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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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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井对她道:“夏选侍要我告诉你,小心。”
粱曼真上前端详着她身后的夏淑英:“为何不妆扮一番,男子爱美色,皇上也是男人。”
小井回头看了一眼夏淑英:“小姐说了,宫中自有法度规矩,即使是皇上下旨让后宫扮商家小贩,也不能失了身份。”
粱曼真点头,在小井耳边细语了几句,让她转告夏淑英。
麦冬走近些道:“真儿,吴丽华办的这场赶集,只怕是向太后和皇上表明,她有能力统御六宫。”
麦冬历来不与吴丽华来往,却也看出太后和皇上自举的用意。若不是粱曼真知道历史上吴丽华最终未登上后位,只怕她也以为后宫已是吴氏的天下。
她吸了吸鼻子,香气犹在,她默然看着远去的人群,将宫中设的每一处摊,一一扫视一圈。视线所到之外,不是东厂的人,便是与重华宫交好的人,也难怪夏淑英会如此被人排挤。
夏淑英若是倒了,那她在宫中少了一个能说话的人。不帮她,吴丽华就真的成了皇后,那她别说跟白舞戈一起找回现代的地宫图,就连安生活着都成为奢望。
出生之日,爹娘被人陷害的阴影挥之不去。
不行。
她傲然昂首道:“麦冬挂出牌子去,就说我们这……”她顿了顿,“专治男子梦遗之症。”
麦冬一怔,转着看她。
她复道:“马上立刻,要不然,你家浩恩今夜会彻夜不眠了。”
……
牌子一经挂出,许多太监过来围观。
他们大多不识字。
识字的也搞不清这是什么意思。
白舞戈正扶着朱厚照从一家酒楼内出来,对方已经喝得酒烂醉如泥状。
一见粱曼真的药铺围了许多太监侍卫,歪倒的身体顿时直立,怔忡的道:“搞什么?她那生意这么好的?”
白舞戈道:“她会做什么生意?”声音淡如清水,并无什么不快,只是扶着朱厚照的手紧了一些,捏得朱厚照痛了一声“唉你使这么劲的”。
被捏后酒醒一半,兴冲冲往那块牌子处一凑,大声道:“老子要看病!”
本已排了长队的人群,没想到皇上喜欢看病,顿时让开一个位置。
白舞戈眼扫那些人群,转脸对浩恩道:“清场。”
浩恩道:“清场?不好吧,皇上玩得高兴呢。”
白舞戈道:“皇上的龙体是否康健,是秘密,能让这些人知道吗?”
浩恩听了忙点头,但转头一个坏笑:“我们不是每年体检吗,身上那点零件,谁不清楚哈。”
白舞戈觉得这话中有刺,面色一沉,眉弓瞬间上挑,眼尾瞥了一眼浩恩,“你见过我的?”
此时他已明显不悦,那眼神好像浩恩要真说出什么来,他会直接削他丫的。
浩恩一怔,干笑两声,回首将手一挥,以威吓之声喊道:“除十二亲卫随皇上入店看病,其余全数退下。百步内,不许有闲杂人等!”
原本人潮拥挤,片刻之后,清静不少。
十二亲卫,列成一排,从高到低,一水的绿衣青裤,灰腰带,穿着锦衣卫的常服,在台阶下站如青松。
朱厚照脸上留有歌伎亲过的红色唇印,身上浓重的酒气,双眼直勾看着一身医者打扮的粱曼真。
白衣白裤,黑布鞋。衣料是不起眼的棉白布,衣不长,只到膝盖,袖子极窄,款式是从未见过的……比长袍要修身,省料子,跟那些西洋人倒是极像的。
粱曼真眼睛不带半分感情的扫了一眼来人,站在朱厚照的跟前,像是医生看病人的表情,问道:“这位官人,可是来瞧病的?”
朱厚照完全没有想到粱曼真会装出一副不认得他样子,新鲜感立即上升。
他歪头看着粱曼真,半醉答道:“我是来看病的……”打了一声嗝,“主要是来看你的……”
说着,毛手毛脚欲去拉粱曼真的手。
粱曼真退后一步,转身走到看诊台前,坐在了椅上,随后手一指:“坐。”
谨小慎微?
