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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修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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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年过去,王宫内忽然这四百年里王姬像是从大荒消失匿迹了一般,再没传出什么事,无人知晓我究竟又如何了。
这四百年来,我日日将自己锁在玉行宫内,除了夜明与贴身的宫婢外谁也不见,就连少帝亲自来每每都要被拒之门外。
我心中再没把他当成王兄,本来他也不是我的亲生王兄。
他怒极了,但又也无可奈何。
四百年后的某一日,玉行宫突然红光乍现,天空尽是一片妖冶之色,几声厚重又低沉,仿佛从远古传来的兽吼兽从玉行宫中传出,长老们手中的传讯玉符闪着青光,暗叫不好,各自往王宫飞诀而去。
待他们赶到时,玉行宫已是横尸遍野一片,有如修罗场一般,妖帝重伤跪地不起,少帝在妖帝的身后,也受了些伤,但没有像妖帝那般重,想来定是妖帝替他挡住了一击,他们抬眼看去玉行宫的上方,正是被血液染红了白衣,双目充血,面容狠戾的我。
众长老们掐动指诀,欲要制住我,但我轻轻一挥衣袖,众人便皆口吐鲜血。
“这是怎么回事?”其中一长老按住胸口,抑□□内那股汹涌的气血急急问。
“这……这异兽的生魂竟破了血咒,与王姬的魂魄融在了一块,现在王姬既是王姬,又是那异兽。”
“那这异兽……王姬现在修为几何?”
“怕是远在你我之上。”
怎么会这样?这异兽是如何破去王姬体内的血咒禁锢的?怎的会如此悄无声息毫无预兆,又如何修为会恢复如此之快
他们眼中具是惊骇不已,而我此刻周身煞气更浓,我扬起手掌结出一个巨大手印向奄奄一息的父君压去,眼里全然不见一丝悲悯,长老们拼尽全身灵力,方才堪堪接住了我这一招。
我听王兄在妖帝后面嘶声大喊:“小姒!这是父君!”
但我仍旧没有反应,我的心里充斥着愤怒与杀意,我见到父君吐出的血,心中顺畅至极,心底有个声音告诉我,将他们,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我要将他们,全部杀掉!
“小姒,难道你忘了母后么?”
我忽然有些呆滞,母后……
“你要将她们全部杀掉……你恨他们,恨极了他们……”
那个声音一直在心头萦绕,回响着,重复着,对,我恨他们,我恨这些人,这里的所有人!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弧度,用着一股阴凉的语气道:“你们……你们都该死!”
我的煞气暴涨,眼见着便要酝酿出一场惊天大祸,妖帝忽然现出原型,凝成一股坚实的气墙,勉强阻住了我的又一击。
“父君”
“帝君!”众长老与少帝同时惊喊,又渡出灵力与帝君,撑着那股气墙,他们心中酸楚不已,帝君这是动用了青丘秘术,以燃烧自己的心头血为代价才阻住了这一击啊。
同梵看着奄奄一息却仍强撑着起墙的妖帝,目眦欲裂,但抬头看到我的那一刻,他又没了怒火,只剩万分悲痛,“小姒,你这是怎么了…”
我悬在玉行宫上,扭曲着面孔,我笑了笑:“我也是耗着精血与你们玩呢,不如就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同梵心下万分震惊,怎么她也是耗着心头血?
其拓长老微微皱眉,一双锐利的眼睛将远处的王姬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便在一旁笃定开口:“她不是王姬,也不是那上古异兽,是这两千多来的怨气积堆而成的心魔,现在的王姬已经没了理智,一心只有魔念。”
怎么会呢,她这怨念究竟是有多深,才会使生出来的心魔吞掉了她原本的心智。
同梵忽然间便想起了夜明,定然是他!
“长老,你可有感受到夜明的气息?”
长老摇摇头,叹口气道:“当初是我们疏忽了,这夜明其实便是那只异兽啊。”
同梵惊悟,原来是这般,想来也是,那只异兽威力无穷,当初能从那大镇中挣出一半的生魂来附在小姒身上,又怎会完全被这区区血咒给禁锢住?
