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富即安》一曲日水吉

7、第零零柒章

　　一夜无话，林茜直接睡到了村头的公鸡开始打鸣才醒。不知道是之前太过缺觉还是怎的，这一觉睡的她神清气爽的。

　　王氏又在门口指桑骂槐，可惜声音都不敢放大几分，林茜直接当做没听见。家中就算一日三餐，自己也不需要天天去捡柴火。
　　两三天出去那么一两次，然后缩在角落里当隐形人，更让季安高兴。

　　等那一大家子吃完了早饭，林茜这才保持着自己懦弱的人设去厨房找了吃的。填饱了肚子，接下来自然是搞事了。
　　季安如果不外出去县城游玩的话，每天早饭过后还要回屋睡个回笼觉。王氏带着季泰也待在正屋里，演着他们的父慈子孝。
　　季颜比林茜还像个透明人一般待在屋子里，倒是季如玉照旧敞开了窗户，作势在绣花。只不过看了一眼那绷子，那上面的布料都已经崩了十天半个月了，也才在角落的地方绣出来一点点竹子的形态出来。

　　无意间扫过对方的叵筐，居然看见里面有几封没有压好的信封。心头一动，想到了什么。林茜低头垂目的走到对方窗口，艳羡的看着季如玉手中的绷子。“如玉你绣的真好看，这竹子简直和我以前在赵伯伯家看到的一模一样呢。”

　　季如玉下巴高高抬起，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虽说她是王氏嫁给季安之前的孩子，但恐怕只有林薇不知道她是季安真真切切亲生的女儿，所以在王氏嫁给季安之后，季如玉就改了姓，光明正大的随了爹。

　　“姐姐夸赞了。”季如玉看了一眼自己绷子上的竹节，又看了一眼叵筐里的只露出一点的书信，心中都是自傲。隐晦的看了一眼还低头在看自己绷子的人，嘴角嘲讽的弧度都多了几分。
　　虽然一开始赵东写信过来的确是找林茜的，可在收到的信件的人是王氏之后，那两人之间的联络就彻底变成了不可能。
　　季如玉抚摸了一下秀发，摸了摸上面一支小巧的发簪。

　　“已经很像了呢，看着这竹子就想起赵伯伯家的竹笋，当初赵伯伯可是说每年笋子下来的时候都欢迎我们过去吃呢。”

　　林茜叹了一口气，好似真的在怀念什么。

　　季如玉眼中先是闪过一丝嘲讽，嘲讽这到了这个地步还满脑子想着吃的笨蛋。下一瞬，却又惊醒起来。这不开窍的蠢货不明白那赵家伯父话里的意思，她还能想不到吗。
　　林家和赵家有一桩儿女亲事，那赵家伯父自然是从小将林茜当儿媳妇看的。如若是以前，赵东也不过是她备选之一罢了。可在来了这望川县的平安村，赵东就成了她回京唯一的指望。

　　季如玉眼中闪过和王氏如出一辙的厉色，在林茜抬头看过来的时候，又成了那个娇娇弱弱的小姐姿态。貌似不经意的将绷子放入叵筐，遮盖了书信的那点边角。“哎，这初夏的天也是越发的热了，不知道今年能吃上甜瓜不。”

　　“甜瓜啊。”林茜好似真的被季如玉转移了话题，不过下一句就让季如玉差点没崩住她的表情。
　　“说起来甜瓜，赵伯伯家还有专门的庄子种植呢。往年里最热的那几个月都能吃到赵伯伯送的甜瓜呢，哎。”

　　余光看见季如玉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几分，林茜没有再刺激下去。长叹了一口气，忧愁的看了看北边的天。
　　一副也不知道在想甜瓜，还是在想赵家的谁的模样。

　　在季如玉快要绷不住的时候，林茜随意的挥了挥手算是打了招呼，再次回了她的房间。很快也从屋里拿出来一个叵筐，捏着针线开始绣着什么。
　　只是没有季如玉的绷子，一片布只能捏在手里，自然也看不清楚到底是在绣着什么。

