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我心尖疼》梵讯

3、第 3 章

　　左拐就是他们所在的朝阳花园城。

　　季迟载着唐双绕过里面弯弯绕绕的岔路，汽车停在一边，路上有人罕见地出来夜跑，几个算是认识的阿姨瞧见两人就要停下来问候几番。

　　他把车停在楼下专门修给自行车的小车棚里，让唐双下来，手拿着车锁半蹲着把穿过轮胎间的缝隙，锁好。

　　他起身，瞄了一眼自行车，钥匙扣在他食指上挂着，随着他食指的动作开始绕圈。

　　“不进去？”季迟确认锁好了车，停下动作，钥匙扣就这么顺着手指落下，然后被他握在手心。

　　他的手很好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连指甲都剪的干干净净，只是指腹上因为学吉他有一层薄茧。

　　唐双回神，走到一边输入大门的密码，“滴”的一声后，便可以轻松推开。

　　他们又左转到电梯间，按下向上键，正好停在一楼的另一个电梯在等待几秒后自动打开。

　　里面不知道是不是没有修好还是它本该这样，记忆里的电梯里面总是贴着清理不干净的小广告和一层薄木板，像是一踩进去就能塌一样。

　　季迟在唐双前面，优先进去，稳稳地踩在面上，伸出还挂着小钥匙的食指在楼层键上按下“22”。

　　唐双也走进来，电梯门关上，狭小的空间里安静得不像话，总让唐双心里怪怪的。即使他们这样已经很多年了，该不适应的多久都会保持这种状态。

　　楼层较高，就算中间没人进出也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到达。唐双正想着挑起个什么话题，季迟先开了口。
　　“你妈今天值夜班，你爸有手术要晚点回来，到我家吃饭。”

　　唐双爸爸是心外科医生，妈妈是护士长，很少有时间接送唐双，做饭也懒得管，于是她就成了季迟家的常客了。

　　唐双去瞅他按的楼层，亮起蓝光的键确实只有一个，也明确地显示着“22”这个数字。
　　她动了动肩： “好。”

　　下一秒，归于沉默。

　　季迟走在唐双前面，像是领着她。他没有带钥匙的习惯，手放在衣兜里摸了摸，一片空，于是反手在门上用中指和食指的关节处敲了敲。

　　门开了，里面的光亮照出来，一个女人站在门前，如瀑的黑发披在身后，几缕搭在胸前。那人略施粉黛，柳眉弯弯，身着浅色针织衫，眉眼中尽显温柔。

　　正是季迟的妈妈——池旬。

　　池旬侧身，往后退，给两个孩子留下足够的空间。季迟走进来在玄关处换鞋，淡淡地喊了声：“妈。”

　　唐双站在门前，一见到池旬就格外欢喜，甜甜地喊了声“池阿姨”，比小时候软糯的声音添了几分清甜。

　　池旬是骨子里生来的温柔，举止言谈间都仿若有种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小姐的感觉。

　　池旬也笑，当真是喜欢极了这孩子。

　　她站在一旁，询问他们要吃些什么。

　　最近季桦公司有事，要去外地一段时间，陈汶又忙，她便多花了时间在吃食上，中午将饭菜都拿去给了唐家两口子当做午饭，晚餐为了保持身材也就没煮，也是怕没了鲜味，孩子们回家吃着味道不好。

　　季迟和唐双从小就不挑食，什么都能吃的下去，为了显得不敷衍，报上两个菜名就去了季迟屋里写作业。

　　季迟的房间唐双来过不止一次，除了偶尔几次上来时他还没醒，其他时候他的房间都是干干净净，被子整齐地叠在床头，书桌上摆放着几本教辅资料，其他地方都意料之内的一尘不染。

　　唐双要写作业，季迟不急，把书包随便放在书桌边上就从床尾翻出手机来躺着。

　　“英语我空了几道题，你写完之后要是会给我讲讲怎么样？”

　　季迟手机屏幕还停在密码解锁上，他翻了个身侧着，手撑着头望着唐双。

　　唐双自然而然地做到他的椅子上，把书包放在腿上，翻找还没写完是数学题，“嗯哼”声表示可以。

　　窗户小开，冷风渗入。

　　唐双手握着笔认认真真在纸上打草稿。夜晚总是最冷的，她流畅地在雪白的图画纸上写下最后的计算结果，提笔，落下，重重一杵，然后身体就被冷得打了颤。

　　她慢悠悠地把过程简洁地腾在练习册上，伸出一只小脚踢了踢床边，闷闷的撞击声混着季迟手机里传来的“五杀”提示音。

　　那人铺在床上，游戏已经接近尾声，他好心情地抬眼，等待坐着的人儿的下句话。

　　“把窗子关了，我冷。”