其拓长老道:“他从禁锢在血咒内的一半魂魄中又剥离出一丝生魂,这一丝生魂将一个凡人夺了舍后,又重新回到小姒的身边,美曰其名压下王姬的血咒之痛,其实是想法子削弱那血咒对他魂体的束缚。”
“想来这四百年间,王姬足不出户谁也不见,便是他在一旁使出的主意,他日日浇灌着王姬内心的仇恨,最后使最初滋生的微弱心魔渐渐壮大,以至今日心魔完全控制住王姬的本身灵智,此刻他虽然没有办法完全挣脱出血咒,但却可以将趁此骨姒心慌神乱,灵气暴乱之际,将自己的魂力渡与王姬,又以燃烧骨姒九尾狐血脉的精血为源,生出一股恐怖的力量。”
其拓说完暂时松了一口气,纵使那异兽的魂魄再强,可终究只是魂魄没有实体,只能起辅助作用,待王姬的精血燃烧完,便毫无威力了。
只是王姬精血是慢慢燃尽,而不是被外物强行破解或夺取的,因此现下她的精血耗尽后,不会立刻死去,因此这上古异兽的魂魄也不会立刻消散,又因精血已尽,他便可以完完全全脱的这血咒的禁锢了,终究是要让他逃出来啊。
同梵此时懊恼悔恨万分,他愧对骨姒,因此当初虽是想将夜明处死,但奈何夜明只是可疑,真正搜寻起来,如何也探不出他身上有何怪异之处,又想着他能控制血咒所带来的疼痛,骨姒又似乎十分珍重他,他因此也不想再伤她的心,一时错漏,留他一命,竟留出了个天大的祸事,他是活命了,骨姒却要死了。
他看着面目狰狞的我,和我那看似源源不断的强大灵力,心中悲意万分,待她将自己的精血燃烧殆后,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果然不久后我的气势收了些许,起初只是先微弱下来一些,然后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周围的灵气猛跌,然后便身体一软,从半空中直直跌落下来,长老们也收了术法,急急去探寻妖帝的情况,而同梵则是立时飞去玉行宫前接住了本应重重坠地的我。
我现在奄奄一息,体内那股异兽生魂也早已不见,心魔也散了,我又恢复了理智。
但命却要没了。
同梵紧抱住我,嘶哑着声音断断续续道:“对不起,对不起……”
他对不起母后,又对不起她。
他永远记得,母后刚得知自己有了身孕时的那般欣喜模样,母后刚生下小姒时望着小姒的那般慈爱模样,决心为小姒祭出自己的心头血时的决绝模样,他永远记得。
因此那时他便默默想,一定要好好守护这妹妹。父君母后给予了他新生,又对他百般珍视,父君无论政务再忙,无论自己的修炼再紧,总会抽出时间亲自教导他,母后对他也是关怀备至。
虽毫无血亲之联,却胜似亲生父母。
父母恩情,昊天罔极。
他知道母后虽然有了他,但最大的遗憾还是没能与父君有一个孩子,母后是爱极了父君。
终于骨姒出生了,因此他决心一定要将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给这位来之不易的妹妹。
可是两千年前,他眼睁睁看着她上了祭坛,但他不能阻止,因为这是唯一可行之法,他要做一个合格的少帝,要以大荒为重,他不能辜负父君对他的期盼。
一千年前,她回来了,却要被下了那血咒。他还是没能阻止。
现在,她就要死在他的面前了。
同梵的音节颤抖,我听得出他心中的那股悲意。
我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来,挡住照在自己额前的阳光,眯着枯涩的眼睛,才发现原来我的手这样苍白,骨节根根分明,就像从地狱爬出的厉鬼一般,丑的要命。
我看见他哭的那样伤心,但我里其实什么都没想,我也不知自己是个怎样的情绪,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夜明做的,是他一步一步诱哄出我心底的心魔,但我也恨不起来了,我反倒有些宽慰,或者说,我终于松下了这口千百年来一直提着的气,“我要死了啊…我可以去找母后了………”
浑身都无力了,我又闭上了双眼,眼角划不自觉划出一滴泪。
往事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闪过,但我只想起那六百年,我真正活着的六百年。
母后的手,轻轻地捋着我漂亮的白色狐狸毛,口里轻轻呢喃着,母后在给我唱曲儿呢。
母后宫里那只臭红毛母狐狸不知何时竟找了一个红毛公狐狸,日日腻歪在一块,有事没事互相蹭毛,不知有什么好玩的,都没时间再理我了,我怒气冲冲誓要把那红毛公狐狸扔到臭水沟里。
王兄又不知从又哪给我带来了一颗漂亮的曼珠沙华,王兄说这是他去冥界历练时顺手摘的,我说好看极了,他说:“那我勉强下次再去上一趟,唉,只是那里鬼怪可多了。”
我说:“你还怕鬼啊,你都已经修过了大乘成了神仙了。”
“神仙怎么就不能怕鬼。”
“神仙就是不能怕鬼,我看那凡间里头的画本里都说,神仙是抓鬼的,鬼是怕神仙的。”
“你也知那是凡间里头的话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