　　季如玉狠狠的在心里骂了一声‘学人精’，离开了窗口，懒得再看那人。

　　这个早晨，注定不是一个能平静下来的早晨。林茜时不时的绣上一两针，眼睛时不时的看一眼大门的方向。
　　等到了辰时刚过一点，外面就传来不小的说笑声。

　　“大喜啊大喜啊，季家当家的，我给你来报喜啦！”媒人特有的大嗓子在门外响起，对方顺手推了一把大门，刚好让例外的人看了对眼。

　　林茜看着那跟在媒人身后，紧张的一塌糊涂的杨珩，不自觉紧张了一早上的心情，都变得明媚起来。
　　媒人虽是不小心一把推开了大门，但并没有直接进入。快速看了一眼院内那个大姑娘，尤其是在看见对方和身后的杨二郎对视的眉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小年轻看对了眼，这事儿就更好办了。看起来她这份儿媒人礼，已经大半入了怀。等看见正屋里走出来的王氏和季安，媒人这才扯着大大的笑脸直接踏入了季家大门。

　　不要说望川县了，就算是整个大夏朝也没有将媒人拒之门外的规矩。同不同意两说，但在礼教上人家报喜自然是要让人进门的。

　　季安疑惑的看着一群来人，林茜没有掩饰的站起身来，模样羞涩的看着杨珩。站在季安身后一点的王氏快速看出了苗头，眼珠子一转，脸上的笑意都多了几分。
　　要是能在这里将林茜嫁出去，对她而言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

　　很快，媒人带着硬要跟来的杨珩还有杨珩的娘亲杨柳氏在王氏的迎接下进了正屋，快走过林茜身边的时候，杨柳氏看着林茜的目光也都是笑意和满意。
　　本该是媒人先过来说媒，成了之后才该杨家人上门，但架不住杨珩一大早就要跟过来，杨柳氏无奈为了不让儿子丢人也只能简化了议程自己跟了过来。
　　这样一来别人不会说是杨珩的迫不及待，最多也就是杨家多看重季家这个大姑娘杨柳氏都跟着一起来了。

　　“季家老爷，我这是给您报喜了啊！”等人都在正屋大堂坐下，媒人再一次起身。挥舞着手中的红帕子，脸上的笑容灿烂夺人。

　　季安微皱着眉头没说话，倒是王氏很配合的笑着接口。“这喜从何来啊，这又是哪家的公子？”

　　季安坐在主位，王氏自然不客气的坐在另一边主位上。身为客人的杨珩和杨柳氏坐在下首，媒人站在双方之间。
　　眼看着当家主母没有丝毫排斥的样子，媒人自是笑得更加开心了。“这是隔壁和顺村杨家的杨二郎，这一次上门是想求娶季家的大姑娘林茜。”

　　乡下人家，自是比京城富户们少了很多议程。媒人更是不带丝毫拐角，直白的厉害。听了这话，王氏乐的差点没笑出声来。
　　如果不是旁边还有一个季安压着，她是恨不能现在就让对方将那林茜带走了。

　　季安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没有什么波澜的看了一眼院中站着的人影。对于这个大女儿，他本就感情淡漠。不是姓季的，不是男丁。甚至只是看着这个女儿，就让季安想到当年他的委曲求全。
　　平静的转移了目光，没有说同意的话，但也没拒绝。

　　王氏还不了解季安的性子吗，眼睛一转，笑意更浓了几分。“杨家的二郎呀，看着的确是一表人才。”

　　一群人在屋内敞开了门谈论着林茜的婚事，不论是站在院中角落没有回避的林茜，还是本来躲在屋内的季如玉，想不听到都难。
　　双方都有意的情况下，接下来的事儿就更顺利了。很快，直接就谈论到了嫁娶的事项。

　　到了这一步，林茜也只能避回屋中。倒是季如玉，是一点都不客气的端着茶壶直接到了正屋。
　　做足了礼仪姿态的为众人斟了茶，在媒人那连连的夸奖中矜持一笑站在了王氏身旁。目光不带避讳的看向杨珩，上下打量着。
　　瘦的只有一把骨头，长得没赵东好看。虽然这媒人一直在夸对方是读书人且夫子常夸很有天赋什么的，但至今连个童生都没有考上。不说赵东今年很大把握就要成为秀才，只说对方那粗布麻衣，和赵家相比就更是不值得一提。

　　季如玉心中更是自傲了几分，微微垂眸侧颜在杨珩只要抬头就能看见的角度摆出最好的姿态。
　　虽然这人她是万万看不上的，可要是这人想要痴想于她，那也不是她能控制的不是吗？

