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废人物语

4、月下的迷雾

　　我丢失的是一只斑鸠，一只通体雪白的聚乙烯制品，我以前不知道什么是斑鸠，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以为是一只鸽子，一只象征和平的鸽子。琳和我说这不是一只普通的鸟，当然也不是一只鸽子，而是一只斑鸠。这个斑鸠挂件，是琳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上个星期和琳一起去吃饭，虽然只有我们两个人，却说不上是约会，只是纯粹的在一起吃个晚餐。
　　当时从店里走出来，我故意往左边有棵桂树的那条路走，我们来的时候是从右边来的，我想走左边的路可以多绕几圈，和琳多待一会儿。
　　桂花树巨大的树枝遮蔽了半边的天空，白色的花瓣散落一地，像婚礼上撒在红毯上的玫瑰，虽然红色的花瓣变成了白色，但是我更加喜欢。踩在这些小小的花瓣上，用脚轻轻地一划将它们卷起，贪婪地吸一口花香，花香沁入心脾、透彻心扉。
　　在刚点亮的路灯下，两只昆虫在灯光中悠悠盘旋，琳和我并肩走着。
　　“小溪，你要认真读书哦。”
　　我点点头，我知道自己的成绩和她有着很大的差距。
　　“如果你和我考上同一所大学，这样我们就是初中、高中、大学都在同一所学校了，是不是很好？”
　　“啊！”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因为我的心里已经感动地一塌糊涂了。
　　“这个给你，生日快乐哦！”
　　我拿过琳送给我的小小礼物。
　　“一个小鸟挂件？”
　　“不是普通的小鸟哦。”
　　“鸽子吗？”
　　“是斑鸠啦。你看它摇摇晃晃的，就像看到了你走路的样子，不管在什么时候都那么漫不经心。斑鸠是很聪明的鸟，唯独这只斑鸠傻头傻脑的，明明懂得很多，是一只聪明的斑鸠，却永远都不表达出来，像一只大懒猫，只会冷眼旁观。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总有一种感觉，好像琳说的不是这只斑鸠，而是我，也许这就是我在琳心中的样子吧。
　　“我在商店看到这只斑鸠后就觉得好喜欢，可是没有人送给我，我只好自己买下来了。你知道吗？自己买的和别人送的是不一样的，今天正好是你的生日，我就决定把它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你了。你要好好保存哦，如果哪一天被你弄丢了，我就会很生气很生气的。”
　　我很想和琳说，既然已经送给我了，就是属于我的东西，不能再说是保存在我这里了吧？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保存的。”
　　然而事情就是那么不尽人意，说好了会好好保存，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我就把它弄丢了，如果被琳知道，大概会被埋怨很久吧。我也不想让她觉得我不重视，只要与她相关的，我没有不重视的。