切!
不存在!
朱厚照不就是烦了宫中的繁文缛节吗?
那好,给他整个现代文明普通老百姓到卫生院挂水,去三甲医院做检查走流程那一套。
朱厚照从未见过不用敬语的人,听习惯了宫人一口一个皇上,开口就是您请……
这个粱曼真,真的很会。
新鲜,新奇,太对他的胃口了。
麦冬一身浅蓝色的护士裙,头上还戴着折帽。
这装扮瞬间让白舞戈亮起了双眼,后面的十二亲卫齐齐将目光从头到脚的将店中的两人打量一番,彼此对视间,闪出“有没有搞错?”意思。
乖乖,这是回到了现代吗?
在一片向往又迷茫的神色之中,粱曼真很受用的向麦冬使了个眼色。
麦冬拿着一张纸,手握一根指粗碳笔,扬声道:“一号。”
后面十几人同时瞳孔震动,目光一致投向白舞戈。
白舞戈内心错愕万分,眼内却波澜不兴,分外平静的凝视着坐在诊位之上的粱曼真。
粱曼真并不看他,向坐在椅子上的朱厚照道:“姓名?”
朱厚照一笑:“你还不认我?”
粱曼真抬眼,笔尖戳在一纸名为病案的纸上,简单的回道:“不认得。”
朱厚照嘿嘿一笑,冲一旁的罗祥道:“小祥子,告诉他朕是谁?”
罗祥道:“这位是皇上,皇上的名讳是不能直呼的。”
粱曼真点头,在诊断书姓名一栏上,信手写了个“王”字。
她这算是入乡随俗了。
她道:“年龄。”
朱厚照摇着脑袋:“十五。”
她道:“婚否?”
朱厚照:“家里有十几个小老婆,还没有娶大老婆。”
粱曼真笔一滞,随后道:“伸手。”
朱厚照将手一搁,粱曼真搭手上来,凝神片刻,随口道:“肾阴虚……啊……肺经受损……肝经邪侵……少喝酒多休息,近日操劳过甚……特别是入夜不能与你家的夫人们同房……”
闻言,朱厚照刚刚兴致盎然一下子跌以了谷底。
粱曼真勾头在诊单上随手写了写:“诊金一两银子。”
朱厚照道:“我去那些铺子,全不要花钱。”
粱曼真道:“他们贩卖的是物质,我出售的是学识,两者怎么可以同日而语?”
朱厚照略一思量,觉得有道理,便站起冲罗祥道:“你付。”
罗祥砸吧嘴道:“太贵了。”
粱曼真道:“不贵,不是还送一碗汤药给你们。”
说完,麦冬交事先煎好的药捧过来。
朱厚照肚子里早被灌饱了,推辞道:“小祥子,给朕喝了。”
罗祥咽了一口口水,闻着浓汁黑水,整个人都不好了。
粱曼真抬眼,一脸的这都是为了你好的表情。
白舞戈拍拍罗祥的肩头,低声道:“当可乐喝。”
罗祥恨恨道:“可乐是甜的,这他娘是苦的。”
白舞戈眼一瞪:“苦什么苦,想想长征二万五!”
罗祥委曲巴巴的一口干掉,然后掷碗退去一边。
一旁的粱曼真眉飞色舞,好了,开张了,不用去陪皇上了。
她长舒一口气,这一关算是过了。
不过,吴丽华举办集市,把朱厚照这个大玩家给哄得上了天,夏淑英眼看就要失势,不行,还得再接再励。
门外,十二亲卫还在。
她踏出药铺,扫一眼他们:“还有谁要进来看病的?”
十二双眼睛全数望天。
听到有人小声议论:“一两银子,诊金太贵。”
虾仔:“我年轻,没病生龙活虎,有病扛着。”
熊哥:“嗯哪,我也是。”
浩恩:“同上。”
虾仔:“我觉得让白老大去看看病比较好。”
熊哥:“为什么?”