　　做足了姿态的季如玉，却是没发现杨珩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向她那边一眼。整个人的注意力，都在门口的方向。

　　很快，话题就进行到了最后一步，聘礼。媒人也是个有眼力劲儿的，只是看着人家随意使用的喝茶杯盏，还有一家子人身上不缺金少银的穿戴，和杨母对视了一眼，还是有那么一丝忐忑的开了口。“既然咱们双方都有这结亲的意思，就先说说这聘礼吧。杨家很是看重咱家的大姑娘，愿意出五两银子的聘礼。”

　　要知道五两银子在平安村这边，绝对是个高价了。可是看着那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的季家老爷，媒人心中能不忐忑吗。
　　这有钱人家的女儿，求娶起来……

　　王氏笑得眼睛都快要看不见了，可惜季如玉没有王氏的眼力劲儿，对亲爹的了解还不怎么深刻。在看见季安端起茶杯喝茶，只以为季安是看不上这点聘礼要坏了这门亲事。
　　毕竟五两银子，可是连她爹以前一个月的茶钱都不到。

　　“之前还见杨家哥哥和姐姐相谈甚欢，想来婚后肯定能琴瑟和鸣。在这，小妹就先祝杨家哥哥和姐姐百年好合啦。”

　　季如玉的声音温婉，带着娇俏。不过话音刚落，两个人就微微变了脸色。一个是将面子看的比命还重的季安，另一个就是眼看着事要被自己的傻女儿搅和了的王氏。

　　乡下泥腿子婚前见上几面没什么大不了，可对季安而言，林茜要是之前就和这杨家二郎勾搭上了，无疑就是私相授受丢了他的脸面。

　　“还请这位姑娘慎言，林姑娘对在下有救命之恩，之前并不认识在下，是我心生慕艾才求了家中父母厚着脸皮过来求娶。”杨珩起身，冲着季安长长的一作揖。
　　语气慎重，表情也严肃的厉害。

　　季如玉脸上一红，羞愧之下还想说点什么。王氏快速在身后拉了一把，才将这个快要坏了好事儿的愣头子给拉住了。

　　“好好好，杨家二郎是个重情义的。”之前自然也是有讲述雪地救命一事，毕竟都到了求娶的地步，总是要说出个子丑寅卯的。
　　看着杨珩的姿态，季安的脸色也好上了几分。“行吧，既然如此那你们明天过来把人带走吧。”

　　说完这话，季安自顾自的回了内室，留下屋内一群面面相觑的人。王氏反应最快，笑容更是爽朗不少。“哈哈哈，这是我们当家的很看重你这未来姑爷啊。哎，实不相瞒，家中实在有些私事不好大办。如果杨家那边没问题，为了不耽搁儿女的婚事咱们就尽快将事儿办了吧。”

　　眼看着媒人和杨柳氏脸色不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地方，到了这个时候，王氏自然也是要为林茜说上几句好话的。“诸位别多想，我也不瞒诸位，我们老爷在县城那边谋了差事合伙的朋友已经一请再请不能再耽搁，这几天就要搬到县城那边去了。如果事情顺利的话，甚至要一路北上往京城去的。所以在平安村这边，实在耽搁不了太长时间。但这大姑娘毕竟也已经十八，再加上杨公子一表人才堪称良配，这也不好耽搁了大姑娘的婚事啊。”

　　王氏巧舌如簧，说的媒人和杨柳氏一愣一愣的。虽然对于这家子马上就要搬走，但却敢将大姑娘留在这里嫁人的事情也是‘惊为天人’。但毕竟那是自家要求娶的女子，好似也实在不能在这种事情在多说什么？

　　媒人还有杨家母子，比昨天杨珩还要恍惚的出了季家。要不是杨母手中还捏着林茜的庚帖，一行三人都要怀疑自己之前都听到了什么。
　　求娶这事儿就这么简单的完成了？而且对方完全不在乎他们是不是摆的出来席面摆场，直接让明天就过来拉人。
　　而且听对方的意思，成亲的事情这季家人也不想出面？

　　三个都是早早打听过林茜情况的人，在想想早就打听到了林茜在这季家的情形，不被看重貌似也挺正常？一时间，三人同时转头看向身后已经闭合起来的大门，对林茜更是心疼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