
　　“小淙，别闹。”看到木白越来越阴沉的脸，孟婆及时制止了世淙。“今天外面下了大雪，你工作一天了，都没能得玩，要不你先出去一下？我和他单独聊一聊。”
　　“好吧”世淙瘪了瘪嘴，跑出门去，堆起了雪人。
　　天色逐渐灰暗，世淙看着满院子自己堆的雪人，城堡，以为自己被遗忘时，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小淙呀，我已经和他说好了，我同意他回人间，你愿意和他一起去吗？去人间玩一玩，正好监督他有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就当是去休个假吧，你该有好几十年没有休假了。”孟婆的声音还是很和蔼，但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可以吗？”世淙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她对去人间这种事情还是比较高兴的。
　　“当然可以啊”孟婆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随后又补充道：“你在人间有个朋友对吧，他会安排好一切的。”
　　“啊，好的”世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什么时候开始休假呀？”
　　“就从明天开始吧，今晚回去好好收拾一下，明天就去人间吧。记得从记忆长廊那边走，如果从别的鬼门去人间的话，那里的鬼使都是阎王的人，要想过去好麻烦的呢。路过记忆长廊的时候，无论听到什么，都要装做没听到的样子。”孟婆小声地叮嘱着，眼里是深深的担忧与不安。
　　世淙答应了，她没有去过记忆长廊，只在一些地府的书籍中看见过相关的记载，相传路过记忆长廊时会听见自己最不愿意想起的东西。

　　目送着二人离开后，一直没开口的明晔突然出声：“您明知道她失去的那部分记忆就在记忆长廊里，您这么做，是故意的吧？”孟婆沉默许久，才缓缓的说：“那场战争过去这么久了，有的东西她也应该知道了，让她自己去慢慢发现吧。”明晔笑了：“这样也好，希望她在接受了真相以后能不再被噩梦所困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