　　一路上，我睁大了眼睛，不想错过任何一个角落。夜很静，脚步声被放大了无数倍，让我一度以为有人跟在身后，好像走路的声音不是自己的。周边是巍峨嶙峋的新老建筑，在月光下像一张张憔悴的脸孔，也不说话、交谈，就静静地看着你。
　　暗有暗的可怕之处，苍白有苍白的诡异之处。
　　我心想，斑鸠应该是和凤凰、鸽子一样属于神圣的生物吧！既然是琳特意给我的，也许它是具有灵性的，可能正在某处散发着光芒，指引着心存善念的人。
　　我是不是一个善良的人，我不清楚，至少还未曾有过恶行。
　　一边寻找一边胡思乱想，很快回到了刚才打架的地方，从流浪汉的脚下到旁边的水沟，从明亮的路面到阴暗的角落，我认真搜寻。不一会儿，在流浪汉旁边看到了一个白色物体，大小和我的斑鸠差不多，从地上拿起来，不管是质感还是触感，都与我那只斑鸠一模一样，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我赶紧擦拭掉它身上的灰尘，用充满柔情的眼神看着它。都是因为我的错，让你受苦了，请原料我的疏忽大意，也请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琳，她会生气的。
　　找回了斑鸠，今晚所有的任务也就完成了。第一次去酒吧过节，第一次在小巷中追逐犯人，第一次扒别人的钱包，第一次在深夜找寻丢失的物件，看来这个假期还是有一点意义的。
　　现在，离开这个沉闷的夜晚，回到房间，回顾今晚的冒险经历，做一个有着琳存在的好梦，等着假期的结束，一切都那么完美。
　　可是一切又不是那么完美。
　　找回斑鸠的我正要起步离开，在下一刻却无法做出任何的动作，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笼罩了全身，附近的空间似乎也在此时冻结了，仅仅是中秋，却让人感受到了凛冬的寒意。
　　我的手紧紧握住斑鸠，感受着那股寒意袭来的方向，缓缓转动头部，往哪个诡异的地方看过去，瞬间觉得一片眩晕。
　　眼前是一团的浓雾，白色的雾气在月光下显现出暗灰色，雾气不停地从旁边的空间聚集过去，隐约中有个人在浓雾之中，只是看不清他的具体样子。
　　雾气越来越浓，还朝着我缓缓移动，我看见一只手从浓雾中慢慢伸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条长长的东西。当那只手从浓雾里面伸出来，我才看清这是什么。没有皮肉只有枯骨的，细长灵活的手指还握着一条锈迹斑斑的铁链，铁链叮叮作响，伴随着浓雾中传来的冷笑，在夜晚之中格外的恐怖惊悚。
　　我看到了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此时的我已经放弃了思考的能力，一步步往后退，却不慎坐在了地上，这大概是最糟糕的情况了。我的手胡乱摸索着地面，找到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子，在没有大脑的任何指令之下，随手朝着浓雾扔了过去，可是石子穿过浓雾，在后面哒哒落地，对浓雾没有丝毫的效果。
　　“这......”
　　“不，不，救，救命啊！”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拔腿就跑，已经不在意面对的是什么，也不在意逃跑的路线，狼狈也好，慌乱也好，在这样的处境下，我相信没有人会嘲笑我。
　　刚才还是追逐别人的猫，现在却成为了逃跑的老鼠，人生真是够讽刺的。
　　冲出昏暗的小道，眼面是一片开阔地，前面是一栋破败的土楼，屋顶已经崩塌，剩下的残垣断壁里面堆满了泥块和横七竖八的烂木。我回头看，它还没有放弃，我却被这个废弃建筑拦住了去路，当下就有一种绝望感涌上心头。
　　“你是什么？”
　　我朝着它大声喊叫，当然没有任何的回复，不过我不明白的是，在这一路上，我一边跑一边喊，却没有惊动一个人。明明是朝着街道的方向跑去，却来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在县城住了两年多，我还从未到过这里。
　　浓雾里的人形更加清楚了，这是一个空洞的骷髅，他挥舞着手上的铁链，铁锈从铁链上被甩了出来，无数的铁锈漂浮在空中，铁链就像一条大蛇在空中游走，发出呜呜的怪声，如同渗人的小孩哭声。
　　铁链朝着我打过来，我慌乱地往后退，被绊倒在废弃建筑的泥块上。面对再次以我为目标的攻击，我一个翻身，又躲了过去，不过废弃建筑里的横木却断成了两半。铁链在空中呼啸，我很清楚这样的攻击会一波接着一波，如果没有应对措施，后果不堪设想。
　　身边有什么能够利用的吗？看着被劈成两半的横木，暂且只能拿起来当做武器了，与其任由宰割，不如放手一搏。
　　左手和右手各拿着两根横木，我没学过什么武术，以前打架也是拳脚并用一通乱挥，结果发现效果出奇的好。飞舞的铁链明显有攻击的时间间隔，趁着铁链还在空中摆姿势，我像疯子一样冲过去，闭着眼睛，拿着横木在浓雾中挥舞，是生是死，一切听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