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杏花弦外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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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年上海
在上海已经潜伏了快三个月代号为夜莺的地下党接收到了去汇丰银行与一位同志接头的任务。
夜莺潜伏在这里的表面身份叫做谭蓝，是南京人。
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执行任务，而接头这件事往往十分凶险，她不得不谨慎再谨慎。
上海的汇丰银行位于外滩，被称为是“从苏伊士运河到远东白令海峡最华贵的建筑。”
“谭蓝”看着面前的大楼，嘴角勾起一抹不知名的微笑。
“你是国立中央大学的学生？”
经理看着他面前谭蓝的“身份履历”，看到“国立中央大学”这六个字时明显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是的。”
谭蓝扬起她完美无瑕的微笑。
“资料上写你的籍贯在南京，为什么来上海？”
“我从小父亲就去世了，我读大学二年级的时候母亲也去世了。后来原本打算来上海找姑妈，没想到他们也搬去了国外。”
经理转着手中的派克钢笔，皱着眉头，又问了一句。
“冒昧问一句谭小姐姑妈家的住址还有吗？”
“徐汇区衡山路525号。”
经理放下笔，点了点头。
“那……就恭喜谭小姐加入我们银行了，以后就是我们的职员了。”
说罢就拔开钢笔帽想签名。
笔尖在纸上划了好几下，只留下了几道浅浅的印记。
“该死，又忘记要墨水了。”
经理低骂一句，然后面前却被放了另一支钢笔。
——“刘经理用这一支吧。”
谭蓝顺着声音看去。即使她接受了再高的训练，这一刻也差一点掩盖不住她的惊讶。
那是一个高贵到精致的女人，穿着银行的工作服，画着精致的妆容。
嘴角含笑地递出钢笔，又不失礼仪地收回手。
谭蓝看到了她胸前的名标——襄理许美屾。
经理看到她的那一刻整个人像是绽放开的花，一时间笑的连眼睛都没有了。
“许襄理来了，快坐！”
“不了，”她笑着拒绝，“我就是来送份文件，正好碰上了——怎么，这是新人？”
经理笑着回应：“是啊，这面试了这么多，也就是这个谭蓝小姐条件最好了。依我看，不如，请许襄理带一带谭蓝小姐。”
许美屾轻笑：“刘经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这整天事儿有多少，况且这谭小姐初来乍到，也该您好好调教啊。”
刘经理：“我也想，可是我这实在是抽不开身，不然也不会麻烦许襄理的。不如这样，我把谭小姐直接调到你们那儿，以后你负责她就行。”
许美屾：“既然刘经理这么说，那我也答应了。不过咱们提前说好，我把谭小姐带出来了，您以后可不能跟我抢啊。”
“不抢不抢。”刘经理回应。
“谭蓝小姐，跟我来吧。”
看了一眼谭蓝，许美屾转身下楼。
下班后咖啡馆
谭蓝要了一杯咖啡，便看到了坐在窗户边上的许美屾。
“许襄理。”
她说着把咖啡放下，自己也坐了下来。
许美屾把咖啡端起抿了一口又放下。
“还叫许襄理？夜莺同志。”
谭蓝握紧杯沿。
“我不知道该叫你同志……还是阿清姐。”
晁清沉默片刻，开口：“还是叫许襄理吧。合乎情理又不会让我想起以前的事情。”
谭蓝——就是何樱挫败地看着杯中的咖啡，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今天做得很好，看来以前的训练没有白费。”
她已经没了上班时候一副笑意盈盈好说话，见谁都爱开几句玩笑的样子。
或者说，许美屾是那个样子的，晁清不是。
何樱看着面前熟悉而又陌生的晁清，突然回想起当初还在香港的时候她和叶冲教自己日语，发电报，还有各种技能的时候了。
她一时无语，晁清也不说话，直到她杯子里的咖啡已经见底的时候晁清才问她。
“你是什么时候来上海的？”
“三个月前，组织上给我做了一个假身份，让我三个月后来汇丰银行应聘然后接头。”
晁清又不说话了。
“阿清姐，”何樱压低声音，“组织上是有什么任务吗？”
按道理说，晁清是她的上级，她一切的行动都要以晁清的指令为准。
“暂时没有。”
晁清否认。
“哦。”
说不上失落，不过见到了久未谋面的晁清她也是很开心的。只是……她如今也不敢在晁清面前多说了。
“小庄哥他……”当初林小庄率先去了延安，这一别就再也没我联系。
“小庄哥他很好，他们两个一起去重庆秘密执行任务了。”
晁清点头：“那就好。自从日本投降以来，国内的局势一直很不稳定。当初还以为这场仗打完了就都结束了，结果现在看来，还要再打几年。”
何樱不说话，她心里一直憋着话，想问也不敢问。
“你怎么了？有什么话要说？”
晁清还是这么的机警，当初何樱每一次撒谎都逃不出她的眼睛。
“我……阿清姐，这一年多，一直都没有叶大哥的消息吗？”
晁清端杯子的手一滞，随即又恢复如初。
“没有。”
她轻描淡写两个字，却道不出她的痛苦。
“当初香港一别，小庄哥和我在延安一直没有收到你们两个的消息。要不是池诚大哥，我们根本不知道叶大哥中了毒气，可是小庄哥明明是亲眼看了叶大哥上了火车的啊。后来我们也去问了那辆火车的列车员，他的确见到了叶大哥，可为什么到了延安就没有人了呢？阿清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何樱压低嗓子，可语气中无一不显示出她的着急。
晁清放下杯子，抬头看着面前的何樱。
“我不知道，”她无力地说，“他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这一年多，我先是从广州到了福建，期间我还去了郑州，我甚至连北平都去了，可是我还是没有找到他的任何踪迹。后来……我在北平接到了任务，让我潜伏在上海，成为了许美屾，我还是在悄悄打听他的下落。我真的有好几次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死了，可是，每当我看他留给我的信的时候，我总觉得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甚至可能就在我身边。”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晁清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笑的坚定而又从容。
“等下去，如果他能回来，那我就和她结婚。如果他回不来，那我就等一辈子，等到我老，等到我死。”
日子仿佛就在等待叶冲的日子中悄然度过。内战结束的很快，一切仿佛都向着好处发展。
1949年5月12日，上海战役打响。以晁清为首的地下党组织成员为其提供了众多的重要情报。
在上海战役中，汤恩伯率领5万人乘军舰逃离上海，上海战役顺利取胜。
1949年5月27日，上海正式解放。1949年5月28日，上海市人民政府成立。
1949年11月7日，在经历了开国大典之后。曾经满布疮痍的中国终于迎来了和平与美好。
这一天，正好是晁清三十岁的生日。
她一袭红裙走在外白渡桥上，看着这个她从小生活过又奋战过的地方。
“真是的，说你是在这儿向我告白的，可实际上我们两个从来没有一起来过这儿。”
她拿出那张放在任务信封里叶冲穿着诘襟的照片——这张照片一直被她随身带在身上。
“骗子，当初说好要带我一起去延安，还有西安和青岛的。怎么诺言还没实现，人就没了？”
她又摸了摸戴在手上的戒指，眼泪不自主就流了出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哭了，久到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他们终于等来了战争结束，等来了山河清明，可是……她却丢了她的毕生所爱。
所以她要替他好好活在这他所一直所期盼的充满阳光的祖国上。堂堂正正，以自己的身份生活着。可以毫无遮掩地说出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身份。
“阿冲，我好想你。”
她抬头望着远方。
晁清相信，他一定在看着她。而以后，自己也会去找他。
你也要等我啊，傻瓜。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杏花弦外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