　　她话一落，季迟就停下来了手上的操作把手机一摔，正面落在床上，动态的画面显示着蓝色水晶的崩塌。

　　许是赢了都要好说话一点，季迟也没像以前那样磨蹭几下，一起身就下床关了窗户。窗外防盗窗上垫着的木板上的一个盆栽安安稳稳地在风中轻摇，几片枯叶夹在新生的嫩叶中。

　　唐双脑子聪明，写作业的速度也快，一盘游戏的时间就完成了大概，把练习册往桌上一摆，又从书包里抽出一张小试卷来。

　　唐双把试卷打开，朝季迟招了招，“过来。”
　　季迟闻言坐到床边，刚好对着书桌的右面。

　　“哪道？”试卷平整地放在桌上，方向微微朝着他的那个方向。

　　季迟的指尖按着试卷的右下角，目光在左右游走，寻找那道阅读填空。他停下来，食指在那道题旁边轻敲一下。

　　唐双凑近一点看，用笔勾出阅读题里眼生的单词即那一整个句子。
　　“自己看看能不能翻译出来。”她往后一躺，靠在椅背上，大爷似的转着笔。

　　他眉目寡淡，垂着眼流利地说出一段英文，在那个生词边上停顿下来。
　　“不懂。”
　　还挺理直气壮的。

　　“哼…”唐双用舌尖抵了抵腮帮，“单词不会没事，我们联系前后猜猜行不？”

　　“行，你继续。”他耷拉着眼皮，淡淡地在唐双脸上掠过。

　　这种类型的题唐双除了“联系上下”也不知道有其他更好的技巧了，简单地给他翻译一遍就算完事。

　　季迟成绩处于上游，虽然不像唐双那样成绩拔尖到可以这时候跳级，但也是一点就通的那种。

　　他快速地在空格里填下ABCD几个选项，和唐双对完答案又从床上拾起手机。
　　“开房吗？”

　　他手搭在膝盖上，戏谑的眼神中夹杂着些许不屑。他声音懒洋洋地，说出这种话来还怕池旬能听到刻意地低了低声。

　　唐双虽然年纪不大，但耐不住以前班上的人讲黄段子，听到这个“开房”的时候，还是不争气地联想了一下。
　　她晃了晃脑袋：
　　“行吧。”

　　“吃饭了。”池旬在站在门外，敲了敲木制的门。里面没发出一点声音，便按下把手，进门。

　　唐双嫌坐在椅子上发挥不开，脱了拖鞋正在季迟的床上盘腿打坐，双手捧着手机却没有一点动作，反倒季迟那里正打得精彩，操作迅捷。

　　“玩得够久啦，等会眼睛疼。”池旬瞧着这俩孩子没办法，走上前轻言细语，到床尾理了理翻上去的被角，“等会饭菜凉了不好吃。”

　　季迟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里和别人打得正猛的英雄人物，哼出几声来回答。

　　唐双比起他就要乖上许多了，手机一放就转头对着池旬站着的方向，声音欢快，“我们打完这一局就吃饭。”

　　池旬点头，余光瞥见了唐双腿上放着的手机屏幕，从边缘开始碎成了渣，条条纹路延伸开来。

　　她收回目光，关上门出去了。

　　唐双的英雄人物也“活”过来了。

　　唐双不满足于这种没有参与感的感觉主动走中路插到他们的混乱里去，一个大招，把自己搞没了。

　　什么破游戏。

　　唐双认命，随意地把手机扔在季迟的床上。

　　“我吃饭了，您自便。”

　　“不是说要蹂/躏我吗？怎么不继续了？”季迟目光没离开过屏幕。他唇角勾起，嘲笑她。

　　笑屁嘞。

　　唐双没再理他，去饭厅吃饭。

　　池旬正坐在椅子上，轻捏着手机，柔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什么。或许是她说话太轻太温柔，唐双一句都没听清。

　　“池阿姨。”唐双走下楼梯，不着急坐着，就站在她旁边。

　　“又又啊。”池旬来牵她的手，“阿姨给你妈妈说了，咱手机摔坏了就说，用着黑白色和彩色交替的不安逸。”

　　唐双一愣，半天才缓过来。

　　池旬进来的那几分钟正好看见她一会儿死一会儿死的，竟当成手机摔坏了？

　　你妹的季迟，打个游戏下手那么狠。

　　唐双微笑道：“谢谢阿姨啊。”

　　“没事。”池旬放下她的手，四处看看没见着季迟 ，“小迟呢？”
　　她问。

　　“他在整理书桌。”

　　其实是在把游戏战绩截图给打排位连续输了好几次的温继，存心刺激他呢。

　　池旬颔首，“那我叫他早点吃饭啊。”

　　唐双继续应。她目光下移，瞅见池旬换了一身衣服，大概是怕染上烟火味，也显得更加亲近了。

　　“阿姨要去跳广场舞？”唐双最近网上冲浪冲多了，满脑子都是广场舞，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

　　“阿姨还没到那个年纪呢。”池旬笑了，手指按了按太阳穴，“照你们年轻人的说法就是…找小姐妹玩。”

　　“那阿姨就快快去玩吧，我帮你叫。”
　　唐双抿着唇，笑得含蓄。

　　“好好好，乖乖吃饭啊，让季迟洗碗。”池旬起身理了理裙摆，面容和蔼。

　　“我们又又是女孩子，得好好保护手啊。”

　　说罢，便走到玄关出弯腰穿上平底鞋。唐双这才细细地瞧了瞧池旬的手。
　　虽然已经是快要四十的女人了，但因为极少做家务哪怕是脸上已经添了丝丝细纹，手依旧是那样嫩白细腻，只有一点因为做饭而生的薄茧。

　　确实是幸福，若不是喜爱做饭，怕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阿姨走了。”
　　唐双轻轻挥手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