浩恩假作体贴状,却掩饰不住猥琐的笑:“他最近身体不适。”
“对,不适,不适得很。”十二个人同时频频点头,一致看向粱曼真:“大夫,给我们家大人看看病。”
粱曼真手一摊;“你们大人有……那上面的病吗?”
浩恩上前:“有病没病,得看看才知道。”
几人不嫌事大的附和:“看看又不会少块肉肉,老大您还占便宜呢。”
“就是,梁医侍可是服侍皇上汤药的,给你看,还能委曲了你?”
一旁的朱厚照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他们怎么知道白舞戈跟自己同有梦遗之症?
白舞戈一眼看穿众人想做什么,应该是看到粱曼真这身打扮,觉察出她的身份有问题,这是要让他去盘问盘问。
但朱厚照在跟前,他还是小心为上。
于是他道:“亲卫十二人,连同我在内,一齐查查身体。”
“为什么??”
“不要了!”
“她是女大夫,要查也得男大夫!”
“老大,你代表我们大家就成了,你好,我们大家都好。你要不好,兄弟几个陪你一起磕药。”浩恩推辞道。
“磕药?”白舞戈反问道。
这什么新词?朱厚照笑着看过来:“磕药?把药当瓜子吃?”
“这个这个这个……”
浩恩的嘴巴像是被什么烫了一样,说不清后面的话。
说漏嘴,还得她来补。粱曼真白了浩恩一眼,见朱厚照兴趣浓厚,做洗耳恭听状。
粱曼真站出来科普道:“锦衣卫所说的是一种麻痹神经类的药物服用方式。这东西是通过一种叫罂粟的果实,提炼而成。可烟吸、烫吸、鼻嗅、口服、甚至是熬汁外敷,可通便、药恶疮、镇骨痛……能为医者所用的,即是药。”
强行洗白了现代文明无法清除的鸦~片,让人对粱曼真反应表示出某种程度的赞同。
白舞戈鼻中一哼,极不忿的瞪了她一眼:“梁医侍所说的东西,可是一剑双刃的毒,还是少给皇上说这些奇闻异事为好。”
“对对对,这个东西三百年后,害了多少国人。”马上有人见风使舵,浩恩忘记是谁起的头。
“这东西不能沾,家破人亡。”虾仔连连点头。
“哦,那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朱厚照反而兴趣更浓。
“比五石散厉害百倍不止。吕道人制的仙药,不及那东西的一星半点。”罗祥在一旁补腔道。
一个把毒说成药的医侍,不说医术如何,立即让人对她的医德高度怀疑起来。
此起彼落的质疑,瞬间激起粱曼真心头的斗志:“药理之事,跟你们多说无益。”
她走到人前,看了一眼虾仔,道:“眼下发黑,大人你最近起夜过多,得吃药。”
走到熊哥跟前,她打量了一番:“嘴发白,盗汗,再热最后洗澡也不能用井水浇,寒气冲顶,白天发困夜上睡不好。”
浩恩眨了眨眼,以前听麦冬说,粱曼真医术不错,看病有一套,至少现在她说出了了两个战友的病症与他所见是一致的。
粱曼真踱步到他跟前:“你瘦得厉害,肝火太盛,唉……年轻人血气方刚的,精力太好的话……我建议你没事骑个马跑个十圈,再不行,围着乾清宫跑几圈。不过记得补水啊。”
浩恩一听,心中一片跑马驰过,她怎么说中了他这几天正在干的事呢?
众亲卫戒备之心放下,纷纷加入让粱曼真看病的行列。
粱曼真扫了一圈,张口抱怨道,“收你们一两银子不贵的,一次收费,终身免费。你们可以每三个月来看病,可以初一十五的来做个体检。”
还有这等好事,他们自到了大明,别说看病,连药都极为困难。
能活到现在,全是身体底子好,要不然早挂了。
朱厚照听到“体检”两个字,觉得新奇上前道:“粱曼真,什么是体检?”
粱曼真随口道:“就是全身上下全查看一遍。”
朱厚照双眼放光:“全看,怎么看?”
粱曼真道:“脱光啊,要不怎么看?”